正文 第四百六十一章 情

丫頭腦子還轉不過彎,受了驚嚇的模樣,就這麼回去的話就算賣地得了錢都不踏實。

「且慢。」硬生生給她叫住,「你怕什麼?」

「誰說我怕了?」還嘴硬,站老遠一副和我評理的架勢,「又沒作虧心事!」

「那就對了。」笑著一擺手,「回去告訴倆小子,拿了錢別磨蹭,抓緊定型,若遲了就麻煩了。工學一旦搞起來,效率可比他倆高多了,說不定農學也要參與,到時候慢那麼一步就白費了這麼好的池塘。」

一翻話下來給雲丫頭說得動搖西晃,可憐楚楚地就地蹲了下來,一言不發。

「鬧得,誰抽你筋一樣。該是什麼進展就是什麼進展,你以為老錢是受了誰差遣去買地的?」嘿嘿笑了兩聲,給足了運籌帷幄的意境,「小聰明耍一次可以,多了總該露餡。好端端個事,總東算西算的,弄得自個和別人都緊張。」

雲丫頭抬頭斜我一眼,總之不情願,頭次見她臉上出現這種表情,很有趣,這才像個姑娘樣子了。

「既然都翻不了供了,就給我說說是個什麼想法。」和藹一笑,朝前方荷塘指了指,「地也賣了,錢就有了,抽水機具也眼看大功告成了,即便和王家多年恩怨也到頭了,也沒什麼好埋怨的。你放心,張馥當年是我帶出來的,他脾性我了解,好人,熱心腸,又是為學生好。只要機具有功效,準會不遺餘力地將雲家的功績報上去,是吧?」

話說到這就是我不爽了,丫頭是好丫頭,就是身份低微,身邊找不到可靠的人在不佔雲家便宜的情況下將這抽水機推廣出去。但一碼歸一碼,可不該將張馥當了橋段利用,弄得這表親顛三倒四朝王家醉酒不歸,說不定這會還在老娘跟前罰跪呢。

聽我帶了諷刺的腔調,雲丫頭眼神立刻暗淡下來,輕聲呢喃道:「您又誤會了,不是您想的……」

「那這誤會定是你刻意造成的。」沒理會她解釋,朝跟前草地上拍了拍,「坐過來說。起碼我不怕別人誤會。」張馥是我帶出來的孩子,雖說年齡相仿,但既然擔了這個頭,就不能看他在外面被人當槍使。今既然見了雲丫頭,就得事先給她把話說清楚了才行。你要願意就給張馥個表示,哪怕說不出口叫我帶話也行,多少叫男方有個準備。要是根本不存在這想法就讓人家心裡有底,別老讓張馥覺得門楣不般配而委屈了女方,沒完沒了地內疚,沒這麼折磨人的。

這邊悶葫蘆,一問三不吭,光搖頭。

「搭個話,誰知道你搖頭什麼意思?又不是十幾歲的小女娃,再不好意思得能分個輕重,不能把人半路上吊著。」

「您誤會了……」

「我誤會不要緊,別讓張馥誤會就行。」

「那就是張學監誤會了……」雲丫頭鼓足勇氣打嗓子眼吐了幾個字,哼哼唧唧地就打算離開。

我就知道!「回來,話沒問完就跑。從哪學的這些壞習氣!」

雲丫頭徹底焉了,手足無措地站跟前蹭腳,沒辦法圓場:「王家大哥息怒,小女不是您想的那樣,可……可……又不能那麼個說法……」

還什麼個說法,國公府的後起之秀被個鄉下丫頭放了鴿子,這都成笑話了,再解釋都沒個原由,只能說丫頭起了壞心。

「您知道……」吭吭啊啊說不出所以然,我啥也不知道,看架勢除了張馥發飆搶親外再沒別的解決辦法了。

「張學監是好人,一等一的人才,相貌身家無可挑剔……」

還真沒法挑剔,看來雲丫頭心裡還明白。

「當年弟弟們跟了他求學,那是老天有眼,雲家的福分,小女為這個高興得整晚合不了眼。」

那是,你整晚不合眼是高興,叫張學監死都不合眼就更高興了。

「小女辛苦就是撐了這家,就是期盼弟弟們往後出息了能有個安心。當年那副情景您看眼裡,就是叫小女這會死了給弟弟們換個好前景的心甘情願。」

所以說可憐人總有可恨之處,該憐憫的憐憫,可不能因為自己報了死的心思就拖我表親陪葬,這太沒天理了。

「您知道張學監是個什麼身份的人,能屈尊降貴地教授鄉下人……小女這當姐姐的自當全心在跟前侍奉著,生怕讓張學監受了委屈,一點都不敢。」

我也相信丫頭全心全力地侍奉,張學監又是個身體健康的大齡青年,你逢迎得好不是錯,可給人張老師弄得心猿意馬就不對了。再說了,虧的是張馥這家教,要擱了咱初哥,早就黑頭黑臉地變人狼了,到時候看你丫頭怎麼收場。

