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 失手

面對能力過人的李敬玄,大家都逐漸適應了。我把好人事關,多餘的事情不用想,其他領域任憑李敬玄來折騰,甚至跑到額外的經費補貼也一併撒手。小李同志很樂意擔起這個重擔,和內府打擂台的經驗也日益的豐富起來,與我和蘭陵正面劫掠方式不同,李敬玄擁有起居郎職務上的優勢,利用正職上的便利很輕鬆地從上面弄個小紙條,自然也財源滾滾。

蛇鼠既有其道啊,劉仁軌拿了一張張財務補貼時候總咬牙切齒地這麼評價,彷彿我討帳的方式是通天大道,而李敬玄肯定用了見不得人的手段,不能從一而論。

「和李少監好好學學。」常貴和我一夥的,站了我的角度上考慮的話,難免對李敬玄也有點看法,每次常貴對小李起微詞的時候我總是這麼教導他,「不管立場如何,對李少監的才幹不能小看,學得一分就用得一分,下次不許在我跟前說同樣的話。」

常貴恭身受教,其實他從心底也佩服李敬玄的本事,只不過不好在我面前過多地表現出來。這都是本事,不管是辦事能力還是學問上的造詣,小李的綜合水平並不比劉仁軌低,而劉仁軌恰恰深知這一點才對李敬玄橫挑豎挑,所謂文人相輕就是如此。看來老劉並沒有像他自己說的那麼豁達,就算是沙場下來的人依舊將自己規劃在文人範疇,他犯不上和我這個武將計較,卻對同是文官的李敬玄耿耿於懷。

全小心眼,宰相肚裡能撐船的說法很片面,在劉宰相跟前就行不通,一早就跑來找李敬玄要新年企劃,恰好我正和小李討論健全物種資料的重要性,一大堆典籍堆放得滿屋子都是,不說讓小李收拾收拾就著急地催討計畫文書。連我在一旁都看不過眼。

這虧得是李敬玄在生活秘書工作上有基礎,不失風度地笑應了差使,放我身上能和老劉打起來不可,這簡直就是踐踏人權的表現,別說官場禮儀,連點平民風度都沒了。

皺皺眉,客氣地給二人行禮走出來。老劉有點過分,這是故意找茬呢,事態這麼發展下去可能會出問題,李敬玄這種人不是軟柿子,一旦因為老劉欺人太甚起了衝突到了最後失面子的是劉仁軌,不說別的,光堂堂三省里幾個魁首之一和個六品官員鬧糾紛就是個掉價的事。不該如此。

「讓老劉心平氣和下來,不要老是排擠人家,大小事上老穿小鞋不是辦法。」我不能直接給劉仁軌說,只好從蘭陵這裡迂迴一下,聰明人也有糊塗的時候,何況老劉本就不聰明?「同事同僚之間公事公辦的模樣就足夠了。既然沒有解決他的辦法就先不做出一幅要解決人家的模樣。」

「話是這麼說,可站了老劉立場上的確也夠難的。畢竟農學是老劉一手扶起來的,困難的時候就你倆勉力維持,這會順風順水了卻跳個人來分羹,還是自己最看不上的人。」蘭陵有點為難,手裡還不停地整理吐蕃那邊報回來的信箋,「我這會得進宮去轉轉,要不你給劉仁軌提個醒也行。話不用說得太晦澀,該怎麼說就怎麼說,老劉別人的帳不一定買,對你還是很客氣的。」

我怎麼沒發現他對我客氣?猶豫地敲打了桌面問道:「可以?要不要帶了兵器去。免得打起來我吃虧。」

「放心吧,許多事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劉仁軌也沒有你想的那麼不堪,農學是你倆的心血,誰的話都可以不聽,唯獨你說的他會在意。」蘭陵卷了個小包裹朝我笑笑,「昨天還和聖上講笑話,說唯有你能和劉仁軌上下級這麼多年沒出過漏子。憑這一點就是個了不起的人才。」

看來我還真是人才了,要這麼說的話,老劉對待小李的態度就不算過分了,說不定他對待同僚都是這個樣子,難道我除外?該說的還得說,出了蘭陵府上騎馬朝劉仁軌莊子上奔去。老傢伙莊子不好找,七岔八岔的問路才在離官道五、六站路的地方找到,環境還不錯,年上去也沒有那麼荒涼,家家戶戶門前都搭了放冬存白菜的小土棚,看來沒少貪污菜種。

地勢高落差大,老河從他庄後走了個人字岔口,一條蜿蜒向北流向北窯寨,一條是人工牽引的大灌渠,由西向東的水流形成了長安郊區最大的水利灌溉樞紐。也好也不好,天旱的時候老劉這裡肯定不會缺水灌溉農田,不好處就是多條小灌渠都從他莊子上牽引,白白佔用了許多地皮良田,讓本不寬裕的劉家莊子更顯擁護。

