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京城風雲 第一百二十五章 北鎮撫司,詔獄

「黃大伴,如何?」陸炳問黃掌柜。

「咯咯,這小子賺錢還真是一把好手呀!」黃掌柜,也就是王府的大伴黃錦咯咯笑著:「陸哥兒好眼光,竟尋得這麼一個好人才。不過,只一點不好。」

「什麼地方不好?」陸炳一驚,忙問。

「別人存銀子到我們票號里,就該給我們保管費,怎麼反給他們利息?」黃錦非常鬱悶。

「黃大伴你這就想不通了,我等要在京城做事,不知要還要花出去多少錢。若有這個票號,想籌多少錢就能弄到多少錢,對將來的事情也大有助益。」

「是這個道理。」黃錦恍然大悟,他還是有些擔心:「陸哥兒,我們每年究竟能賺多少錢啊,會發財嗎?」

「會的。」陸炳肯定地說:「也許用不了三年,你我王府還有孫淡就會成為天下間有名的富豪!」

「太好了!」黃錦放聲大笑起來:「不過,孫淡也不過是出了個主意,就要分去一成半乾股,是不是太優待他了。」

「他這個點子值得了這麼多,再說,這事將來如何操作,還得靠他從旁指導,斷斷少不得。」陸炳微笑著看著黃錦,心中卻大為鄙夷。這個黃大伴性格衝動不說還極為貪婪,在王府一眾人當中最不肯用腦子。若不是他是厚璁的大伴,這樣的人一輩子都沒有出頭的可能。他又如何能夠看出自己的良苦用心,只要將孫淡拉進這個錢票生意中來,他就徹底變成了興王府的人,在將來必將發揮出巨大作用。

陸炳認為自己算是將孫淡給籠絡住了,現在萬事都一俱備,最差在關鍵時刻同他挑明這一點。

不過,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也被孫淡給計算了。

孫淡現在算是同未來的皇帝搭上了線索,而且用不花一文錢就分得一成半的股份,這樣的美事讓他大覺興奮。

條陳是寫出來了,可孫淡自己對金融方面的東西也半懂不懂,方才的顯擺其實也就是東拼西湊地從資料庫中扒拉出一些銀行學的基礎知識。真要實際操作,還需要拿出一些可操作的規章和制度。比如錢票的放行量多大,準備金應該有多少,如何說服各大商號將現銀存在陸家的商號里,以及錢票如何防偽……林林總總,都需要一一想仔細了。

這個時候,孫淡才感覺一個有一定商業經驗的助手是如此的重要。看樣子,明天得去找孫佳好好談談。

這個時候,時間已經是傍晚,該進宮了。依舊是畢雲來接孫淡,依舊蒙著眼睛。不過,畢雲那日同孫淡將事情挑明之後,二人也不再悶頭趕路,而是一路聊著天。

孫淡這段時間本就在研究公文寫作,而據孫淡所知道,像畢雲這個級別的太監從小都要在內書房學習,也方便在長大之後為皇帝服務。而教小太監讀書的先生大多來自翰林院,那些翰林學士們全是進士出身,乃當世之精英,比如畢雲的恩師李東陽就是當世第一大儒,內閣閣臣。有這樣的老師,學生的是水準自然也差不到什麼地方去。

因此,雖然在歷史上明朝的太監在歷史上雖然名聲不好,可文化素養和治國水平極高。其中,司禮監的太監們甚至代皇帝在大臣的奏摺上批紅,批示處理意見,將一個國家治理得井井有條。拋開太監們身體上的殘疾不說,單就其政務水平而言。很多司禮監的掌印太監和秉筆太監都當得上「能臣」二字。

同畢雲談了半天,孫淡這才發現這個老太監的文化水平真的極高。究其學問的精深程度,將自己的發矇恩師李梅亭甩他五里路外。雖然廣博度比不上楊甚,可比起小楊學士來也差不了多少。

他心目中對太監的那點偏見找拋到九宵雲外去了,便虛下心,小心地向畢雲請教起公文寫作。畢雲對孫淡也非常欣賞,也不藏私,有問必答,讓孫淡受益非淺。

如此一來,這條黑路走得倒也不寂寞。

畢雲怎麼說也是大內里出來的人,對公文格式非常熟悉。而且,在他看來,孫淡將來是要做大學士,給皇帝當秘書的,就著力指導孫淡「詔」、「誥」、「敕」三種公文的寫作。

這一晚,大將軍朱壽,或者說大明正德皇帝精神很好,肚子也不怎麼疼,在聽完孫淡的故事之後,難得地喝了一碗肉粥,又同孫淡閑聊了幾句,最後還賞賜給了孫淡一塊上好的靈壁石鎮紙,這才意尤未盡地讓畢雲送孫淡回家。

