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京城風雲 第一百三十四章 左右開弓,平大才子的巧妙

平秋里大概也知道孫淡和陸炳關係特殊,若用尋常手段,根本挖不過去。但如果有孫家族長們出面,勒令孫淡去平秋里的書院教一年的書,孫淡去還是不去?不去,就是忤逆家長之言,去了,平秋里有的是一百種手段控制住孫淡。

至於孫佳,孫淡雖然同這個小女孩之間的關係更多的是生意上的合作夥伴,還談不上男女之情,可讓她就這麼嫁出去,孫淡心中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難過。

不知不覺中,自己身邊的小女生都要變成大人了,一但嫁了人,也都會從自己生活中消失。

精神一振,孫淡心中冷笑:「平秋里,你想人財皆得,還要抱得美人歸,也未免想得太多了,當我孫淡是死人呀!」

孫鶴年很滿意平秋天剛才所說的那句話,他這人本就是一個道德先生,表面上看起來嚴謹古板,對劉夫人也是尊敬有加。可卻很喜歡景姨娘床上調調兒,卻因為劉夫人出身高貴,在京城人脈廣厚,平日里對景姨和她的子女也沒有什麼好臉色。不過,畢竟是做人丈夫和父親的,孫鶴年還是很喜歡孫佳的。因為他發現,這個女兒很像自己,有心計,有手段。只不過,孫佳乃是庶出,將來未必有什麼好的歸宿。

如今,有平秋里這麼一個大才子願意娶孫佳,自然讓孫鶴年大喜過望。

他摸了摸鬍子,親熱地說:「秋里,你若喜歡小女,那是她的福氣,自找人上門提親就是了,又何必設下這出賭局。」

平秋里也不說話,只拿眼睛瞄準孫淡,心道:一個孫佳倒不要緊,雖然這個小姑娘是陸家錢票的實際運作者,可也不過是陸炳和興王府的一隻手而已。斬了這隻手,興王府雖然有所損失,卻傷不了元氣。可孫淡卻是興王府的智囊和錢袋子,砍下這顆腦袋,或許拉過來為江華王所用,定叫興王府傷筋動骨。

孫鶴年當然巴不得把孫佳嫁給我這個平大才子,不過,女人嘛,都那樣,到處都是,為了王爺的百年大計策,我做出這麼一個犧牲也不要緊。可我平秋里又不是一個登徒子,今日來孫府本就為孫淡而來,孫佳不過是附帶的贈品,卻不可因小失大,把正主子給落下了。

平秋里只用尖銳的目光盯著孫淡,也不點頭。

孫鶴年的話音剛落,還沒等平秋里有所表示,就有人不樂意了。說話的是孫鶴年戶部的一個官員,他大叫一聲:「鶴年,你這人實在太古板了。人家秋里乃是你們山東有名的才子,既然是才子,就得弄出雅事才配得上他這個稱號。他和你孫家的婚事,不弄個九曲迴腸,不弄個柳暗花明出來,就稱不上一樁美事。鶴年,難得大家今日有這麼高的興緻,就別掃興了。」

「對,鶴年是個正人君子,還是不懂得這其中的風雅。就讓他們比試一場,當過年應個景兒又能如何?」

孫鶴年也覺得是這個道理,笑了笑:「行,秋里你也是書法大家,就指點指點孫岳和孫淡兩個後進吧。」

見孫鶴年點頭,眾人都興奮起來。

很快,孫府下人就抬出一張長長的案桌,又擺上文房四寶,研了墨。

有人又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書法這種東西沒個准,彼之皋圭我之砒霜,不好評判。這樣,大家公推一個書法好手出來做評判,讓大家都用正楷大字寫一篇《寒食貼》出來比比。否則,你來一篇懷素狂草,我寫一副石鼓文出來,也沒辦法分出優劣。

此言一出,眾人都說有理。若說起寫正楷字,在座眾人中倒有不少人是此中好手。很快,大家公推了三人出來。這三人一個是禮部的郎官,另一個在秘書監任職,第三個是欽天監的官員。

這三人都做過謄錄官,字寫得非常漂亮,由他們三人主持,大家都沒意見。

孫鶴年:「孫岳、孫淡,你們就出來向秋里請教一下吧。」

「是。」孫岳和孫淡應了一聲,同時走了出來。

孫鶴年又摸了摸鬍子,朝二人深深地看了一眼。

孫岳和孫淡是何等聰慧之人,如何不明白孫鶴年的心思。

孫鶴年的意思不言自明白,是讓二人輸給平秋里,也好讓孫佳嫁個好人家。如此一來,不但孫佳有個好的歸宿,孫家也可以搭上內閣的毛相。孫家在朝中有楊相和毛相二人做後盾,對重振家業自然大有好處。

