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折 眾里尋它千百度 段四八 整軍

張問和穆小青帶著幾個侍衛走到頭領王大通所部的營前,叫人喊出王大通。只見那王大通長得人高馬大,比張問也高出一截,臂圓腰粗。他的臉色卻很白,顯然當上頭領是依靠關係,並非用刀槍拼出來的。

王大通拱手拜道:「末將見過穆將軍,不知穆將軍親自下訪,有何指示呀?」此人打拱,腰卻挺得很直,在主將穆小青面前竟然也相當囂張。

張問見狀氣不打一處來,但他心裡道:這支軍隊本來就是一幫草寇,這姓王的傢伙恐怕連軍法是何物也弄不清楚,未教化的蠻子,沒什麼理可講。要是直接拿他,恐怕他得橫著來,這裡是他的營地,人多勢眾,鬧起來收不了場。

於是張問便和顏悅色道:「我是新任軍師,姓張,咱們第一次蒙面,還請多多指教。」

穆小青見張問態度如此好,吃驚地看了張問一眼,見張問的臉上笑得十分真誠,穆小青也忍不住心裡一寒,因為她是知道張問來這裡是幹什麼的。

王大通把目光移到張問身上,笑道:「張軍師,幸會幸會。不知二位上峰何事下訪呀,我們進帳說話。」

張問笑道:「咱們還是不進去了,這麼個事兒,聖姑聽說王頭領對穆將軍有些成見?這不馬上要打仗了,上下不和可是大事,王頭領跟咱們去見見聖姑,聖姑要勸你們兩句。」

「聖……聖姑要見我?」王大通看了一眼穆小青,馬上拍著胸膛道,「末將對穆將軍有甚成見?這是誰說的!」

「這樣,咱們先去中軍見聖姑。」張問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王大通又驚又喜道:「末將何德何能能得到聖姑親自傳見啊!二位將軍稍等,末將換身衣服。」

「哎呀,換什麼衣服,中軍就在一個大營里,你就穿著這身盔甲去。」張問哪想他回去瞎忙乎一通耽擱時間。

王大通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威武的盔甲,馬上點頭答應,帶著兩個侍衛做跟班就跟著張問等人出了營地,一路上還不斷說:「你們找個手下給末將傳個話就是了,怎麼好意思讓二位親自跑一趟呢……」

蠢豬!張問心裡這麼想,老子是臨時想出這麼個騙人的由頭。如果只是叫你去見見人,用得著兩個中軍要員來叫?這麼蠢的人真不知道怎麼會帶兵。

一行人剛進中軍,張問的神色馬上一變,厲聲道:「來人,將這個違抗軍令的罪將拿下!」

王大通震驚地張大了嘴:「什麼,違抗軍令?你們要幹什麼?」他急忙退了兩步,躲到兩個親兵的身後,「姓張的,你他媽的騙老子?」

張問看著那兩個親兵冷冷道:「你們要陪他一起死?」

親兵平時自然會對將領表現得忠心耿耿,他們面面相覷,還沒弄清楚形勢,因為他們知道王大通在教主身邊也有人。這時王大通吼道:「這兩個人有什麼好怕的!他們能大過教主?」

不過現在已經在中軍之內,張問一招呼,周圍巡邏的軍士就來了一大隊,將王大通等人圍得死死的。張問連讓他們放下兵器都懶得說,直接說道:「給我拿下!抗拒者格殺勿論,一切責任由我負責!」

眾軍聽罷一擁而上,那兩個侍衛還沒來得及反抗,連投降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砍得一身是血,王大通忙叫道:「我認栽,我認栽!你們抓我得了。」

軍士便繳了他的佩刀,將他的雙手綁了。王大通道:「讓我見見家父。」

張問冷笑道:「我想你沒有機會了。王大通!違抗主將軍令,其罪當斬,來人,砍了!」

穆小青的侍衛從旁邊的架子上取下一把鬼頭刀,走到王大通面前,對著他的頸子一刀劈了下去,王大通連叫都沒叫一聲,腦袋就滾到了地上,無頭身體跪在地上不住飆血。

「哼!這就是目無軍法的下場,將頭顱傳視各營,告訴各營將領、頭領,王大通抗命,已被斬首!」張問指著頭顱說道,說完轉身就走。

穆小青快步跟了上去,說道:「張大人好犀利的手段,好膽氣的做法!」當然她還想說好卑鄙的手段,只是沒說出口來。

張問回頭低聲道:「要是在明軍營中,誰公然違抗主將軍令,根本用不著費這麼多事,讓他自己帶著腦袋來挨砍就是。」

「王大通的父親是教主的紅人,張大人不擔心教主拿你是問?」

張問笑道:「我怕什麼,人都砍了,還能讓我把腦袋連上去?他拿我問罪又如何,反正我的性命就在你們手裡,要用還是要殺不是韓教主一句話?」

他已經吃准了,韓教主不會馬上拿他怎麼樣。不過王大通的老爹肯定恨死了張問,張問也不怕他翻過手來算計自己,反正他也沒打算在這裡長久混下去。要是在朝廷里,張問可不敢明目張胆殺有後台的人,投鼠忌器。

