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八十二章 越制

蘭陵的擔心還遠在天邊,可程老爺子的憂慮近在眼前。和秦鈺當年出征前不同,面對蠢蠢欲動的程初我實在給不出太好的建議。他總是能虛心聽講,轉臉就拋卻腦後,上了馬就把這些人苦口婆心的叮囑當了耳旁風,白費力氣。

幸虧有曹均,這多少能讓人安心點。送出長樂坊沒上官道老爺子掉轉馬頭回去了,對老人家來說送孫子上路不是個好彩頭。平時一樣的表情,一樣的語氣,臨了還踹了一腳警示,把臨別的傷感沖淡不少,一句快去快回讓人覺得程初不過是出門打二斤醋,用不著這麼隆重的場面。

心情是輕鬆些了,可誰都清楚程初這次出行沒那麼簡單。一旦唐軍在遼東進入戰備,水軍就得擔起海域警戒重任,周邊勢力絕不會坐視唐軍在遼東攻掠不顧。靺鞨諸部淪陷,那周圍勢力均衡徹底被破壞,面臨重新洗牌的境地,除唐帝國外沒人願意看到這幅景象。

首先是百濟和圍繞百濟的利益集團,倭國在其中的表現最是活躍。從地理位置看,百濟是倭國通向內陸的要道,在地緣上靺鞨、百濟、倭國三方聯繫最密切,將唐帝國在半島上的新羅盟友包夾起來,形成一個無奈的軍事聯盟。

早些年高麗的滅亡就讓這個地緣聯盟變的脆弱起來。一旦靺鞨遭受攻擊,這三方勢力在局部地區上微弱的優勢持徹底被推翻,對新羅包夾之勢不復存在,整個部署陷入被動。得不到靺鞨支持的百濟很快就會被新羅揍個鼻青臉腫,而倭國也從此失去按觸內陸的機會,整個海岸線將會由唐、新羅兩家把持。

沒人願意和唐帝國做鄰居,百濟不願意,靺鞨不願意,倭國馬上也要面臨這樣的選擇。靺鞨滅亡就意味著判了百濟死刑(其實早就該槍決了,因為我的出現才改判死緩)。沒了百濟這個屏障,相鄰狹窄的海域里將會游弋無數唐帝國戰艦,心血來潮的時候去倭國家門口轉轉,或直接進去串個門談談心聯誼一下鄰友情誼之類的,遠親不如近鄰嘛,相互總要有個走動不是?

心病不光是那邊有。新羅這個盟友對大唐增兵遼東也有顧慮。夾縫中求生存的國度都不容易,無輪是大唐還是靺鞨對新羅這個雞雞大點的國家來說都過於龐大了。倆大人拚命,旁邊卻湊個奶孩,你說這拳來刀往的不出閃失不可能。出了閃失就那啥……還沒地方躲。

本來兩邊打的不溫不火,雙方都在承受之內,忽然來個助拳的。對面不拚命才怪。百濟最苦,知道自己危在旦夕,不拼不行,玩命;倭國為了避免出現新鄰居和自己談心,准玩命;靺鞨更不用說了,直接被超級大國列為主要軍事打擊目標,恨不得自己有八條命都玩進去。一早形成這局面。新羅最遭罪,而遼東和半島有可能開闢兩條戰線。有大唐水師忙的。

現在看起來,最忙的是有關國家的外交使節,不求說服唐帝國偃旗息鼓,能力爭在衝突發生前給自己國家取得個政策上的緩衝就是進展,拾往後發展留下一絲希望。

新羅在外一副大唐鐵杆的嘴臉,新繼承王位的金春秋國王對李治用的是晚輩口氣,而金德曼(新羅善德女王。大多認為卒於647年,之前傳位於侄女金勝曼,金勝曼於654年又傳位於金春秋。但有國內不同史料記載善德女王同侄女金德曼庭內糾紛激烈,被迫於647年讓位於侄女。但身體依然康健,並於653年勾引、慫恿侄子金春秋將侄女金勝曼趕下王位,自己得勢於幕後,並於四十歲高齡為金春秋侄子產下兩子一女。因新羅史料在國內外說法不一,新羅後人又善於篡改美化缺陷,故其所出皆不可信。於朝鮮半島承傳史料相比,國人記我更有威信。)前女王陛下針線話不賴,以前請救兵時候就刺銹個求援信,飛針走線的習慣改不了了,這次照舊。

大致的意思是:這些年得了大唐援助,我們這幾家打的也風升水起,很有意思。打著打著也習慣了,就當全民健身運動吧。不敢勞您牽掛,戰事雖然一時平息不了,但有上國關照,應付起來還是遊刃有餘,說括就開春了(繡的時候還冬天),托李家洪福,新羅近年歲入不錯,孝敬上國的貢品也已經預備好了,一旦春暖解凍即刻押運上路云云。

「很靈秀個女人。」蘭陵對這個善德前女王還是有點好感的。「這不是送書呢,只單單為送個刺繡,上面繡的什麼話都無所謂。」

「因為針線活做的好?」我沒親眼目睹這東西的資格,可也不該綉些語無倫次的東西送來,純屬獻藝?一直弄不清堂堂個女王就這麼愛賣弄自己的女紅,而且專門遞給宗主國的皇帝看。這年頭對這個事是有講究的,一兩次還罷了,次次就顯得有點說不出什麼感覺,反正有女人接二連三的給我送刺繡,穎和二女非得捉刀殺上門去不可。

