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京城風雲 第一百一十三章 沒有猜錯

郭勛只兩眼就將那封信看完,就隨手放在桌上,也不說話。

他不說話孫淡卻不能不開口,吸了一口氣,道:「晚生來見郭侯,是想為恩師李梅亭求情。那日國子監去禮部和太常寺守護,家師因為身體不適,未能前往,接下來所發生的一切也同李先生沒有任何關係。依據《大明律》,家師有不在場的人證,並未違法。」

郭勛叫孫淡進府並不是為李梅亭的事,他也不想在這種事情上糾纏下去。只淡淡道:「這事我也不甚清楚,本侯雖然暫時節制錦衣衛,但衛所里的事我卻不大愛管。這樣,我下來叫人問問,看究竟有沒有這事。」

本來,像他身份高貴之人,雖然看重孫淡身上的才氣,卻並不會因為孫淡是個才子就法外開恩放了那個李梅亭。況且,李梅亭究竟是誰他也不知道,事情究竟是什麼模樣,還得下來找人去問問才清楚。

錦衣衛辦的案子都是通了天的,朝中官員一旦牽涉進其中,事情就難辦了。若想再插進去一杠子,那就是羊肉沒吃到,反惹一身騷,避之尚恐不及,又如何肯踏進那灘渾水之中。

如今,京城正值多事之秋。郭勛一想起未來可能發生的大變局,也自不寒而慄。他現在雖然得了聖旨暫時節制錦衣衛,可他也知道這不過是太后的意思。太后讓他管錦衣衛可不是讓他去那裡當家作主的。而且,朝廷體制中也沒有禁軍、錦衣衛一把抓的說法。

最大的可能是:太后讓他監視南北衙。

江彬和錢寧經營南北衙多年,其中定然布置了不少眼線。如今大變將起,得防止這群人藉機作亂。

這種事情一個處理不好,只怕連郭勛也會賠進去。

所以,郭勛這段時間根本就沒去錦衣衛衙門,也不怎麼管衛所的日常事務。這次北衙去國子監抓人,連他也不知道,估計這事不是天子就是太后的主意。

凡事只要牽涉到了皇家,就沒有什麼法律可言。

郭勛也不想在這事上多說下去,本來這事若僅僅是孫淡在自己面前提起,按照郭勛的性格,拼著那事弄不成,先把這個小秀才給打發掉再說。可這事由楊慎提起,郭勛卻不能不嚴肅對待。一想起楊家那群文人官僚們,郭勛也覺得頭疼。

微一思索,郭勛決定大不了下來在錦衣衛面前提提李梅亭的名字,讓他們別上刑,就算是給楊廷和與楊慎一個面子。

郭勛也有些糊塗,看楊慎如此熱心,按說孫淡也應該是楊廷和一黨的人才對。可孫淡為什麼會拒絕做楊慎的門生呢?

這個孫淡還真有些有趣。

孫淡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也知道同這種上位者說話需要講究技巧。他既然說下來找人去問問究竟是怎麼回事,也算是一種應諾,只要老師能在監獄裡少吃些苦頭就好,以後再慢慢想辦法。

孫淡也不再廢話,道:「多謝郭侯,晚生感激不盡。」

聽到這話,郭勛的面色才緩和下來,道:「對了,剛才顧著閑聊,倒忘記正事了。昨天看了戲子們的新戲,本侯倒覺得新奇,連家母也看得很開心。

我還從來沒看過只有念白,沒有唱腔的戲呢!不過,像先祖那樣的英雄人物,若在戲台上咿咿牙牙地唱上一大段也不象話。全是念白的戲倒也適合那場慘烈大戰。本侯下來琢磨了下,在這個念白的基礎上加上一些武戲,再插進去幾段詞,倒不失為一出經典劇目。」

孫淡點頭:「郭侯說得是,但不知道你今天招晚生來有何吩咐。」

「相必你也聽戲子們說過,本侯要弄一個新劇給一個人看,只要弄好了,所有人都有重賞。當然,昨天那出顯然是不合適的。我聽布官說你寫的戲不錯,又看了看你寫的《西遊記》,果然是個不錯的人才。本侯今天叫你來,就想問你能不能在最近弄個不錯的節目出來,看能不能讓那人高興高興。」

孫淡聽到郭勛這麼說,心中一驚。連郭勛如此地位尊貴的人提起那人都一臉恭敬,看樣子,這人身份不低,很有可能比郭勛還高。否則,也不可能處心積慮去討好。想來,大明朝地位比郭勛高的人卻沒有幾個,難道是……

孫淡不敢肯定,只裝著若無其事地表情問:「寫戲的事情也好辦,不過武大郎玩夜貓子,什麼人玩什麼樣的鳥兒。這人和人不同,喜歡的戲也不一樣。卻不知道那人是男是女,多大年紀,性格如何,又喜歡什麼樣的戲。只有了解了這些,孫淡才好對症下藥,弄出他喜歡的東西來。還請郭侯明示。」

