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折 扇分翠羽見龍行 段二三 督戰

戰火正在京師蔓延,張問等人憑藉著地形的熟悉向內城撤退。只見南邊煙霧繚繞,火光衝天,好像是發生了火災,那煙火就像戰火,瀰漫開來散也散不去。

張問剛回到家,就見曹安等在門口,曹安一副焦急的模樣,急忙迎來來說道:「少爺,剛剛宮裡邊來人了,皇上召您進宮面聖,老奴只得回覆傳旨的公公,說您出城去了。」

「什麼時候的事?」

曹安躬身道:「就在剛才。」

張問一邊向院子里走,一邊說道:「備馬,我馬上去宮裡;叫人把我的官袍找回來,要快。」

他脫下身上的盔甲,將武器等物扔在地上,等著下人們收拾,這是奴婢們端了茶上來,張問只穿著褻衣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就猛灌了一口,頓時「撲」地一聲將茶水噴了出來,怒道:「怎麼這麼燙?」

那送茶的丫鬟急忙跪倒在地,哭喪著說道:「奴婢該死……」

旁邊的曹安喝道:「還不快去換涼茶上來?」

就在這時,綉姑抱著張問的官袍小跑著過來了,張問便在眾人七手八腳的幫忙下穿上了官袍,走出門去,那奴婢正好提著涼茶上來,張問接過茶壺,對著壺嘴咕嚕嚕就猛灌了幾口,急沖沖地趕出門去。

禁城四門早已關閉戒嚴,張問走到東安門時,東安門的三個門都關著,但守門的禁軍太監知道是張問後,很快就放他進去了,並說道:「張大人,你得趕緊,皇爺正在文華殿召見大臣,就缺您了。」

張問忙加快了腳步步行到文華殿,正遇到太監劉朝,劉朝說道:「張大人從外城回來了?得,和咱家一塊兒進去吧。」劉朝也不知從什麼地方過來的,氣喘吁吁的樣子,大概是疾走了一陣路累的,劉朝身體胖,體力也完全趕不上張問。張問從東安門步行過來,連氣也沒喘一口。

於是張問跟著劉朝從文華門進去,跪在門口,行了朝禮。聽見朱由校隱隱說了聲平身,二人才從地上爬起來,跑到應該站的地方站著。

張問還沒站穩,就聽見朱由校叫道:「張問。」

張問忙走出隊列,再次跪倒在地,叩首道:「微臣在。」

「朕聽說你剛才出城去了?你出城幹什麼?」

張問從容答道:「回皇上,永定門陷落的消息傳來時,臣正在家中,聽到這個消息,意識到外城七門不保,敵軍極可能會控制城防,意圖把勤王援軍阻擋在城外。臣想著,如果建虜在京師站穩腳跟,要想驅除就會有很大的難度,建虜長期不走,京師人心惶惶絕非好事。當時情況危急,臣不及稟奏,就急忙趕出城去,勸說山海關總兵秦良玉率軍控制左安門,為勤王援軍入城保持通路。臣辦了這件事,就急忙趕回家中,獲悉皇上召見,就馬不停蹄趕到宮中。」

就在這時,兵部尚書崔呈秀出列道:「臣有話要奏。」

「說。」

崔呈秀看了一眼張問,說道:「臣覺得張問此舉意圖不軌,卻在這裡妖言惑眾!」

張問冷冷道:「崔大人,話可不能像您這般亂說!」

崔呈秀抱著象牙牌,向御座彎著腰道:「皇上明鑒,眾所周知,外城和內城呈『凸』字形,外城在內城南邊,只圍住了內城南城和東南、西南角樓,並沒有在整個內城外面圍上一圈。所以就算建虜控制了外城七門,勤王援軍仍然可以從京師北城德勝門、安定門等城門入城拱衛京師,並非張問所說外城陷落,就能完全阻擋援軍與皇城的聯繫。

時永定門剛剛陷落,山海關總兵有兵馬兩萬,理應全力奪回永定門,護住外城防禦圈。張問卻擅自干涉,將秦良玉調到左安門,放任敵兵入城。其居心何在?況張問不過是都察院御史,兵部都沒有決定的事,他有什麼權力調動兵馬?秦良玉又憑什麼聽張問的?請皇上明鑒,切勿被奸佞所惑!」

張問聽罷怒道:「崔大人,妄你是兵部尚書!連這點常識都沒有?內城是京師最後的堅固防禦圈,豈是外家兵馬可以擅自入內城的?勤王兵馬就算來到德勝門,也只能駐紮在瓮城中修整,您連這個都不清楚?兵部還敢下令放外兵到內城嗎?援軍在瓮城中,敵兵在南城站穩腳跟,直接威脅宣武門,真到了那時,你該向皇上進獻什麼方略?難道您要皇上冒險將外兵放入內城,參與內城防禦?」

兩人吵來吵去,朱由校一直沒有插嘴,雖然他心裡更傾向於張問的觀點,但他並沒有認為魏忠賢和崔呈秀等人會通敵叛國。王體乾進獻的那個建虜姦細的冊子,朱由校已經搞明白裡面的內容了。朱由校認為是永定門的校尉通敵,而魏忠賢只是不慎被牽扯進去,他沒必要勾結外敵。

朱由校沒什麼文化,但是腦子是很清楚的,魏忠賢叛國,更得到什麼?