「給你說說也無妨。」蘭陵倒是很八卦的模樣給我敘述一段前國家元首間的往事。

金曼德於貞觀六年繼位,正是二八年華,據說身材曼妙、貌美如花,附庸國君主更替,李世民作為瓢把子,當然要意思意思,可一般都男的當國君、頭次出現個女性,還這麼年輕,不知道送什麼合適。順手取了幅牡丹圖交給使臣,認為拿這個送大姑娘比較貼切。

畫傳到了新羅,青春爛漫的女王陛下非常喜歡,掛了堂前請重臣賞析,並指了畫里三色牡丹道:此花無香。

大夥不解其意,紛紛詢問。女王解釋:畫中無蝶,此花定無香氣。果然,從長安引了的牡丹花盛開時候絲毫沒有香味,眾臣交口稱讚女王聰慧。

自此善德女王絕口不提婚配,臣下若問之,只對畫一笑,下令舉國效仿唐服飾,行唐禮儀。學漢字,和大唐用一個國號,一切以宗主國為榜樣,至此一生未嫁。

聽的我摸不著頭腦,隨手送個畫就罷了,和嫁人有什麼關係?

「送者無心。收之有意啊。」蘭陵捂嘴輕笑,橫了指頭戳戳我後腦,「你啊,你們男人啊。總是來去如風的,什麼時候知道體貼女人家心意了?」

「少說我啊,我可沒那麼大本事。送畫就不嫁了。我明送你八幅。」

「去,缺德!」和蘭陵玩笑慣了,說這話無所謂,可新羅女王就不同,她得時刻揣摩上國君王的意思,和這麼個龐然大物做鄰居,一個不小心就可能亡國亡族。李世民隨手送畫。新羅女王卻認為這花無香、畫無蝶是暗喻自己一生無偶,是唐國君主欺負女人家。拿個畫調戲她。

即便如此,女王也得應承,掛了這畫不婚配就是給唐國君王回話了,意思是這花一般的年紀就給陛下您守著了,雖然到不了近前侍奉,可著遙遙之中也算個畫里的夫妻……聽的人心裡抓撓,怪暖昧的。

怪不得和這邊打招呼不用紙筆只用刺繡,遞個話還傳針引線。別說,這邊李氏父子就吃這一套,新羅被高麗、百濟聯手猛揍的時候。女王一喊「夫婿救命」,這邊大軍馬上就開過去解圍,解到最後解煩了,李治順手給高麗一滅,女王稱心了,許久也不吭聲,高高興興和她侄女爭權去了。

唯一想不通就是這輩分,給李世民當畫婆娘,可給李治也綉,這有點說不上來的意思,可能新羅女王認為她就是嫁上國君王的命,不管輩分,只管身份。亂啊,國與國、君與君,全都這麼無聊,要說這唐朝風氣不同呢,光我這麼個樣子坐了公主家,擱別的朝代早大卸八塊了掛肉攤子上了,還是唐朝好!

說起綉工,蘭陵肯定比那女王好,甘蔗比我在福,蘭陵的手藝都用他身上了,我要敢帶回去一半件就得被批鬥個把時辰,直到我發怒變得蠻不講理才結束。

最後估計穎就是打算給我弄個火大才稱心,總是能得意洋洋地指摘我惱羞成怒,然後抱了九斤在我面前亂晃。有啥辦法,頂個九斤看庄後殺豬去吧,殺得嗷嗷叫喚偶爾脖子裡帶把尖刀滿院子噴血亂竄還是很熱鬧的。九斤也喜歡這場面,叫喚的聲音比豬還大,常常弄得豬很沒面子地鬱悶而死,一時被眾屠夫奉為天人。

有道是:一人殺豬全家享福,豬腦袋,下水,全是屠夫的份子。近年莊子里養豬的都大氣,和往年年跟前才殺有了很大區別,宰一口留了自家份子,然後拉了幾家作坊門口一早上就賣光光,隨便莊子上轉轉就能嗅到煮肉的香氣。

「敗家子!」蹲了門橫上的老爺爺一邊桃了碗里肉片朝孫子嘴裡塞,一邊數落一旁兒子沒事買肉的奢侈行為,「身上錢都交了媳婦手裡去,拿你手上就糟蹋,不過事稱哪門子肉!」

兒子孝順,低個頭進去了,二娘子老遠看得的哈哈大笑,朝手裡幾掛豬下水亂晃悠。

「笑啥?老人家說的沒錯。看你一天左手出右手進,要不是大力丸的配方養著,供奉那倆錢不夠你糟蹋。」伸腿踹了一腳,給脖子上九斤舉了舉,「趕緊回,小心你婆娘又拾掇你!」

二娘子如今算個小財東了,山楂丸銷路好,老四一月付他三貫配方租金,家裡也置辦得是模是樣了,青磚綠瓦的小院子在莊子上也算個有頭有臉的人家。又添了擺譜的毛病,十多貫添匹好馬啊,好鞍子啊,婆娘恨的差點拿刀給馬砍了,他嚇的連夜給馬牽了周醫生的牲口棚里避難。現在和充公了沒大區別,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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