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弄潮 第四百四十七章 見面

如此,在城中等了十來天,直等得方唯愁腸寸結。

這十來日,方唯咳得厲害,晝夜不息,還咳出血了。感覺身上越來越沒有力氣,軟得厲害。好在馬談二人留了銀子,方唯依著李先生以前給自己開的方子卻抓了幾副葯吃下去,才將病情壓住。

可說來也怪,這些葯吃下去,咳嗽雖然止住了,身體也略有些恢複,可藥效卻沒以前明顯。

她知道,自己是在大水中受了涼,落下了病根子,看樣子,這病這輩子是沒希望治好了,也不知道還能活幾年。

一想到這裡,她心中一陣發涼。

可轉念一想,一咬牙:只要能將爹爹和七叔公的仇報了,就算明日死也無所畏懼。

於是,她強提起精神,每日都去孫淡下榻的那座院子打探消息。

孫中也覺得這傢伙每天跑這裡來見孫淡有些可疑,可人家如今好歹也是孫淡的門生,卻不好趕他出去,只得依足了禮數請他坐下等候。

一連十來天,孫中同方唯也混得熟了,對他的惡感也消失無蹤,只覺得這個姓方的士子談吐風雅,卻也是一個人才。

這一日,方唯早早地來到了孫淡所下榻的院子,剛一到,卻嚇了一跳。卻見院子前面的小廣場上停了好多車馬,到處都是全副武裝的衛兵站著值勤。且,院子的中門大開,顯是來了貴客。

方唯剛一到,就有一個士兵迎上來,喝道:「這地方也是你能亂闖的,速速離去!不然,直接拿了。」

方唯吃了一驚,忙道:「我是孫淡孫大人的學生,特意過來拜望恩師。」

「原來是孫大人的學生啊。」那個衛兵的臉色緩和了些:「原來是孫先生的門生啊,果然氣度不凡。孫先生今日恰好回來了。不過,你還是改日再來拜望吧。」

「怎麼了?」方唯忙問。

那衛兵笑了笑:「孫大人事務繁忙,我就算放你進去,他也沒空見你。」

「為什麼?」方唯還是不肯放棄。孫淡的確是太忙了,今日如果不能見著他,也不知道他明日會去什麼地方。她可不能再等上半個月了。

那個衛兵耐心地解釋:「哎,我說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多問題。今日孫大人才回家,淮安知府、南河的總河總漕、南河總理都到了。對了,楊一清楊閣老也到了。你說,孫大人有空見你嗎?」

一聽連楊閣老也來了,方唯更是振奮。這是一個好機會啊,如果能見著孫淡,並見著楊閣老,父親的冤情就能得到伸張。

心中一急,方唯也顧不了那許多,徑直就朝裡面闖:「讓我進去,我有十萬火急的大事要稟告孫大人。」

「喂喂喂,你這人怎麼了?」那個衛兵也急了眼睛,大聲喝到:「來人啦,把這個傢伙給我扣了。」

聽到這一聲喊,幾個士兵涌了過來,就要動手。

這個時候,孫中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了出去:「各位且慢動手,怎麼回事?」

那衛兵氣憤地指著方唯:「管家,這人太不象話了,也不看現在是何等情形,竟然亂闖。」

「是你?」孫中疑惑地看著方唯,在他印象中,方唯可不是一個鹵莽之人,怎麼可能幹出這種事來。

方唯見孫中出來,鬆了一口氣,忙道:「孫管家,快帶我去見恩師,有要事稟告。」

孫中擺了擺頭:「方小哥,只怕我家老爺沒空見你,就算帶你進去,只怕你今日也見不著他,還是明天再來吧。」

方唯:「不行,此乃十萬火急的機密要事,我必須今日同孫先生說,也方便他向楊閣來彙報。」

孫中有些不快:「有什麼緊急要事比抗洪震災更重要,告辭了。」說完一甩袖子就要離開。

方唯大急,一把拉住孫中的袖子,在他耳邊道:「孫管家,此事真的要緊。方唯知道,這句話一說出口,就是石破天驚。此事是關於睢寧黃河決口的……」她一咬牙:「此次睢寧決口,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什麼?」孫中不覺叫出聲來:「此話當真?」

方唯低聲道:「是,而且同河漕坐堂太監甘公公有莫大關係。」

孫中如何不知道其中的厲害,臉就變了,低聲道:「隨我來。」就帶著方唯進了院子,讓方唯在一間靜謐的屋子裡等著,自己卻跑去找孫淡。

不片刻,孫淡就走進屋來。

見是方唯,孫淡微微一笑:「是你啊,這麼急。」

「學生拜見恩師。」方唯跪在地上。

「起來吧,你我同為師生,不用那麼多虛禮。」孫淡右手虛虛一扶,方唯站了起來。

孫淡沉吟片刻,道:「你剛才說的事情,我已經聽孫中講了。不過,這裡面有一個問題,甘必達乃是坐堂太監,不可能不知道炸開黃河決口會有什麼後果。他的膽子真的會大成這樣?」

方唯道:「回恩師的話,我聽人說,這個甘必達和王恕在修建睢寧河堤的時候,貪墨了銀子,以至於將那十多里河堤弄成了豆腐渣工程。如今,夏言夏大人和恩師前來巡視河防,這二人怕暴露,索性將河堤炸開,來一個察無實據。可憐幾萬睢寧百姓,可憐睢寧知縣方大人……都做了冤魂。」

說到這裡,方唯忍不住放聲痛哭起來。

孫淡卻不為所動,他這次來淮南的確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打的就是板倒王恕和甘必達的心思。可表面上,他還是一臉的平淡,甚至有些懷疑這個方唯是別人派過來設的局。

孫淡:「正如你說的,察無實據。這一切都是你自己說的,有什麼證據?我總不可能只聽你的一面之詞吧?」

「恩師,請相信我。」方唯抹了一把眼淚,道:「請稟明楊閣老,立即扣押王恕和甘必達這兩個奸賊。」

孫淡微笑著搖了搖頭:「還是那句話,沒有實際的證據,本大人怎麼可能相信。再說,王大人身居高位,若本大人僅憑你一句就要將他們扣下,豈不是一場笑話。告辭了!」

他慢慢收起笑容,站起身來,就要朝屋外走去。

「大人,留步!」方唯顫著聲音攔住孫淡的去路,突然一把拉開自己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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