真好笑,盯了雲丫頭看了半晌,這丫頭還真的委屈:「你就不知道什麼叫日久生情?侍奉三、五天不要緊,三、五年上就覺不出人張學監的意思?這會意思出來了,朝我家去耍酒瘋?我得罪誰了?」

「啊?」雲丫頭睜大眼睛,「張學監不是那種人啊。」

「你知道就好!」這丫頭還真是鐵打的心腸,按理孤男寡女的多少有點感情出來,兩人相處這麼久竟然沒心沒肺地說人家誤會,「誤會不早說,眼看弟弟要出成績了就更不能說,免得人家一腦之下拂袖而去,多年的投入沒了可靠的人撐著就虧大了,是吧?」

丫頭癟個嘴,半晌艱難地點點頭,眼圈又紅了。

這就通了,丫頭開始沒起什麼心思,是咱張老師家訪貫了沒來由地發春,結果春到一定程度後自我感覺良好開始胡思亂想,這時候又是雲家翻身計畫的節骨眼上,咱這丫頭大局觀比較強,犧牲自我保全大局的精神和咱張老師周旋,然後又良心發現逐漸開始若有似無地疏遠張學監,弄得咱學監大人酒醉不歸在王府上耍無賴。

「也就是你作兩手準備?」

「什麼準備?」丫頭被問楞了,不明所以。

「要咱張老師識時務的話就等成果推廣後把話挑明;若張老師居功強求的話就半推半就進了張家自我犧牲,反正你剛才已經打算以死換弟弟前景了,得罪張學監就太不明智了。」

雲丫頭被我問得無言以對,青個臉氣得哆嗦,用力地『嗯』了一聲算是應答。

「好,不管你心裡想什麼,但做法和我的道德觀有衝突。按理這些事我管不著,但張王兩家是表親,張馥是我帶出來的人,從名分上講是我的學生,不能眼睜睜看自己的學生被我認為的好姑娘當橋段利用。

沒別的要求,立刻去和張馥澄清這誤會,將雲家私下裡搞的那麼些名堂和他說清楚,記住,一定要說清楚,不然張馥不但會對你有看法。也會對自己青睞的學生產生看法,你不想弟弟們跟了你受埋怨吧?」

丫頭搖搖頭,拿不定主意,求救般地看著我。

「你放心,張馥心裡比你痛苦,你這邊先退一步他就鬆快許多。以誠相待,就照直了說,該道歉道歉,該訴苦訴苦,罪過全攬你身上也無妨;男人不怕你拒絕,就怕你騙他,說完盡釋前嫌。往後兩家依舊落個好相往,他依然會盡心儘力給你幫忙。」張馥是什麼想法我最清楚,很理智個人。丫頭婉言推辭才是個好台階,他現在最痛苦的不是面對雲丫頭,而是自家那個殺人不見血的老娘。這邊心裡話一說,那邊立刻鬆一口氣,失望難免的,可總比兩頭沒著落強得多。

雲丫頭想了又想,死盯了我點點頭,「王家大哥,小女這命是您從火堆里拉回來的,您做主!」

「放心,張馥真惱的話,你這抽水機具的買賣我包了,不讓你吃一分一毫的虧!」話說到這就開了,該誰是誰的,我是為他倆好,從沒打過別的主意。

「不是買賣,雲家沒打算從裡面賺錢……」

「賺名聲也算買賣,別和我提大公無私,要大公無私不如送我得了。」面前這丫頭是既惹人喜歡又狡猾狡猾。窮的時候想錢,有錢時候想名聲,一點都不純潔,誰娶了誰走運,「去,預備預備,我這就派人找張馥來,你倆說清楚,你鬆快也讓別人鬆快。剛老遠看見老錢帶人回去,王家怕該到地方上重新報下地產了。等咱蘇定芳大將軍得勝回朝時候知道再吃不上你作的好飯菜,非得給我大卸八塊不可。」

蘇定芳還沒得勝,咱錢叔先敗下陣來。老頭氣得翻白眼,見我回來前後跟了訴苦,至於夫人如何如何就更別提了,這麼個小事都沒談妥,老錢悲觀地認為自己依然辜負了夫人的厚望,失寵就在眼前,活不成了。

「再賣力活兩年。」拍拍老管家肩膀,笑著寬慰道:「怨我,還真不知道雲家倆小子長了骨氣,知道珍惜姐姐多年的成果了。」

挺好,挺好。倆小子頭次遇見這陣仗,幾句話下來就讓老奸巨猾的錢伯伯佔了先機,若不是雲家那老管家撐著,早就一敗塗地了。錢將軍早該班師回朝,可中途就出了邪,一旁默不作聲的老二給老三叫出去商議了老半天,倆人再坐了談判桌上後態度忽然強硬起來,不賣了!

老錢一開始還以為倆小子耍花槍,很大度地漲了籌碼,誰知人家是真的不幹,最後老頭沒了底氣,又身負這麼神聖的責任而來,一再退讓,由最初的咄咄逼人變得幾近央求,最後人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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