馬車回到家的時候,天下突然飄起了紛紛揚揚的白雪。正德十五年的暖冬總算開始下雪了,只片刻,京城就被籠罩到一片茫茫的白色之中。

下車之後,孫淡正要告辭。畢雲掏出一份文書遞到孫淡手中。

孫淡愕然:「畢公,這是什麼?」

「你明天不是要去詔獄嗎?」畢雲一邊拍著身上的雪花,一邊嚴肅地說:「北鎮撫司自有章程,不是你想進去就能進去的。再說,你手上雖有大將軍的手書,可總不可能見人將亮吧?因此,下來之後,我找人給你弄了這份文諜,也可少許多麻煩。」

孫淡拱手;「多謝畢公。」

畢雲吐了一口氣:「都到年底了,天氣也冷了下來,也不知道大將軍能不能挨過這個冷天。他雖然給你寫了一封手書,可你能不用就不要用吧,傳出去對你,對大將軍都不好。」說著說話,兩行冷淚從面龐上滑落下來。

「應該能夠挺過這個冬天的,畢公放心吧。」孫淡對古人的這種愚忠很不理解,可是,看到畢雲如此傷心,他還是出言安慰。

在真實的歷史上,正德皇帝要在明年三月初才去世。從現在到明年三月,也不過百餘天的樣子。到了三月,天氣也暖和起來。所以,正德挺過這個冬天應該沒任何問題,如果歷史不發生意外的話。

「希望如此,孫淡,你雜學很博。就你看來,大將軍的病能好嗎?」畢雲小聲問。

孫淡:「死生有命,生命說堅強也堅強,說脆弱也脆弱,畢公不要想太多。」

「或許是我想多了,吉人自有天相。孫淡,自從你去給大將軍說故事以來,大將軍的精神好了許多,我們幾萬內侍都謝謝你!」

雪越來越大。

北鎮撫司衙門中的一間籤押房中,錦衣衛指揮使朱寰正皺著眉頭看著坐在身邊的汪進勇,「進勇,你也是越活越回去了,同國子監一個小小的書辦較什麼勁。你看看這個。」

說完話,就將一張公文扔到汪進勇的面前。

汪進勇小心地揀起那張公文看了一眼:「原來孫淡明天要進北衙詔獄來探監啊,這又有什麼,還望乾爹明示。」

「明示,明示個屁,能夠進詔獄來看犯人的人多多少少有些背景。」朱寰哼了一聲,說:「我也是剛接到這本通知,心中也自疑惑,找人去查了查,原來是宮中點了頭的。你什麼人不好惹,去惹宮裡的公公,活膩味了嗎?」

「乾爹你這就不知道了,這個孫淡沒什麼背景的。」汪進勇一臉的討好:「我下來也查了查,孫淡雖然是會昌侯孫家的子弟,可他這個孫姓和孫鶴年卻沒有任何關係。孫鶴年是見有幾分才情,這才隨手將他收進孫家,在孫鶴年兄弟眼中,孫淡也不過是一個尋常小廝而且,孫淡自進了京城後,也搬到外面去住,來北京這麼長時間,他只去了孫府兩趟。可見,孫淡和孫府的關係很是冷淡。他是死是活,孫鶴年才不放在心上呢!更別說楊廷和了,只怕孫淡的名字楊首輔壓根就沒聽說過。」

「原來是這樣?」朱寰還是有些疑惑:「可這份通知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晃了晃粗大的脖子:「我一個武人出身,成天在這裡看公文,看得我腰酸,真是沒勁透頂。」

「用錢買的唄。」汪進勇笑著忙伸出拳頭小心地替朱寰錘打按摩:「兒子查得清楚,國子監這事東廠也開始插手了,前日剛拿了孫淡去問話。這孫淡估計也是被廠衛們給嚇住了,出了不少錢,總算脫了身。又送了一百兩黃金過去,向東廠買了這張通知,以便進詔獄來看李梅亭。」

「東廠插手國子監的事情並不意外,畢竟是欽案,少了東廠的番子倒讓人覺得奇怪。有不少人想借著白虹貫日這股東風,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呢!」朱寰活動了一下脖子:「一百兩黃金就為見一個人……這個孫淡好象很有錢啊!能夠在東廠那裡脫身,估計還得花上幾千兩。咳,金銀露白,又被番子們粘上了,不死也得傾家蕩產啊!年輕人,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

汪進勇心中諷刺一笑,暗道:朱寰你不也是個有名的鬼見愁,任何人惹上了你,不也得來一個大出血?

他忙道:「就是就是,我聽人說,這個孫淡很有錢的。當初在山東的時候,就開過書行,很賺不少身家。兒子估摸著,這個孫淡至少有萬兩以上身家。他不來北衙還好,一來就得把他給扣住,怎麼說也得從他身上給乾爹弄點過冬的碳火錢。此事越早動手越好,若被東廠搶了先,將孫淡刮光了,我們還有什麼搞頭?」他心中暗恨孫淡,尤其是在昨天那事之後,心中的惱恨更是強烈,這才不顧一切地挑唆朱寰找孫淡的麻煩。

朱寰若有所思一笑:「我堂堂一個指揮使,缺那幾個銀子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