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角力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康熙老爺子這麼多個兒子裡頭,若是光論風度而言,八阿哥胤禩那份子風流倜儻是別的阿哥所比不了的,按胤祚的話說就是那貨不用化妝上台就能演個小生,若是放之後世一準是偶像派的幹活,那演技也出眾,沒準真能抱回尊奧斯卡小金人啥的。老八跳出來原本就在胤祚的意料之中,雖說心裡頭歪膩,可也沒轍——人家好歹也是郡王,雖說沒有差使,可要上奏本那也是本份不是?

廉郡王胤禩瀟洒地出了列,跪在胤祚身邊,兩眼有神地看著康熙老爺子道:「皇阿瑪,兒臣以為六哥所言極是,以施大人之才定能為皇阿瑪牧得一方安寧,此乃朝廷之幸,百姓之幸,不過如此一來海關總署署長之缺就出來了,兒臣以為海關乃是朝廷稅入之根本,實乃朝廷重器,非得有位幹才能吏主持大局不可,兒臣保奏直隸藩台戴擇出任此職,戴擇為官清正廉潔,正是出任此職的不二人選。」

媽的,該死的老八,你小子狠啊,竟然玩起了這一手,咱們走著瞧。胤祚一聽老八之言就知道這小子不懷好意——戴擇,字項鈴,孝廉出身,原本是江南名士,只是科場困頓,屢舉不第,然胸中卻還是有些文採的,早年被胤禛收入門下,放了縣令、而後又出任天津衛知府,累官至直隸藩台,雖說是因胤禛大力提拔之故,不過其人為官也是不錯,政績良好,也算得上是個清官,按資歷出任海關總署署長雖還有些勉強,但也不算越級提拔。老八此時提出讓老四的門下接任海關總署署長之職卻不是向老四示好之舉,而是故意要在朝堂上挑起胤祚跟老四之間的爭執,也就是想著攪亂棋局的意思。

明知道老八用心險惡,可胤祚還是沒法子,只能硬著頭皮往裡跳,心中的火氣雖是一躥一躥地冒著,可仗著演技好,面上還是笑得很燦爛:「稟皇阿瑪,兒臣以為八弟之言雖是有理,然海關之職位斷不是靠清廉自守就可以的,還須有經緯之才,否則定會出亂子的,兒臣舉薦直隸巡撫于成龍出任此職。」胤祚原本打算推出跟自己較為親近的范時捷出任此職位,可被老八這麼一下攪合可就不成了——范時捷雖非胤祚門人,可卻是胤祚的老部下,推出范時捷跟老四的門下爭位置,說沒私心誰能信,此時胤祚心裡頭就跟吃了只蒼蠅般直乏噁心。

胤禛也是個靈醒之人,自然也看出了老八的用心,可事情牽涉到自個兒的門人,他不出面是不行的了,眼瞅著康熙老爺子的目光看了過來,胤禛面色沉穩地出了列,跪在胤祚的左側,平靜地說道:「稟皇阿瑪,兒臣以為兩位弟弟之言均有理,于成龍老成持重,政績卓著,出任海關總署署長一職,原也無不妥,只是現如今海關厘金已是朝廷稅入的最大來源,不可不慎,若是依舊掛靠在工部名下似乎有所不妥,望皇阿瑪明察。」

嘿,老四的狐狸尾巴總算是露出來了,娘的,這貨近來進步不小啊,比之當初演技可是高明了許多,輕描淡寫地就將老八的惡毒挑唆化解了,若是老子不知道他的底細,沒準啥時被這貨給坑了還幫著數錢呢。胤祚心中暗自警惕了起來,第一次將老四擺到了與自己同等的地位來看待。

康熙老爺子並沒有馬上表態,只是笑了一下,大體上是看出了這兄弟三人鬥心眼的蹊蹺罷了,沒再理會這三兄弟,側了下頭,看著文官中排在前兩位的馬齊與張廷玉,笑著問道:「馬齊,你是老戶部了,依你看,海關總署該如何歸口?」

馬齊自打康熙二十七年出任戶部尚書一職以來,在朝中已然是多年的高官,對胤祚三兄弟之間的關係那可是清楚得不得了,原本不打算開口的,可老爺子點了名,他不說還真不行了,只是說啥都是得罪人,壓根兒就沒有中間路線可走。馬齊雖從不參與到阿哥們的鬥爭中去,可就感情而言,還是比較偏向胤祚的,倒也不是「便宜岳丈」的緣故,只是眾阿哥裡頭,就屬胤祚跟他打的交道多,從康熙二十七年搞花露水至今已有十三年了,而胤祚的才幹也是馬齊所看重的,只是從常理來說,胤禛的話卻很是公道——工部管的是營造,這理財的事兒原本就應該屬戶部管理。可真要說把海關歸併到戶部,那可就把胤祚給得罪慘了,胤祚那個報復的手段之狠辣馬齊可是看過不少回的了,壓根兒就不想親自去領教一下箇中滋味,此時被康熙老爺子逼到了牆角上,老馬同志急中生智,一躬身道:「聖上,臣以為雍郡王的話是有理,可依臣看來海關總署實在是太重要了,若是歸到戶部似乎有些不夠重視,若是能獨立運作似乎會好些,臣之愚見,還請聖上明斷。」

