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聞道有先後,死法各不同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尤其是叱吒風雲的老將軍們,自恃甚高,都是眼裡不揉沙子的主。蘇老爺子對我所說的『教誨』有別樣的理解,他以為我是來踢館的。

聆聽一下『教誨』嘛,晚輩尊重長輩的語氣,多客氣的話,咋到了他這就行不通了?風風火火的兵器架子擺出來,沙盤拉出來讓我挑,嚇死人了。老頭去了長衫,露出一身短打扮,冬天裡人穿得厚,可衣服下那暴筋的腱子肉配合猙獰的面部表情,看得我有點心慌,回頭瞄了眼程初,見他暗地裡勒了勒護腕,才放下心來,到底是我學生,知道策應老師。看情形,蘇老爺子就算再怎麼老辣,估計也干不過身強力壯的程二橫,不過既然是晚輩踢館就說不上來規矩不規矩了,周圍站了幾個身材魁梧的蘇府家丁,一個個撇著嘴,唑著腮幫子的看著我倆,大有一擁而上的徵兆,不好。

「要文斗不要武鬥!」我率先打破僵局,既然人家把迎戰的架勢都作出來了,我也就沒說軟話的必要了。誤會嘛,和和氣氣地解釋行,可你既然耍二杆子的叫陣,就沒必要再溝通下去了。老爺們就這樣,和自己女人啥軟話都能說,可是遇見刺頭同性,不管有沒有誤會,先切磋了再說。拉了程初到沙盤跟前,朝蘇老爺子拱拱手,畢竟我倆還是有交情的,禮數不能缺。「蘇爺爺,小子今天本是來一睹心目中的大英雄來著,爺爺既然有空考教我倆,當真三生有幸。」我指指沙盤,恭敬道:「您看啊,要說武藝上切磋,爺爺您身經百戰,就是一個人打我倆都不在話下,本想叫您打一頓出氣……」說著死皮賴臉裂嘴一笑,「可小子怕疼……咱爺仨還是耍紙上談兵來得和氣些。」說完憋了氣用用勁,打算展示下才俯卧撐練起來的胸肌,充充氣概,可無奈衣裳厚,肌肉太小,沒點效果,倒彷彿有便秘的樣子,比較丟人。

「哦?」蘇老爺子見我說得油滑,也樂了,是模是樣的朝我一拱手,「那今天可是老夫有幸,能和名震京城的兵法家一見高下。」一扯沙盤上的麻布,大度的做了個『請』的手勢,「你倆是客,這題由你倆出,咱們耍耍。」

「我突厥。」不客氣的朝沙盤北方一站,指了指程初「他吐蕃,老爺子您就是我朝的正義之師,您有經驗。就受累捎帶連吐谷渾一起演了。」

「哈哈……」蘇老爺子大笑,擺擺手,「老的老猴精,小的小猴精。」朝程初道:「你爺爺呢?是不是正坐家裡笑呢?派倆毛頭小子來編排老夫,他是弄不嶄了著急吧?話說的大,當這突厥是好打的?」

「嘿嘿。」程初對蘇老爺子是萬分敬畏,傻笑著不好搭言,一個勁的在頭上亂抓撓,正應了『猴精』的話。

我催促道:「蘇爺爺,咱開始不?」

「好。就算中了你們的計。」蘇老爺子邊在沙盤上安插小旗子邊笑道:「小娃娃也算是個氣派人。老夫一人扮兩家。同時兩線征戰,可是佔了天大的便宜。推演是推演。往後到了戰場上可沒有這麼禮讓對方的,老夫一生用兵,就抓了『無禮』二字,小子們當心。」

看來蘇老爺子對我還是有好感的,能在沙盤上說這麼多話,也是變相的教授我和程初用兵之道,這『無禮』就說的極其到位,正應了『兵無常勢』地精髓,屬於謀略過人的陰柔一派。果然,蘇老爺子的用兵和程老爺子截然相反;程老爺子屬於勇武,習慣大部隊擺開接仗,拳拳相碰的實力派打法,一路都是強硬的氣勢壓迫過來,步步緊逼,竭盡所能的迫你和他決戰,如猛虎下山,所到之處寸草不生。蘇老爺子注重地是全盤配合,著重於穿插接應,一絲絲的將對手撕開,然後依仗常年作戰老到的經驗和敏銳的判斷力將敵手分割,集中優勢兵力蠶食對方,尤其是打援打圍的功夫,出神入化。我每次部署後,一旦有被分割的部隊馬上出兵救援,但救援部隊很快就被穿插而來的對手拖住,兩面損失。吃了幾次虧後,我再都不敢毅然出兵解救被圍困的部隊,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部隊被狼群般的唐兵撕扯蠶食,心如刀絞。

程老爺子猶如屠夫,快手快刀,一擊致命,敗也敗地利落乾脆,雙方都痛快。可蘇老爺子猶如外科醫生,小手術刀一點點地劃拉,零敲碎剮,弄的我在推演過程中生不如死,幾次都產生了輕生地念頭。這那是打仗啊,整個就是凌遲,我抬頭看了看程初的吐蕃部隊,慘就一個字,連高原都沒衝下來就已經被迫重新集結了兩次,從此再沒有分兵兩路的勇氣。

