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袖手旁觀

我沒看過心理醫生,沒有資格評論從業者的水平高低,可我見過有心理缺陷的病人,典型的狂躁症。所以我勸他去看醫生,醫術倒在其次,但必須態魁梧,抗打擊能力超強的醫生才敢接待這樣的病人。

程老爺子出征快兩年了,從軍報上來看,唐、吐兩軍僵持中,老爺子使出渾身解數也未能佔得便宜,地理上的優勢被吐蕃人牢牢控制在手裡,唐軍至今也未能把通住劍南的補給線打通,在老爺子看來,這樣的戰績屬於奇恥大辱。

老爺子遠在吐谷渾,是個什麼情況只能從軍報上了解上月所發生的情況;可程初近在咫尺,就在我眼前發飈。

「別人惹不惹你我不知道,反正像我這樣的都不會輕易招惹你這種是非。老爺子遠在天邊,程家裡你是半個頂門杠,動不動跑外面撒野就不應該,何況這種爭風吃醋的行為更讓人不齒!」老爺子臨行前雖沒把話說透,可我作受業師兄對這個蠻橫師弟多少還得有個管教,沒人鎮壓他,快成京城一霸了。「誰家的姑娘能讓你成這個樣子?以你的身份,想找個什麼樣的都不難,可最忌諱的就是爭這個風頭。」

「樣子無所謂,就是頭母豬都爭定了!」程初不思悔改,咬牙切齒間不忘展示下發達的二頭肌,「子豪兄今天專門趕過來就是為這事?」

「還為啥?弄得我都知道了,還有誰不清楚?」昨天回家路上碰了個熟人,酒樓里坐了坐,就給程初的話題扯出來了。是一個叫「小天門」的私營夜總會的西域舞女,聽形容得誇張,屬於七仙女類,被程初看上了,要買。一般來說,紅牌姑娘得有人把場子捧起來,身後多少站個有頭有臉的恩客才能把市場打開,程初就和人家起了衝突,對手竟然還是熟人。高家(申國公高士康)的長房孫子,行三。曾經在右武衛上打過交道。武藝高喲,為人豪爽,揮金如土。典型的紈絝子弟。

說起來人家高士廉(長孫皇后的舅舅)的孫子比我和程初要長一輩,雖說高家受了長孫家的牽連一直小心翼翼地做人,可畢竟瘦死的駱駝,也不是那麼輕易招惹的。

「這事就此罷手!」提腿朝程初惡霸造型猛踹一腳,「老爺子在的時候,你鬧翻了天都有人出來收拾,可如今你一言一行代表的是程家,沒人再拿你當傻小子,凡出事人家不說你,只朝程家構陷。」

「那小子欺人太甚!」程初扯著脖子滿臉不樂意。「小弟專門還禮數周全地找人給遞了話,多錢都認,竟敢推辭,給臉不要臉!」

「然後你就砸場子搶人?」程初干這個拿手,滿京城裡沒讓程小公爺砸過的招牌還真不多,這是天賦問題,生下來就有這份才華。

「不是沒搶到嘛!」程初失意地抹抹嘴,拉了拉指頭上打架帶的大鐵刺,「砸亂了,高家小子還帶了人過來,打著打著人不見了?」

「我把這個事合一下,高老三有數面之緣,還能拉上話,擺開酒席給梁子揭過去。」程老爺子一路戰功卓著,高家卻受了長孫家牽連被朝廷一再打壓,相互間鬧不痛快程家必然不會吃虧,可太損面子,難免被人冠以恃強凌弱的名聲。

「怕什麼?兄弟就準備朝他高老三家裡砸,您今天若不過來,他家就得重蓋!」程初得意地晃晃腦袋,「欺負咱兄弟就是這個下場!」

「小心給人當槍使!」以高老三的為人,一個舞女而已,程初能禮數周全地託人遞話討要的話,沒理由決絕。早先我對這些事情還不習慣,畢竟從小沒受過活生生個人送來送去的教育,現在也習以為常了,在這些人眼裡,那些歌伎舞女就算物件,談不上感情。「弄不好高老三就是等你打上門去呢,如今朝廷追查長孫家舊帳,高家想自保就得弄得烏煙瘴氣,讓人覺得他除了爭風吃醋就沒別的能耐。這麼大人長腦子出氣用啊?要不就徹底不搭理,反正高家看樣子也蹦達不了幾天。到時候還用你上門?隨便找個殺才就給他禍害遍了。」

程初不以為然地撇撇嘴,端了幾個蛐蛐罐敷衍我。

「不錯,好。」做工上,一看就是下了本錢,「罐罐不錯,不過你先給我把事情的起因說個清楚,我心裡好有個底。」

「就這罐子開始的。」程初抓了個水槽叮噹敲了幾下,「才進伏天的時候,北門屯衛上幾個打算一起耍蛐蛐,當時有個就送了幾個罐子給我,就這幾個,就因為這混熟了。」

原來是程初在屯衛上的某個戰友拉他去「小天門」看歌舞演出,從程初話里能聽出來,他起先對那個舞女沒什麼感覺,多去了幾次,戰友戳火,說這舞女多好多好,後台多高多高,想弄來多難多難,引得程初起了爭臉的心思。一般說來,程初平時不太使用大腦,這次打聽高家的後台,還專門託了個人過去遞話也算是個進步。