對於馬齊的話,胤祚、胤禛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哥倆心中的想法大體上都是一樣的——老子得不到,也絕不能讓別人得去。老八胤禩可就有些失望了,原本盤算讓老四、老六當庭對決的希望落空了,不過這貨演技好,心中雖痛罵馬齊老滑頭,可臉上笑容依舊燦爛得很。

康熙老爺子輕輕地「嗯」了一聲,接著看向了張廷玉。張廷玉早已在心中盤算了許久,此時已有了答案,一見康熙老爺子的眼光看了過來,立刻答道:「臣以為馬大人之言有理,按定製,海關總署之職是工部侍郎之銜,現如今若是獨立出來,以侍郎之銜主理海關似乎有些不妥,臣提議海關總署署長不再掛任何部之職銜,就以從一品設職,與六部並列,形成定製。此臣之愚見,還請聖上獨斷。」

張廷玉的話實屬老成謀國之言,誰都沒得話說,康熙老爺子嘉許地點了下頭道:「傳詔,准張廷玉所奏,調直隸巡撫于成龍署理海關總署,其直隸巡撫一職由吏部票擬補缺,施世倫調任雲南巡撫。」

雖說這個結果早在意料之中,可胤祚心中不免還是有些不痛快——別看老爺子問完這個問那個,一副從善如流的樣子,其實將海關從工部劃分出去,壓根兒就是老爺子自個兒的意思,好在老爺子還不致於偏心到將海關劃歸給胤禛,也算是讓胤祚鬆了口氣,不過眼瞅著自己歷盡了千辛萬苦才打理出來的海關總署就這麼輕易地沒了,不開心就是難免的事兒了。

今兒個自打一上朝就只議了海關總署的一件事兒,可就這麼件事兒卻折騰了許久,眼瞅著時辰已近午,大傢伙都有些乏了,康熙老爺子正打算起身退朝呢,雍郡王胤祚突然開口道:「稟皇阿瑪,兒臣有本上奏。」話一說完,從衣袖中取出一本摺子,高高地舉過頭頂。康熙老爺子愣了一下,才示意侍立在身旁的司禮太監秦無庸下去將奏本接上來。

康熙老爺子接過秦無庸遞上來的奏本,仔細地看了一番,眉頭一皺,有些疑慮地看了胤禛一眼,沉思了一陣之後,對秦無庸道:「宣!」秦無庸趕緊應了聲「是」,拾起龍桌上的摺子,高聲宣讀起來:「臣胤禛有本啟奏陛下:自太宗以降,土地兼并日趨嚴重,流民日增,以致丁額無定,丁銀難征,更有刁民將田畝掛入官員名下,逃稅之風日盛,聖人云: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不加以抑制,則此風日甚,遷延時日,恐生民變,此誠大患也,兒臣不才,願獻二法以根治其患,其一曰:攤丁入畝,其二為官紳一體納糧,……」

眾臣沒想到臨近散朝時分,還有這麼個重磅炸彈砸下來,待一聽胤禛這摺子的詳細實施方案,頓時都傻了眼,一時間交頭接耳的聲音大作,這事兒可是關係到大傢伙的切身利益,那些身家厚的可沒哪個會同意此折的,只是要想在短時間內找出反對的理由還真是件難事,大傢伙議論歸議論,反對的辦法卻找不出一個來。

胤禩到了這會兒才算明白過來老四那麼爽快同意跟自個兒聯手的真實用意了,一時間原本笑得很是燦爛的臉都僵住了,恨不得一腳踹死胤禛,可老爺子還在上頭看著呢,就算他再氣也不敢做出君前失禮的事兒,皺了下眉頭,搜腸刮肚地想起了對策,可這會兒他心亂如麻,又怎能想出啥名堂來,不得已只能幹著急,拿眼偷偷地看了一下站在自個兒身邊的胤祚,卻發現胤祚臉上壓根兒就沒有任何的表情,有心想激胤祚出頭,又不知從何說起,大冬天的,胤禩的額頭上卻沁出了一層的細汗。

別人不清楚胤禛的居心,胤祚心中可是清楚得很,早就知道胤禛會趁這個時機提出此二折,說起來這兩個摺子還是胤祚給的呢,那裡頭的內容胤祚可是清楚得很,壓根兒就用不著去細聽。此二折就這個時代而言,說起來都是良方,也是減輕農民負擔的不二法門——這時代中國的經濟雖然工商業已經有所發展,但還是小農經濟為主,在這個年代奢談什麼共產主義、資本主義民主純屬脫離實際的空想,壓根兒就是小說家言罷了,別的不說,數千年來的儒家思想在沒有外來思想的衝擊下能被打破?壓根兒就不可能!想要國家穩定,首要的目標就是保證皇權的穩定,對此胤祚可是很清醒的,他也從來沒想過要在這時代搞什麼共產主義革命之類的東東。

嘿,小樣,叫你再搗亂,這回你小子可是被老四狠狠地出賣了一把了吧,有意思,你就自個兒慢慢地品嘗痛苦去吧,咱一邊看熱鬧就成。胤禩的窘樣,胤祚早就看見了,對於胤禩投過來的求助目光,胤祚則當作沒看見,自顧自地在心裡頭樂呵著,打算看老八如何跟老四翻臉來著。

奏摺不算太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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