「可以投降不?」我抹了抹臉上的汗水,隆冬啊,咋就感覺這麼熱?我已經撐了四個月了,程初那邊龜速進展讓我失去了繼續下去的勇氣,主力部隊已經斷糧,投降也許比較明智點。不是我無能,是程初更無能!程老爺子雖然用三個月就收拾掉我,但自己也有不小的損失,可蘇老爺子打了四個月幾乎沒耗費多少兵力,大可以接受我的投降後直接替師回朝,連吐蕃那邊管都不管,因為程初已經撤軍了,他打不下來。

「老夫用的時間是不是比程老不死的長一個月?」蘇老爺子笑mimi的問道:「他是不是一座座的強攻下來然後雞犬不留?」又扭頭問程初:「你爺爺是不是將你放下來拖住,然後回師夾擊,一舉殲滅你的主力屬部?」

我無奈的點點頭,倆人都是老對手了,彼此的習性摸地熟悉。程初急忙點頭,眼神中跳動狂熱的崇拜之色。

「其實啊。倆小子能同老夫磨到這個地步也算不容易,到底我佔了大便宜。」說著將程初的部隊從新集結好,教授道:「你呢,一根筋的傢伙就不要學人家變通,學不來!初時兵分兩路是對的,遇見阻力也是正常,先頭部隊受挫更是在意料之中。」說著將剛剛的戰局復盤,重新推演一便。「瞧見了沒?既然先頭部隊已經接陣,雖受了挫折,但我這裡也倍感壓力,就和敲磚頭一樣,你一拳砸不斷,可以兩拳三拳。既然開始打算硬碰硬就不能中途放棄,你以為這裡攻不破。其他地方就能破掉了?這才是推演,要放了沙場較量,早就潰敗了,放棄就意味了喪失軍心,沒了鬥志,往後怎麼打?」不等程初做戰術檢討,扭臉對我道:「你是個鬼滑鬼滑的,幾次想抓你主力都讓逃脫了。最後能眼睜睜看了自己地部屬被我吃掉都不救援,一味的從兩面突襲我,若不是老夫事前摸了你地意圖,估計真叫你得手了。不過滑頭的過分也有壞處,疑心大,不敢貿然動作。前後喪失不少機會啊。還有,最後投降是給老夫面子呢,還是真有了這個想法?」說完看看我,擺擺手,「不用回答。不過投降真的很蠢,你以為你投降了我就能放過你?要麼見我就降,要麼生死一搏,你前後殺傷我近六千士卒,斷沒有叫你活下去的道理。」說到這裡,笑眼裡露出滲人的殺氣。看的我差點窒息。

用兵。不管是推演還是真槍實箭的搏殺,主帥地性格都暴露無疑。程老爺子火爆,戰場自然也火爆,蘇老爺子陰沉,戰場上就陰風陣陣,而我,我突然發現自己性格里的陰暗面,平時沒有留心,或是潛意識不願意承認,但我骨子裡的確冷酷,剛剛我就沒打算救人,一心計算著換人,盤算怎麼用自己的損失來換取對方的傷亡數字。「蘇爺爺,您剛剛兩側受我攻擊時候為什麼不派兵回援?」對老頭一直將大部隊牢牢扎在我兩座主城之間,卻不分兵回援兩翼有疑問。

「不是不回援,是沒法回援。」蘇老爺子指了指周圍的環境,「若只有你一個敵人,我完全可以圍一所城等另一所城來增援,再分兵夾擊你的救援部隊。但不成啊,突厥不是內亂了嗎?內亂的國家怎麼可能只有一個統帥呢?而且你事先也沒有交代清楚兩方是不是因為抵禦外敵又重新接好,我只能將你一個當了兩人來打,費了老勁了。」笑著搖了搖頭,「老夫多慮了,突厥不是高麗,野戰強而防禦弱。說良心話,打突厥更適合叫程老不死地去,硬碰硬的打法他在行。」

「那吐谷渾這邊呢?小子覺得這邊更微妙些,而且是以弱御強,更適合您老施展。」

「呵呵……」蘇老爺子捻了鬍鬚微笑不語,「你倆該辦的辦完了,至於程老不死想誆我去他家受氣,絕不會讓他得逞。」扭頭喝醒沉迷於戰局中的程初,「回去告訴你爺爺,他尾巴一撅我就知道他想拉什麼屎,那一套在老夫跟前行不通。想找我說話也成,先把三個銅爐和倆漢白玉屏風還回來,耍蛐蛐還耍開無賴了。」

「是,是。」程初點頭哈腰,和我辭別蘇老爺子灰溜溜的出來。

「王家的小子,你若還有釣魚地機關,往後只管送來。」出門的時候就聽見蘇老爺子背後撂了個話。嘿嘿,老頭原諒我了,往後還有交道打。

站在程老爺子面前,程初拉了拉我,示意我去傳話,他是萬萬不敢說『撅尾巴拉屎』的話。路上我從程初那打聽了耍蛐蛐無賴的原委,原來程老爺子輸猴急了,晚上放了燈籠抓了不少油葫蘆(個頭比蛐蛐大,生性殘暴,常以蛐蛐為食,但叫聲纏綿不絕,沒有蛐蛐輕快的節奏感),挑了些個頭小和蛐蛐模樣接近的拿去賽賭,蘇老爺子才入門,蟲蟲的種類分不清楚,光見自己蛐蛐一下去就被人家的蟲子掰了大腿啃食,一時輸的天昏地暗,後來程老爺子的油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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