張問回到帳篷,要來文房四寶,立刻開始制定新的軍法。他依照明軍軍法的原型,加以刪減,準備寫一份簡單易懂的內容。軍法其實很簡單,兩個字,賞罰。讓軍士明白怎麼干要被砍;怎麼干會得到銀子得到升遷,並嚴格執行,沒有任何理由改變軍法的執行,是人都知道怎麼避禍趨利。

說來簡單,但是要仔細斟酌,且詞句通俗簡明,這依然是一件很複雜的工作。饒是張問熟讀過明軍軍法,胸中條理清楚,思維敏捷,仍然花了張問差不多一個下午整個晚上,忙了個通宵。

張問伸了個懶腰,放下毛筆,對帳外喊道:「來人,什麼時候吃早飯?」

這時一個白衣女人提著一個木盒走了進來,給張問行禮道:「這裡面是聖姑叫屬下送來的雞湯,聖姑說張大人剛剛病癒,要注意調養,不要太過操勞。」

張問指著木盒道:「拿上來,我真是餓了。你轉告聖姑,我現在已經好了,身上挺帶勁。」

白衣人端出一個瓷罐,拿碗給張問盛了一碗雞湯。張問端起來一口就喝了,然後自己拿著勺子去舀裡面的雞肉,開胃大吃,形象自然是不太文雅。白衣人見狀面帶笑意,掩嘴偷笑。

張問一邊吃一邊說道:「對了,你回去的時候找穆將軍傳個話,讓她通知各營將帥到中軍大帳,我連夜趕出了新軍法,二十一斬、二十一賞、杖刑笞刑,要公示全軍。」

「是,屬下一定將張大人的話帶到。」

張問吃了些東西,對侍衛說道:「一會如果穆將軍的人來了,一定要叫醒我。」然後歪在茶几上打了一會盹。熬了一個通宵,張問實在是困,幾乎是馬上就睡著了。沒多一會,他又被人叫醒了,是穆小青的人通知張問眾將已到中軍。

他忙起身,用冷水洗了一個臉,收拾了一下頭髮和衣著,便趕去中軍大帳。

張問昂首走進大帳,裡面已經坐了二三十個將領,全軍三營兩哨的大帥、頭領基本都到了,他們見張問進來,都看向張問,神情複雜,並不完全是憤恨,也有些期待。有點見識的將領都知道,現在正缺個能統攝大局的人,而張問膽子大,竟敢直接砍了王大通,可能就是他們需要的那種人;就算對張問沒好感,但是他們需要一個這樣的人。

坐在左前面的穆小青站起身來,給張問見了一禮。張問回禮時,周圍的一些將帥也跟著穆小青站了起來,然後其他大部分人也跟隨大流向張問回禮。

張問一一應酬,並詢問了一些「大帥」的名字,記在心裡。他指著正中間的位置道:「穆將軍請上坐。」

穆小青為難道:「這……那個位置是教主和聖姑坐的,恐怕不妥吧。」

張問道:「中軍議事,教主不在,主將理應主持大局,穆將軍切勿推辭。」

穆小青聽罷很勉強地坐到了上首,張問自己卻不客氣,自顧自地坐到穆小青的左邊,對下邊的將領道:「大夥都坐下說話。今天到這裡的人,都是帶兵之人,是軍中中流砥柱。你們也是知道的,大戰近在眼前,是要被人吃掉,丟掉帥位和手裡的兄弟;還是吃掉別人,升官發財?」

眾將聽罷默然。

張問又道:「諸位明白就好,廢話也不多說,今天找諸位列席,主要為了兩件事。這第一件事,是要公示新的軍法,今後軍中所有人都要遵守這套軍法,絕不徇私!」張問從袖子里摸出宣紙,念道:「鳴鼓不進,聞金不止,旗舉不起,旗按不伏,斬!呼名不應,點時不到,違期不至,動改師律,斬!夜傳刁斗,怠而不報,更籌違慢,聲號不明,斬!多出怨言,怒其主將,不聽約束,更教難制,斬……」

「大家都聽明白了,有什麼意見現在說。沒意見一會咱們就叫書吏抄錄副本到各營,立刻施行!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整軍,各營將帥將老弱者、習性散漫者,全部裁汰,重新招募壯丁充足訓練。裁軍之後各營將帥把人數細目上報中軍。」

穆小青見張問雷厲風行,也幫腔道:「告訴各營兄弟,咱們是要去打仗流血,不是去吃喝玩樂,那些不堪使用的人,就算有什麼關係,留在軍中也得送命,不是什麼好事,讓大夥好自為之!諸將可有異議?」

眾將議論紛紛,過了許久,一部分人表示了贊成,其他人說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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