朱由校做了三年皇帝,已經體會到皇帝確實就是孤家寡人,不能完全相信任何人,但是疑心也不能太重,凡事應該理性分析。魏忠賢不可能叛國,這點朱由校認為自己的判斷沒有錯,但是魏忠賢一黨顯然不堪使用,貪得太厲害了,否則那個永定門的校尉是沒有機會掌握重要的城門的。

當大臣們還在為永定門的事兒吵來吵去的時候,朱由校想得更多,他不僅想著眼下的危局,也想到了整個朝局的平衡。魏忠賢一黨不能再重用了,但是對於制衡新的勢力有著不可忽視的作用,而且突然打擊勢力龐大的閹黨,也可能產生動蕩。

朱由校用腦過度,身體又有些不適,頭昏眼花的,精神有些恍惚起來,到後面大臣們說些什麼他都沒聽見。他定了定神,閉目養了一會,然後有氣無力地說道:「忠賢,讓他們別吵了。」

旁邊的魏忠賢忙朗聲說道:「皇上說,讓你們少安毋躁,別吵了。」

張問和崔呈秀這才停止了爭論,都靜靜聽著皇帝要下什麼聖旨。

朱由校歇了一會,說道:「張問。」

張問急忙答道:「微臣在!」

「朕賜你尚方寶劍,任你做總督,待勤王援兵到達京師時,協調調度天下兵馬。」朱由校的聲音不大,但是口氣是不容置疑的,他已經想明白了,從張問在遼東和南方軍務上的表現,張問此人是一個有能力的大臣,當此危急關頭,只有用最能幹的大臣,才能化解危機。

張問心下一喜,急忙跪倒道:「臣接旨謝恩,臣謝皇上的信任,定然肝腦塗地以報皇恩。」

朱由校嗯了一聲,並沒有多少動容,接著又說道:「劉朝。」

劉朝渾身一顫,沒意料到皇帝突然點名道姓地叫了自己,急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奴婢在。」

「朕命你為九門提督,監軍內城,包圍皇城安危。」

「奴婢何德何能……」劉朝根本就沒有心理準備,這時悄悄看了一眼魏忠賢,見魏忠賢正在拚命給自己遞眼色,劉朝急忙說道:「奴婢領旨謝恩,一定不負皇爺重託。」

朱由校說完閉上了眼睛,他這樣安排,是給魏忠賢一黨吃一顆定心丸。張問顯然是魏忠賢的對頭,重用了張問,現在又重用劉朝,正好表示皇帝的態度,忠賢,朕還是信你的。劉朝是魏忠賢的心腹之一,九門提督關係京師內城九門的安全,這樣的重要職務交給魏忠賢的人,足可表示出皇帝的信任。

就在這時,張問抱拳躬身道:「稟皇上,臣還有一個請求。」

「說。」

「請皇上下旨,把劉鋌放出來,當此危急關頭,國家需要這樣的猛將。」

朱由校毫不猶豫地說道:「准奏。」既然重用大臣,這麼點要求沒有什麼好猶豫的。朱由校說完,便說道:「起架回宮。」

眾臣高呼萬歲,送走皇帝,然後才從地上爬起來,按先後離去。張問等在殿門口,待太監送來了尚方寶劍和聖旨,這才攜帶著東西離開紫禁城。

張問來的時候比較急,是騎馬來的,出紫禁城的時候,左安門門口已經有一頂轎子等著自己,是曹安派過來接張問的。張問提著尚方寶劍上了轎子,忍不住拔了出來觀看,只見劍鋒鋒利,是名副其實的寶劍,又名「斬馬劍」,連馬都可以斬斬斷。實際上它的無形價值,比它本身的功用大得多,「先封尚方劍,按法誅奸贓。」有先斬後奏之權!

張問家裡還有兩把尚方劍,都是天啟皇帝所賜,現在手裡這把已經是第三把了。張問心下感嘆,天啟帝對張家確實是恩寵不小。當下決定要全心做點實事來報答皇恩,實事上張問覺得當今皇帝是個好皇帝,他感懷之心有公心,有私心,畢竟他受當今皇帝的恩寵不小。

八月二十日,大同、宣府等地總兵官率領數萬援軍到達,大同總兵官是朱彥國、宣府總兵官侯世祿,帶來援軍約五萬人。張問穿上盔甲,掛尚方寶劍,帶著一眾侍衛來到德勝門,派出信使,把援軍調入德勝門瓮城修整。

張問也隨即出了德勝門,帶去了朝廷下撥的軍餉糧草等物,在瓮城中紮下中軍大帳,正式就任總督官職。

兩個總兵官朱彥國和侯世祿,張問都沒見過,便先傳喚二人到中軍大帳相見,先認識一下。

等了一會,就見著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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