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弄潮 第四百三十章 放貸

看到大雨突然而至,孫淡心中一驚,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枝娘和汀蘭正在為他準備行裝,而他也正在書房裡看書。看雨下得大了,他將手中的書一扔:「來人。」

韓月走了過來:「老爺。」

孫淡:「你馬上去約一下陸炳,就說我想同他見一次面,知道他現在正在什麼地方嗎?」

韓月回答道:「回老爺的話,陸大人今天當值,正在北衙坐堂。」

孫淡:「好,我馬上過去,讓他們準備車馬。」

在去淮安之前,孫淡還有一樁心事放不下,需要同陸炳在見一次面。

冒雨坐車去了北衙,在門口正好遇到了錦衣衛指揮使陸炳的父親陸松。孫淡同他也熟,二人就隨便聊了兩句。陸松笑道:「孫先生來得正好,陸炳正在溫習功課,你正好指點指點他。」

孫淡一呆,半天才回過神來:「陸炳要參加今年的科舉?」

陸松:「是武舉。」他嘆了一口氣,摸摸自己的花白的腦袋:「老了,我也幹不了幾年了,是該早點退下來讓年輕人接班。」

孫淡這才想起在真實的歷史上,陸炳就是在這一次科舉中考了個武狀元,接替他的父親做了錦衣衛指揮使一職,做了明朝的特務頭子。

正如陸松所說,陸炳正在書房裡看書,見孫淡來了,他將手中的書放在案上:「靜遠過來了,你不是要去淮安嗎,怎麼還沒走?」

孫淡:「明天就坐船南下,走之前還有一件事放心不下,想來同你討教一下。」

陸炳:「可是為睢寧河堤一事?」

孫淡有些吃驚:「你消息倒快。」

「得了吧,那事你也不要參合,大家都是哥們,我不可想看到你陷了進去。」陸炳淡淡道:「靜遠,何必呢,何必呢!大家都是一同經過患難的,沒必要下這種死手吧。」

陸炳的話說得很直白,實際上,所有的人都知道,孫淡這次去淮南明面上是主持府試,其實是領了密旨要去查睢寧河防一事。可是,南河總督王恕是黃錦的人,真有問題,黃錦肯定要和孫淡再起衝突。陸炳總得來說還是一個善良的人,自然不願意看到往日的朋友斗個你死我活。

孫淡笑了笑:「此事且不議論,我今天來是想談談陸家錢莊的事情。」

「哦。」陸炳倒有些意外,這兩年,陸家錢莊生意極是興隆,陸家錢票通行整個黃河以北,為幾個股東賺了不少錢。如今,幾大股東都是京城有數的富豪。

孫淡看了看外面的雨,說:「看這天氣有些不妙,我有些擔心今年有大澇。可國庫空虛,也拿不出賑災銀子來。我想,是不是在錢莊這裡想點辦法?」

陸炳沒想到孫淡說出這樣的話來,心中突然有些佩服,嘆息道:「是啊,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今年的氣候有些不妙,我輩是該給朝廷給君父分憂才是。不過,錢莊里也沒多少銀子,就算全拿出來,也濟不了什麼事。還有,這裡面可有陛下的股份,若動了他的錢,只怕……」

孫淡笑道:「也不是要動陛下的錢。我的意思是,能不能由錢莊出面發行債券,向民間湊借一點用於抗災。就用房山織造做擔保吧。」反正這個錢莊孫淡當初也是為將來籌備中央銀行做準備的,如今正是發揮其作用的時候了。

雖然做保人不是一個好主意,可眼見著災害即起,個人的利益也不是那麼重要了。實際上,孫淡如今身家巨萬,所謂的錢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個數字遊戲。

再說了,真借這個機會籌集資金,對錢莊將來的發展也大有好處。何樂而不為。

聽孫淡這麼一說,陸炳肅然起敬。他本以為孫淡這次來是要說黃錦壞話,然後讓他利用錦衣衛的資源替自己將來的南方之行行個便利。卻不想,人家孫淡根本就不談私事,這不得不讓人佩服。

陸炳站起身來,深深一揖:「靜遠有這份心思,陸炳甚為感動。沒說的,擔保人算我一個。我拿陸家的產業做擔保。」

陸炳一臉激動:「若不發生水災還好,若真有事,就算破家為國,陸炳也再所不惜。我陸家父子每年也有幾百兩銀子俸祿,餓不死。」

孫淡哈哈一笑:「陸哥兒你也不用這麼悲觀,又不是把你我的銀子朝水裡扔,是借出去,又不是不收回來。說句不怕你見笑的話,我孫淡可是個過不慣窮日子的人。再說了,錢莊里也有陛下的錢,真打了水漂,你我也不好跟陛下交代。」

「這……」陸炳一臉疑惑。

孫淡道:「這樣,我們錢莊出面湊錢借給戶部。戶部用今年山東的鹽稅做抵押,三分利息。戶部那邊和陛下那邊,還請你去代為說項。」

陸炳有些口吃,額上全是汗水:「向朝廷放貸,陛下和宰相們回答應嗎?」

孫淡做生意做到朝廷頭上來了,這膽子也未免太大了點吧?

孫淡卻不以為然:「內閣如今是窮瘋了,宰相們巴不得有人替他們籌款,如何不願意。至於陛下那裡,呵呵,這錢莊可有一小半是陛下的。錢莊賺的錢,陛下也有份,你說他會不答應嗎?只要陛下一點頭,這事也就做成了?」

對於嘉靖以及嘉靖以後的萬曆等幾代明朝皇帝,孫淡是太了解了。這兩爺子可都是愛錢如命的主,只要一說到錢就來精神。錢莊中有皇帝股份,背債的是國庫,又不是皇帝。孫淡這麼干,實際上就是將國庫的錢掏到錢莊里來,然後他、陸炳和皇帝初一十五地瓜分了。你說,皇帝會不答應嗎?按照明朝的制度,國庫里的錢同皇帝可沒任何關係。

實在不行,這樁生意做成了,大不了讓皇帝多佔些股份。

皇帝拿一半,他孫淡、陸炳分另外一半。

如此算來,也能弄到不少利潤。

實際上,以大明朝糜爛的財政狀況,孫淡也沒指望戶部還錢。反正有山東的鹽稅做保,每年光吃利息,就是一個源源不斷的財路。孫淡還巴不得戶部沒有償還能力呢,只需放三年貸款,就能本金全拿回來。剩餘的就是無本之利。

錢莊就是銀行,銀行的任務就是放貸吃利。

「好!」想通這一點,陸炳也大覺振奮:「我這就去見陛下。」

臨到告別的時候,陸炳還是善意地提醒孫淡:「靜遠,你和黃錦又沒有揭不去的冤讎,大家都是朋友,何必呢?」

孫淡暗嘆:這個陸炳還真是一個爛好人啊,黃錦為什麼一直針對我孫淡,還不是為了權利。權利之爭最為殘酷,容不得半點妥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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