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嘉靖一年 第二百八十三章 落到我手裡了

汀蘭看了弟弟一眼,伸後拽了他一下:「走了,你姐夫還在城裡等著我們呢!」她如今雖然只是孫淡小妾,在大明朝,小妾也沒什麼地位。

可府中大娘枝娘卻白個菩薩心腸,震不住府中下人,又是個恬淡性子。因此,府中大小事務皆出於汀蘭之手。養移體居移氣,汀蘭也就將自己當成半個主子奶奶。

她自認為自己身份尊貴,聽說郭家的人殺上門來,內心之中卻不想同那些粗魯下人糾纏,便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可這一拽卻發覺弟弟的腳下像是生了根一樣。

汀蘭心中雪亮,悄悄問湯臣:「你怎麼了?」

湯臣不好意思地看了那個素姐一眼,也不說話,臉卻紅了。

汀蘭心中搖了搖頭:罷了,我老湯家也就這麼一根獨苗,他既然看上了那個素姐,今日說不得要將宋家的事情給扛下來。

汀蘭自然知道孫淡的厲害,也不怕那個所謂的郭家人。在她看來,所謂的房山郭家,雖然是郭勛的親戚,可如今朝中權貴,又有哪一個沒有三親四戚。孫淡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至於房山郭家,也不過是一個普通土財主,難道他們還能強過孫淡這個縣大老爺?

既然決定替宋家出這個頭,汀蘭也就停下了腳步,將目光落到素姐身上,哼了一聲:「我堂堂孫家的親戚自然不肯讓人這麼欺負。素姐,既然要入我家,就得有點孫家人的體統。一遇到事就要死要活,像什麼樣子。」

汀蘭這一聲聲音雖然不大,可卻充滿了威嚴。素姐一呆,手中的剪刀掉到地上。

汀蘭見她獃獃地站在那裡,心中更是不喜:「愣著做什麼,什麼眼力勁,抬張椅子過來。」

素姐算是徹底被汀蘭給震住了,慌慌張張地抬了一張椅子過來。

汀蘭接過椅子,徑直坐在大門口,冷笑:「我倒要看看來的究竟是什麼人,又有多大的膽子。金婆子,去泡杯茶來。」

汀蘭的反客為主讓屋中人都愣住了,正在這個時候,先前來報信的那個婦人又跑了回來:「素姐,我剛才又去看了看,來的好象是官差,一共十來個人。領頭的好像是個大官。」

汀蘭聞言笑轉頭看了弟弟湯臣一眼:「難道是你姐夫來了,我就琢磨著他也該來接我們姐弟了。」不過,她還是有些奇怪,這裡離城也有十里地,孫淡怎麼來得這麼快?

一直躺在床上的素姐的母親猛地坐了起來,哆嗦著身體喜極而泣:「一定是青松回來了,一定是青松回來了……」她口中的青松就是素姐的大哥宋青松,如今正在縣牢做一個普通牢子,屬於帛役一流,在大明朝的四民之中,比之普通農民還低賤一分。不過,他怎麼說也是穿官服的,在普通老百姓眼中,也算是一個人物。

素姐母親口中不住念佛:「我家青松出息了,竟然將縣大老爺請來了。哎,不過是一個芥子大的事,卻驚動了大老爺,罪過罪過。」

汀蘭心中不屑:「明明是孫淡過來接我姐弟,這個婆子倒也會想。」

正在這個時候,院門「碰!」一聲被人踹開,十幾個人一涌而入。有衙役,有便衣大漢。

為首的是一個身穿從八品官服的中年男子,卻不是孫淡。

一個身穿便衣的大漢指著屋裡一聲大喝:「梁班頭,這裡就是宋家,這個刁民,梁大人,你可一定要為我們郭家做主啊……」

說話間,他突然發現汀蘭就那麼坐在門口,一臉的輕蔑。心中疑惑:這女人又是誰?

那個姓梁的班頭咳嗽一聲,裝模作樣地看著汀蘭:「你是誰,叫宋素姐和她母親出來回話。」

汀蘭反問:「你又是誰?」

金媒婆忙在汀蘭耳邊道:「夫人,這位是房山縣的班頭梁民。」因為職業關係,她成天在十里八鄉鑽來鑽去,房山場面上大大小小的人物,十個中她卻認識七八個。可是,聽她的聲音,好象對這個什麼梁班頭甚是畏懼,想來這個梁民也是個厲害人物。

所謂班頭就是縣衙一眾衙役的頭,一般來說,如房山這樣的上縣官職配備都比較齊全。知縣和縣丞為常設,吃國家俸祿,算是正經的公務員。在下面就是六房師爺,然後是班頭、雜役。師爺、班頭、衙役不佔國家編製,所有的開銷皆由知縣負責。

師爺因為是幕僚,不直接處理縣衙的事務,只是知縣的參謀人員。具體半事的則是下面的幾個班頭。

孫淡來房山之後,也開除了不少不作為的衙役,換上了不少自己的人。可他對房山的情況還不太熟悉,動作也不太大。況且,一個班頭相當於現代的一個局長,一下字開除掉太多的中層幹部,縣中事務也要陷於癱瘓。

這個姓梁的班頭平時也不起眼,在房山也算是六七把手的角色。

「哦,是梁班頭呀!」汀蘭拿起了腔調,故意拖長了聲音。

金婆子識趣,忙賠笑著介紹汀蘭:「梁班頭,這位是……」

聽金婆子這麼說,一眾人這才留意上了汀蘭。起先,他們見汀蘭大模大樣堵住門口,心中本就奇怪,可因為她不只正主,倒不放在心上。此時,聽金婆子說起,這才同時定睛看過去。

大家先前看汀蘭長得極高,心中也是奇怪:「怎麼有這麼高的女人呢?」如今,這一看,才發現此女雖然衣著簡樸,卻是一個美人坯子。

瞬間,十幾道貪婪的目光定定地落到汀蘭身上。

梁班頭色咪咪地看著汀蘭,然後狠很地打斷金婆子的話:「我管她什麼人宋家賣地給郭家,又依附在他府上做了佃農,如今卻想分出去單幹。我大明朝對這種逃奴一樣有嚴格的管束,宋家的,立馬將田契交出給郭家。如此,本官班頭或許還可以放你一馬,否則,抓你母女回去吃幾天牢飯。」

大概是色令智昏,又有心在汀蘭面前顯示自己的權威,梁民耍起了官威。在他看來,汀蘭穿得實在是破舊,若真是有身份的人,早就是渾身珠翠,遍體綾羅,又怎麼可能只穿一件普通棉襖。

梁民卻沒發現,汀蘭的衣著雖然簡單,可裁剪極為合身,有這種裁剪工夫的師傅可不是尋常人家請得起的。

「如此一個普通女人倒也長得水靈,今日落到爺爺手中,卻不能就這麼放過了。」梁班頭色心大動,尋思著找個由頭將汀蘭帶走。只要下到牢房中,那自然是要她生就生,要她死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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