最近朝廷開始捏長孫家的脖子,千載難逢的契機,李義府等新貴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一夥子人趁了這個機會想擴張下勢力,排除點異己,就是以前和長孫家有牽扯的都在打擊範圍內,高家屬於精確打擊對象。朝局紛亂,可以用雞飛狗跳來形容,而劉仁軌等所謂直臣竟然沒有在這個事上過多阻撓,有點袖手旁觀的意思,變相地縱容李、許集團更加肆無忌憚。

程家樹大根深,我到是不怕有人打程家的主意,就是擔心程初這傻小子沒頭沒腦地在這個風口上被人利用,這麼大的政治旋渦卷進去就難以自拔。從舞女事件上還看不出原委。可我總感覺不太放心,撇開和程初個人交情,王、程兩家是京城裡公認的盟友,不能因為這個二百五損害兩家利益。

「明天開始,你的學業得抓緊了。屯衛上沒你什麼事情去不去一樣,這幾個月跟我求學。」

「您不是在農學上兼差嗎?什麼時候抽時間教學了?」程初放了一年羊,心思野慣了,突然脖子勒個枷鎖就難過。哭喪個臉道:「不為難高老三不成嗎?給他認錯……」

「不認!這事撂過去,就是他上門來陪禮道歉都不見。明天跟了我,農學上我當半個家,誰敢說不許程小公爺到農學學習的?他老劉都得客客氣氣接待。我那不錯,長見識不說,你來了還能給農學裡添個名頭。」起身拍拍程初肩膀。「別苦個臉,就全當我拿你去掙名聲,給我幫忙。」

「是!」程初沒好氣地低頭領命,「有個事您得答應,要不小弟就自斷經絡,渾身爆炸而死。」

「儘管說,我絕不答應。你儘管爆炸,老爺子催多少次了,求工部給他運爆桿去炸吐蕃人的崗樓呢。要不直接給你運上去?」我翹了二郎腿,端了蛐蛐罐開始細細賞析,不錯,很不錯。

「……」程初抓耳撓腮吭哧半晌,忽然「嗷嗷」慘叫兩聲,開始打拳。

以前單位常有女同志帶小孩上班。當時覺得很過分,小孩很吵人,就想給塞列印紙箱子里去,不知道知道帶程初上班會不會讓同僚也產生這種念頭。

劉仁軌首次對我的荒庭行徑持贊同態度,禮數周全地將程初迎了進來,並親自領著參觀了農學的角角落落,一路詳細解說,彷彿是迎接上級檢查,弄得我還一路陪同,程初首次在我跟前得了面子,倍精神。

「這是個什麼說法?」程初對田間地頭的東西不感興趣,胡逛了一個多時辰就不見人了,反正農學裡大,也不怕他翻天。「少監覺得有這個必要?」

「農學農學,沒學生就不名不符實了。」我產生了個念頭,將程初編製到農學裡,作為農學裡第一個學員。一來有了這個關係,我能在程老爺子回來之前把程初的惹禍機率降到最低,二來也是農學朝學院制邁進的第一步,雖然這個學生不學無術,可堂堂盧公府接班人的加盟能讓農學的知名度提高不少。「是個形式而已,往後肯定要招收學員,程小公爺能起個好頭。」

劉仁軌皺眉,五官錯位,「少監這個提議,近乎於玩笑了。」

「他怎麼說也是我的學生,隨我到農學裡求學也不過分,怎麼是玩笑呢?」我也覺得自己很過分,可沒辦法,這帶小孩上班天長日久的會招來非議,還不如就讓程初頂個學員的帽子名正言順點。「程老爺子西征時候將德昭託付於在下,可這農學裡一日忙似一日,難免耽誤學生功課,不如讓他在學院里學點本事。」

「這督尉可是殿前聖上御封,程家累世疆場建功,聲名顯赫,我小小一個農學……」劉仁軌實在有點為難,關鍵他猜不透我存了什麼打算。

「無妨!在下也是武官出身,農學裡出入並無大礙。再者他就是顯赫也不過是學員而已,不參與農學事物。身為師長,在下自會有約束,絕不會造成禍患。」拍胸脯保證,人格、祖宗的能用都用,程初本事再大也不會跑我的地頭上找麻煩。

「給你腰牌。」我把銘牌塞給了正在林子里睡覺的程初,「往後你就是農學學員。」

「不就是隨您轉轉嘛?」程初拿了燒紅烙鐵的感覺,「俺就感覺被子豪兄算計了。」

「最近朝局不穩,你跟我在農學裡轉轉,等風平浪靜再往外跑。你程家功勛蓋世,老爺子又不在跟前,滿朝有多少人等著算計你,這個時候你就在我跟前,能不露面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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