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青天歌 第二百二十七章 語中帶刺

吃劉夫人這一聲呵斥,枝娘被嚇了一跳,慌忙將頭低了下去。不覺後退了一步,低聲道:「是,是,是。」

翟鸞微微一笑,他本以為枝娘也不過是孫府的一個普通女眷。再說,孫家的事情同他也沒任何關係,自己能過來看劉夫人她們一眼,已經是顧念到劉大夏的香火之情。到現在,情分盡到了,將來無論是誰說起這事,也不會有人說他翟鸞的不是。

他拱了拱手,正要離開。

旁邊卻惹惱了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

這女子正是汀蘭,她先前被劉夫人一通喝罵,本已羞憤難當。她也知道從此劉夫人已經不會拿她當心腹看,自己以後同會昌侯孫家已經沒有任何關係。

她又羞又急,見枝娘吃了劉夫人的憋,有心將這個場面找回來。

於是,汀蘭小丫頭也顧不得許多,從枝娘身後走出來,叫了一聲:「翟大人請留步。」

翟鸞被幾個女人糾纏了半天,心中也自有些不耐煩。見汀蘭又是一個普通的丫鬟,便面色一沉,對劉夫人說:「劉夫人休要擔心,天子自有聖斷,總歸能給孫家和天下人一個交代。」

劉夫人點點頭,悲戚地一施禮:「多謝翟大人。」

汀蘭被二人的無視氣得一張俏臉漲的通紅,又上前一步。她也知道自己如今算是徹底同會昌侯孫家翻臉,這輩子要想出人頭地,自己的命運還真的要同孫淡拴在一起了。

她也是心中著急,也沒想許多,一把就拖著翟鸞的袖子,哀聲道:「大人,大人……」

翟鸞沒想到這個小女子居然有如此膽大包天的舉動,倒吃了一驚。心中突然惱火起來,一揮袖子將汀蘭甩開,喝道:「劉夫人,這就是你們孫家的門風嗎,成何體統?」

劉夫人也被汀蘭這膽大妄為的舉動給嚇得住了,叫道:「汀蘭你要做什麼,竟敢對翟大人無禮。」

她對翟鸞道:「大人恕罪,下來之後,我一定好好管教。」

汀蘭心中挂念孫淡,加上本身就膽大,也不懼劉夫人,大聲道:「我又不是會昌侯孫家的人,要管教自有我家主人,還輪不到別的牛鬼蛇神。翟大人,這位是孫淡的夫人。」她指了指枝娘,又指了指自己,「我是孫淡的小妾。」說到這裡,她終於有些不好意思了,面色微微一紅。

聽到她自認是孫淡的小妾,會昌侯孫家的人都用鄙夷的目光盯著汀蘭。所有人都知道,汀蘭當初想做孫淡的妻子,來一個兩頭大。孫淡與枝娘夫妻情深,也懶得搭理她。於是,汀蘭就怕他那裡去做丫鬟。如今還騙翟鸞說她是孫淡的小妾。

這女人,臉皮實在是太厚了,不要臉!

聽到是孫淡的家眷,翟鸞出人意料地停了下來,剛才的滿面憤怒變成了和藹的笑容。

他朝枝娘和汀蘭拱了拱手:「原來是孫淡先生的二位夫人啊,下官翟鸞,同靜遠先生倒也見過幾面,也為孫先生的學問的人品所折服。」

翟鸞心中苦笑:我同孫淡見過幾面不假,卻談不上任何交情。我倒有意識同他深交,可他和黃錦這兩個皇帝的貼心人鼻子都翹到天上去了,卻不是個好打交道的人。我翟鸞若處理好這件案子,也算是簡在帝心。以我的資歷,將來入閣為相應該沒什麼問題,只需再熬上十來年。以孫淡的才能和從龍之功勞,入閣也是意料之中。楊廷和年紀已經大了,他將來若致仕榮休,內閣首輔和次輔的位置肯定是孫淡和楊慎二人的。將來大家還有的是見面的機會,現在先留一線人情,也是好的。

聽翟鸞說話客氣,會昌侯孫家的人很是意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枝娘和汀蘭身上。

那劉夫人更是又惱又氣,目光更是冰冷地盯過來。

汀蘭也不畏懼,反挺了挺飽滿的胸脯,用得意的目光向眾人挑釁。

反倒是那枝娘還是有些畏懼,怯生生地柔聲對翟鸞道:「翟大人,我家孫郎現在如何了?」

劉夫人終於爆發了:「孫萬氏,剛才翟大人不說過了嗎,一切自有聖斷,聖旨沒有啟封之前,他也不知道。」

「是是是。」枝娘還想向後躲。

卻不想,汀蘭一把將枝娘拉住,向前走了一步,鎮靜地看著翟鸞:「翟大人,我家淡郎如今可好,又是怎麼判決的?」

翟鸞見汀蘭落落大方,心中先贊了一聲:「想到不孫淡家的小妾也有如此膽識,見了本官也不怯場。」

他客氣點點了點頭:「好叫二位夫人知道,孫淡的案子沒什麼要緊。本官乃是主審,依我看來,不過是協助主考喬宇大人維持考場秩序罷了。雖然後來於黃公公的人有些誤會,造成了一些死傷,卻也沒什麼打緊。按照《大明律》也就是監禁幾天,交付順天府學政管束。如果我沒猜錯,聖旨中也會這麼判決的。放心好了,等下孫先生就可以出來同你們見面了。」

枝娘歡喜得眼淚都掉了下來,連聲念道:「阿彌陀佛!」

汀蘭也高興得叫出聲來:「多謝大人,多謝大人。」一邊說著,一邊狠狠地朝孫府眾人看去。

劉夫人又羞又氣,提高聲氣:「翟大人,剛才你不是說過你也不知道是如何判決的嗎,怎麼現在反私下接觸罪犯家屬,互通聲氣?」

翟鸞被劉夫人咽得說不出話來,面色難看起來。

還是汀蘭給他解了圍:「我家淡郎又沒有在科場舞弊,幫助主考官維持考場秩序,不但無罪,反而有功,怎麼又變成罪犯了?」

劉夫人,終於失去了冷靜,也顧不得自己的身份,怒道:「不是罪犯怎麼關北衙里了?」

「咯咯!」一直在翟鸞身邊看熱鬧的那個司禮監的太監突然笑出聲來:「聖上說了,孫淡先生做事的出發點是好的,可就是太操切鹵莽了些,就先在北衙關段日子,讓他靜靜心,再同孫鶴年辯論辯論禮義廉恥什麼的。真理不辯不明,到時候,誰是忠臣,誰是奸佞,一辯就顯現出來了。」

這句話中帶著刺,字字刺中劉夫人的心。

劉夫人心中一亂,頓時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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