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四章 我非英雄

說降彭越的艱巨任務最終落到了酈食其身上,這個半百的老儒生的口才頂呱呱的,傅戈若不是借了虞姬這一層裙帶關係,單憑在陳留時的那一點實力和幾句慷慨激昂的話語,還真未必能打動酈食其的心。

不過,在歸附之後,酈食其對傅戈倒是越來越有信心,特別是在圍剿彭越叛賊勢力時傅戈所表現出來的虛心、智慧、耐心和毅力,都讓他有了一種刮目相看的感覺。因此,在接到傅戈給他下達的命令之後,酈食其一口應允了,洞悉人情世故,以最簡練扼要的話攻擊被說降者的弱點,這是一個成功的說客必須具備的本領。

「盜者,雞鳴狗盜之輩也,古往今來顯名者,未有幾個,彭壯士一身武藝,又頗具將才,如此輕身赴死,實在可惜得很!」酈食其搖頭晃腦的開場白說得文縐縐的,話倒是切中了彭越的要害,但卻還是讓傅戈這個『竊聽者』直搖頭。彭越只是一個沒讀過幾年書的大盜,酈食其話要說得直白一些,比如做一個盜賊是沒有出息的,投降吧,我們可以免你一死,再給你一個顯耀名聲的機會,怎麼樣?

果不其然,酈食其的話剛剛說完,彭越即連翻白眼,不客氣的怒罵道:「老匹夫,馬上就要到黃泉路上報到去了還這麼囂張,真不知道為秦狗賣命有什麼好的,算了,你也不要多費口舌了,我彭越豈是貪生怕死之徒?」

酈食其的年紀與彭越比起來,足足長了近一輩,這樣當面被人罵作老匹夫顏面上著實掛不住,要是換了旁人,估計早就拂袖而走了,但酈食其卻是面不改色,依舊泰然自若的站在彭越跟前。

「彭壯士乃真豪傑,自不懼生死,不過,陳王勝曾言『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世上沒有誰會永遠都高貴富有,也沒有誰永遠都是低賤的盜賊,現在,有一個重新獲取聲名的機會,你為何不抓住它,難不成你就甘心這輩子都背著盜賊的罵名嗎?」酈食其繼續鼓動他的三寸不爛之舌,對著彭越喋喋不休,狂轟濫炸。

一個成功的說客,除了要擁有犀利的口才外,還要具備厚實無比的臉皮。

當別人朝你怒罵的時候,你還應當笑臉相迎;當別人指著你的鼻子罵你是狗的時候,你還要微笑著說,狗其實是一種很可愛的牲畜。

傅戈終於『竊聽』不下去了,彭越罵出來的污言穢語讓身為旁觀者的他也無法再忍受了,他無法想像酈食其是以怎樣一副表情面對彭越的。

一天,二天,三天——。

酈食其依舊在孜孜不倦的努力著,時間會慢慢的摧垮彭越的心理防線,盜賊暗淡的前途、他人鄙視的目光和有才不能盡情施展的遺憾,酈食其正在一點點的喚醒彭越心底最熾熱的渴望。

終有一天,彭越會作出明智的抉擇的。

因為每一次勸說之後,傅戈在酈食其那裡看到的都是期待,沒有失望。

傅戈唯一的擔心的只有一個,彭越不要強硬太久,只要他能歸附,朝廷那邊就算楊熊密告自己的不是,他也完全可以置之不理,章邯也不好怎麼樣?因為現在的傅戈,有兵有權又有糧,真要是惹翻了的話,對於章邯的龐大戰略計畫將極為不利。

就在傅戈圍剿彭越的同時,巨鹿一帶的戰況也呈現出越來越激烈的態勢,大秦二世三年十月上旬,趙國丞相張耳為破圍困,派出使者四處遊說各路諸侯,畢其功於一役,張耳的想法與章邯是何其的相似,第一個趕到巨鹿增援的是趙國的大將軍張耳的生死之交陳余,陳余的軍隊在常山一帶剛剛擊破反叛的李良部隊,勢力正盛,他的麾下總共聚集了將近四萬的河北將士;其後來到的是張耳的兒子張敖,他在代郡收羅了將近一萬名士兵趕了過來;最北方的燕國也派了將軍臧荼領兵前來,齊國的田榮則因為楚、趙沒有答應殺掉他的死對頭田假田角,拒絕發兵求援,但是齊國的將軍田都、田建還是背著田榮領一支兵過來了。

不過,這些諸侯的軍隊雖然眾多,但卻全不是張耳最需要的,他們在見到帝國近二十萬大軍嚴陣以待的龐大實力後,個個只能遠遠的屯兵築壘,張耳眼巴巴的等了好久,卻始終不見有一支軍隊敢向帝國軍隊挑釁。

而張耳真正渴望的強援,首先響應張耳的楚國北征軍團卻在黃河邊的安陽停下了腳步,早在巨鹿被圍之初,張耳就派出得力使者前往實力最強大也是諸侯盟主的楚國求救,當時,雖然武信君項梁戰死沙場,但楚國在新立的各路反叛諸侯中實力依舊首屈一指,楚懷王熊心為了突顯盟主的地位,封宋義為上將軍,以項羽為次將,居巢人范增為末將,率軍北上援救趙國,不僅僅是這樣,楚王還賜名號給宋義『卿子冠軍』,賦予他指揮節制其它各路軍隊的權力,這樣一來,宋義的地位雖然比不上項梁武信君的爵號那般響亮,但卻高於項羽、劉邦、呂臣、英布等封侯的將軍。

從這個意義上講,用『一步登天』來形容宋義一點也不為過。

宋義原先不是楚國宮中的一個侍屬,當帝國大軍攻破楚都的時候,獨具眼力的宋義帶著楚王的孫子熊心逃離都城躲了起來,後來熊心果真被項梁找到並擁立為王,宋義作為懷王的親信在項梁掌權時一直受到排擠,在項梁死後,得到楚懷王支持的宋義一下子成為了楚地叛軍的領袖,項梁的繼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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