可惜,孫鶴年卻不知道,這二人卻各有心思。

孫岳是一個心高氣傲之人,除了自己的恩師,任何人都不放在眼裡,自然不肯輸給平秋里。至於孫淡,同孫佳本是好朋友,雖然同她沒有任何男女之情,可心目中早將這個小姑娘當成自己家的親人,自然不肯平白嫁給平秋里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人做妻子。況且,平秋里在京城同陸家競爭,已經徹底將陸炳這個未來的權貴,甚至嘉靖皇帝也得罪到底。未來,一旦嘉靖登基,只怕這小子會死得慘不忍睹。孫淡可不想看到孫佳將來跟著這個傢伙一起倒霉,於情於理,都不能讓孫佳嫁過去。

二人走到平秋裡面前,孫岳不看平秋里,卻反盯了孫淡一眼,道:「我會贏你,這副蘇軾的真跡是我的。」

孫淡:「我會贏所有人,你等著看好了。」

「哼!」孫岳也不廢話,提起筆就在紙上一筆一字地寫起了《寒食帖》上的內容,只片刻,就將那幾十字寫畢。

大家都圍過去,見這一篇字工整飄逸,正是柳公權的三昧。都忍不住喝彩一聲:「好字,孫家的大鵬鳥果然不凡。」

孫岳面無表情地將筆一拋:「獻醜。」

孫鶴年也不禁微笑道:「不過是比常人多用些功罷了,算不得什麼。孫岳,在眾為叔叔伯伯面前,哪裡有你自得的餘地,還不退下。」

孫岳卻沒有動,卻拿眼睛看著孫淡:「該你了。」

孫淡一笑,正要動筆。旁邊的平秋里突然道:「讓我來。」他剛才也鬱悶了,從頭到尾,孫家的兩個小子只顧著相互說話,根本就沒抬頭看自己一眼,這讓平秋里有些惱火。

他乃毛相門生,舉人功名,又是山東和京城兩地有名的才子,走到那裡都是眾人的中心,什麼時候被人如此輕視過,頓時有些沉不住氣。

「好,我等正等著看秋里的墨寶呢!」眾人又都笑起來。

平秋里提起一支羊毫筆,剛要動筆,想了想,又伸出左手揀起孫岳剛才扔在桌上的那支筆,道:「若用尋常手段,也顯不出我的手段。小生在毛相門下,因為生性頑劣,也沒學毛相的真本事,倒是學得了一手左右開弓的戲法。今日乃是大年三十,小生就獻個丑,博大家一笑。」

說完,他雙手運筆,同時在紙上寫了起來。

見到這手本事,眾人都安靜下來。

人的左手和右手力度不同,習慣不同,寫出來的字也不一樣。可看平秋里左右兩手同時用筆,左手那個「自」字剛寫完,右手的「我」字也已經寫完最後一捺,這二字看起來都是端莊規矩,法度森嚴,竟如用同一隻手寫出來一般。

還沒等大家喝彩,平秋里雙手再次落下,左手的「黃」字和右手的「州」字再次動筆。

就這樣,他雙手同時用筆,一氣地寫下去。

只見他大袖飄飄,竟有一種說不出的風采。

等到最後兩字寫完,震天的喝彩聲才響了起來。

三個評判同時點頭:「孫岳和秋里的書法都在伯仲之間,也分不出好壞憂劣來。可秋里這一招雙手用筆的本事卻比岳哥兒高出一籌,因此,這一局,應該判秋里勝出。」

孫鶴年哈哈大笑:「秋里不愧是有名的才子,這一手本事,我可不會。看來,秋里贏今天這一賭約,應該沒任何意外。」他心中也是非常高興,對兒子孫岳的表現也非常滿意。

就兒子的書法而言,並不比平秋里差,看得出來,應該是用了全力的。這樣輸了,雖然可惜,卻不丟人。

「應該沒什麼意外,恭喜鶴年公收得如此佳婿,到時候一定要過來討杯喜酒喝。」大家都笑著跟著起鬨。

孫岳可不這麼想,他本就高傲,見自己輸了,氣得面色發白,上牙緊緊地咬著下唇,半天也沒說出話來。

孫淡在旁邊也看得心中吃驚,這個平秋里還真是厲害,自己先前卻小看他了。看來,今天不露點真本事,還真就要吃大虧了。

活動活動右手,孫淡正要上前動筆,旁邊的孫岳突然小聲在他耳邊冷笑一聲:「你又有什麼法子贏他,也來一個左右開弓嗎?」

孫淡:「我自有主張。」

孫岳:「孫淡,贏他,替我孫家子弟爭口氣。如此,我或許能高看你一眼。」

孫淡:「如果贏不了,豈不被你小看了?」

「當然。」孫岳冷笑:「若論真本事,我未必輸他。不過,這個平秋里卻弄出這麼個奇技淫巧出來……我看他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你贏不了人家就說他是小人,什麼邏輯?」孫淡適時譏笑了他一聲,道:「既然平秋里要弄巧,且看我孫淡也弄個巧妙給他開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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