比王家差遠了,無論是規劃還是地勢都不如王家莊子一帶。這裡明顯高,能看出來河渠上面的幾塊地是才開墾不久的,怪不得老劉在農學折騰引水系統,是打算給自己莊子上用,一大群莊戶正在那邊忙碌地安裝梯輪水車,也只有老劉莊子這邊的水流能帶動這玩意,必要時候還得派勞力去踏,蠻辛苦的樣子。

莊子一般,可府還是很排場,新門臉,舊圍牆,明顯的面子工程,連牌樓都不捨得多刷幾次紅漆,左右沒人猛朝里摳了幾把,搞破壞爽很,俺家的牌樓就扣不動。

管事的很客氣,老劉沒在家,上河沿上去了。剛來的時候沒朝裡面仔細找,半天老劉就在那邊監工,怪勤勞的。河堤上正指揮幾個壯漢搭架子呢,從老劉給他家水車設計的支架看就是個棒槌,不符合幾何原理。既然三排支架都起來了,還非得從中間拉個過梁,看起來結實,實際承受不了太大的力道,用不了多久就會垮塌。

「放倒,放倒。這樣不行!」站了老劉後面吆喝幾聲,惹得一幫莊戶朝我看。還有幾個仗勢朝我惡言呵斥。

老劉見是我,笑呵呵地攀爬上來,朝四面擺擺手,連個客氣話都沒說,徑直就問:「少監覺得其中有不妥之處?」

「嘿嘿,挺好。就是把外面兩排木樑放到和中間這條卯一起就行。」蹲下來畫了個圖樣,連住兩個三角鐵的形狀,「這個看起來單薄點,其實比走過梁牢靠得多,也節省不少木料。」

劉仁軌不滿地搖搖頭,「少監既然知道其中弊端,早在農學裡就該給老夫講述其中道理,為何一直不聞不問?幸虧今日還沒有起卯,要不悔之不及。」說著扭頭朝幾個木匠叫過來指了我的圖形先造個小模型來試試耐性,「坡太緩,南邊那些陡坡上的水車都用不上,理所當然地以為多打幾條過梁能讓水車更牢靠。這麼一來農學裡的還得修改。」

我連農學裡是什麼樣子都懶得看,總覺得老劉為了方便窺視才找缺點高點上假裝研究水利。拱手笑了笑,「誤會,誤會,還以為學監在農學裡只為了爬坡眺望,沒想到,嘿嘿。」

劉仁軌一時沒明白我的意思,愣了下,忽而搖頭苦笑,「單單為了李敬玄,老夫還花不起那些工夫,少監玩笑了。」

陪了兩聲笑,扯了劉仁軌到個沒人的地方就按蘭陵交代的,把話攤開給劉仁軌說了一遍。首先勸劉仁軌把朝堂上的做派和農學裡有所區分,不管李敬玄打了什麼目的來的,既然在農學裡證明了自己能力,就不用以朝堂的要求對待他,至少農學裡保持一個和睦的氣氛還是必要的。

農學如今步入正軌,李敬玄所做的一切也是以農學的利益出發,並沒有當初大家想的那麼樣子,對內對外都做了榜樣。以農學獎罰分明的原則,李敬玄的作為應該受到褒獎,摻雜太多私人觀念進去難免就失去了准橫,這樣下去會影響到旁人的積極性,後悔也晚了。

話說到這就行,也沒指望劉仁軌能表態,幫他完善一下水車的雙三角支架圖形,提醒他去程家正開發的荒坡去看看,或者能有收穫。

程家荒坡治理已經被作為一個典型例案加入農學新編修的教材,李敬玄的提議受到了程初大力支持,由高老師執筆將改造過程詳細地記錄下來,並針對不同地區不同氣候做了全面的註解,同時還提到針對不同作物生長環境應該靈活利用當地的各種自然條件,提倡梯田層次化種植,間歇交替栽植養地肥地的作物來提高綜合產量。

這太不容易了,看到這段的時候有種閱讀後世大學裡教科書的感覺,農林種植科學化,環境利用合理化,從廣播疏收的傳統農業向集約形轉變,更有針對性,充分地利用了有限的土地資源。

這是學院制度邁向成熟的一個標誌,一個簡單的教材填充就顯出了我和李敬玄的差距,他能適時地將自己的才學用最務實的手段表現出來,不像大多數人那種漫無目的地賣弄,顯擺過後僅僅給別人留下一個華而不實的印象。

「農學需要李敬玄這種人,不管是他抱了什麼目的來的,可他比我更有能力坐在少監這個位置上。」和蘭陵說的時候儘管心裡有點失落,可老爺們該服氣的時候不願意昧了良心說話,自知之明還是有那麼一點。

「我不覺得他比你強在哪裡了,制度是你訂的,所有的成就都是從你手裡出來,他不過是賣弄小聰明的障眼法而已,若沒有你當年的規劃,別說李敬玄,劉仁軌也沒有本事把農學弄成現在這個樣子。」蘭陵有點替我抱不平,隨手遞了個小點心給我,「年上好好划算划算,總能給他扳下來。」

搖搖頭,「不一樣,或許我能起個頭,我也只有本事起這個頭,有頭有尾才是道理,起頭的不一定能幹好,可李敬玄這種人就能在我起的這個頭上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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