「武大郎玩夜貓子,什麼樣的人玩什麼樣的鳥兒,話糙理不糙,孫淡你說的話倒有幾分道理。」郭勛哈哈大笑,良久才道:「好,那本侯就同你明說。那人也就二十來歲年紀,性格飛揚跳脫,人又好動不好靜。你看,弄什麼樣的戲才好。」

孫淡心中暗暗點頭,看樣子,這個人是誰已經呼之欲出了。對這個人他可不陌生,歷史上關於他的記載可以說是連篇累牘,任何研究明朝史的人都無法把他繞過去。這人的性子正如郭勛所說,飛揚跳脫,是個喜歡希奇,愛熱鬧的人。估計他這段時間身體不好,不良於行,以前的玩意兒也耍得膩味了,這才叫郭勛給他弄個戲班子進去熱鬧熱鬧。

若要想弄一出熱鬧的戲給他看,對孫淡來說最是簡單不過,隨手一抄,分分鐘搞定。可是,這事若按照郭勛的想法讓自己寫好戲文,交給布官去演,得利的卻是郭勛,對自己卻沒有半點好處。

要想弄成此事,自己還得親自出面,至少也能混個臉熟。

可是,在明朝,或者說在古代,戲子的身份極其低微。自己堂堂一個讀書人上台演戲,也不成體統,如果那樣做反壞了名聲。

所以,唱戲這種事情萬萬干不得,得換個新花樣。

想到這一點,孫淡已有了定計。故意皺著眉頭,道:「郭侯,依你的話來說,要想寫一出他喜歡的戲出來也很簡單。不過,依郭侯的話來說,這人是個急切的性子。若弄個戲班子去演,在台上唱半天,只怕他看不了兩眼就不耐煩了。而且,鑼鼓胡琴這麼一響,也吵得緊。依小生看來……」他故意沉吟下來。

郭勛心中一顫,突然想道:一個展家班戲子加上樂師起碼二十人,這麼多人進去演戲,動靜實在太大,若鬧起來,只怕大事不好。這個孫淡也說得有理。那人富有四海,什麼樣的東西沒見過,若沒有新鮮玩意,只怕會事得其反。

他心中也是大苦,那一對母子都是不省心的,給自己出這麼個難題。

看到孫淡一臉自信的樣子,郭勛眼睛一亮:「孫淡,你可有什麼新鮮的東西,快快說來。」

「晚生自然有新鮮的東西。」孫淡微微一笑:「只不過,小生憂慮獄中恩師,也沒有什麼心思。」

郭勛哼了一聲:「這事若做好了,休說一個李梅亭,就算是十個也保得下來,快說。」

孫淡聽到這話,心中大定,伸出一根手指:「要想弄好這齣劇目,只需晚生一個人就夠了。」

「難道是俗講?」郭勛問。

所謂俗講,其實就是說書。

郭勛沒想到孫淡出了這麼一個餿主意,大為不悅:「我看你這個主意也沒什麼了不起,如果一起初就這樣,我直接找個說書先生送過去就好了,又何必弄得如此頭疼。」

孫淡道:「郭侯此言差矣,說書雖然簡單,可說故事的人不同,說的本子不同,聽起來也大不一樣。就侯剛才所說的那人,應該是個身份高貴的大人物。平日里怎麼可能聽過這種販夫走卒的玩意。孫淡不才,腹中倒是攢下了不少故事。要不這樣,你且聽我說一段,看能不能入那人法耳、?」

「卻是這個道理,至於那人身份是否高貴你也不要管,也不過是郭某認識的一個富家子弟而已。你且說一段。」

孫淡點點頭,想了想就說了一段《聊齋志異》中的畫皮,當然,其中也有不少藝術加工。

當郭勛聽到那個女鬼摘下人皮在鏡子前化妝那一段,寒毛都豎了起來。牙齒咯咯響,一雙拳頭捏得指節都發白了。

等孫淡說完這個小故事,他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忍不住說了一句粗話:「入娘的,你這個故事倒挺嚇人的,看不出來,你寫故事不錯,說起書來也是聲色俱佳,絲絲入扣,不覺地就把人的心給抓住了。」

孫淡心中暗喜,忍不住心中一陣嘲笑,我孫淡在讀大學的時候怎麼說也在學校的廣播站當過播音員,又在辦公室里歷練了幾年。別的不說,單就吹牛侃大山的工夫絕對比古人高出一大截。你郭勛雖然是個大軍區司令員一樣的角色,可你參加過反輪子功的宣講活動嗎,參加過戴三個表的河蟹宣傳嗎,反過參俗嗎……

孫淡自信地盯著郭勛:「郭侯,剛才這個故事雖然也算精彩,可太短了些。你說,如果我給那人說幾段如《西遊記》一樣的故事可成?」

「如果你肚子里真有那麼一個如《西遊記》一樣精彩的故事,倒能吸引住那人。」郭勛一拳砸在桌子上,沉聲道:「你說一段你要講的那個故事給我聽聽,若真得那麼精彩,那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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