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小兵尊嚴

「哈,又一個找死的?」未等傅戈完全清醒過來,大喝聲中一支長矛掛著凌厲的勁風刺向傅戈的腰間。

「嘶!」鋒利的矛尖穿透甲衣,在傅戈的身上划出一道長長的血痕。沒有人比傅戈更熟悉長矛的應用了,感覺勁風襲體,傅戈急忙將身體旋轉了一個角度,以避過穿腸破肚的危險。

「殺!」傅戈怒吼一聲,左手抓住及身的矛桿,右手迅速探出,直取偷襲者的咽喉。激戰一晚上都沒受傷,想不到臨到結束時掛了彩真是沒有面子。

「且慢!傅兄弟。」傅戈的手沒能扣上敵人的喉嚨,司馬亮在出聲阻止的同時,也將傅戈的右手緊緊的扣住動彈不得。促使司馬亮這樣做的原因只有一個,偷襲者穿著大秦軍隊玄色的戰甲,火紅的盔纓晃動,顯示他的身份是一名都尉。

傅戈不甘心的冷哼一聲,猛然一鬆手棄了長矛,那偷襲的都尉不料想傅戈的動作這樣迅速,全力回扯的他蹬蹬蹬後退數步,一屁股坐倒於地,幸好身下墊背的是具軟綿綿的死屍,這才讓他免了挨受皮肉之痛。

「你們——是什麼人?」那都尉一臉驚惶,在打量了傅戈們一陣,才遲疑地問道。

「大秦滎陽郡縣尉司馬亮!」

「大秦南方軍臨洮部正卒傅戈!」堂堂的秦國都尉卻不顧榮譽偷襲,這樣的對手不值得傅戈尊敬,所以,在通報的時候,傅戈把自己部隊的番號和名字喊得剛勁有力,絲毫沒有因為地位的懸殊而卑微。

「滎陽縣尉,南方軍臨洮部,你們的郡守大人在哪裡,校尉在哪裡?快去請他們來迎接大將軍!」這名都尉終於瞧出了傅戈身穿著的已辯不清什麼色的甲衣,他的神情重新恢複了勝利者的自信,只不知要是傅戈方才躲閃的稍慢一點,或者傅戈的手再快一點,他們之間還會不會有這番對話。

傅戈輕蔑的一笑,毫不客氣地說道:「你是說李由嗎?這時候天還早,他恐怕還在內府與嬌妾做著春秋大夢呢!」對於李由這個致臨洮部二千餘弟兄於死地的狗官,傅戈再不會抱任何的幻想,傅戈也不想為了自己的仕途去討好他,因為傅戈知道,秦國的大廈有了他們這些個蛀蟲,早晚會轟然倒塌!

「那好!你們兩個隨傅戈去見大將軍!」碰了一個硬釘子的都尉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戟矛林立,斧鉞如山。

肅整威嚴的大秦軍隊排列成一個個方陣,在方陣的外圍,是一小股的裝備著強弓弩機的騎射部隊,他們機動靈活、火力強勁,往往只需一個衝鋒就能撕開敵人的防線,如果數量足夠多的話,他們還能對行進中的敵軍實施不間斷的襲擾,特別是當敵人處於長距離作戰情況時,騎射部隊還有可能以小吃大,逐步將比他實力更強的對手吞噬!這也是秦國軍隊與草原上狄人、匈奴人作戰時取勝的最有效手段。

在步兵方陣與方陣之間,只有狹長的甬道供傳令兵通行,想要抵達大秦軍的指揮中心,就必須不停歇的抵擋住來自左右的強勁壓迫,一旦衝鋒隊形出現散亂,整支軍隊就會立即陷入步兵陣的汪洋大海之中。

章邯的指揮所設在滎陽城外不遠的一座小山上,這裡曾是叛軍攻城時的據點,在此處凝望滎陽城,破敗的城垣與激烈的戰況盡收眼底。

「稟大將軍,前軍抓獲兩個自稱是滎陽城守兵的姦細!」帶路的都尉顯然還對傅戈的『無禮』耿耿於懷,在通報的時候暗中使了手腳,傅戈和司馬亮兩個都被捆綁得嚴嚴實實,除了雙腳還能活動走路外,其它地方都動彈不得。

馬蹄踏踏,不住的長聲嘶鳴,玄色的旗幟有序的分開,中間閃出一條寬敞的通道,數十位魁梧健壯的將領護衛開路,『章』字帥旗下一員年近五旬的大將凜然屹立,他的面容蒼老剛勁,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就連他戰車的御馬也是精神百倍,透著十足的威風。

這一仗勝局已定,這樣的勝利已經不會讓章邯激動了!

大秦二世元年九月,也就是二個月前,叛軍大將周文統率戰車千輛、人馬數十萬一舉攻入天險函谷關,並進至距都城咸陽僅百里的戲亭,當時,朝廷上下驚恐萬分,兩支精銳主力南方軍還在遙遠的百越,北方軍雖然近些,但駐地上谷離咸陽也有千里之距,如果周文繼續率部進攻的話,兵力空虛的咸陽城必定不保。

值此危難之際,少府章邯請命武裝驪山的十萬刑徒和私隸由他率領與周文決戰,忙著四處接收私產的周文倉促應戰,結果被章邯殺得大敗。

十一月初,周文領殘部逃至曹陽、澠池,章邯組織人馬繼續追擊,連戰連捷,周文兵敗自殺全軍瓦解,隨後,章邯率大軍乘勝直抵滎陽以北的敖倉。

敖倉——,章邯的對手換成了田臧,這也就是田臧率精銳離開滎陽西去的原因,結果田臧的下場與周文相同,一戰即敗,全軍潰散。

「你們兩個既然是城中守兵,見到本大將軍為何不下跪行禮!」章邯虎目圓睜,掃視了傅戈和司馬亮一會,突然高聲喝道,依照大秦軍中的爵位的禮數,象傅戈這樣不入流的小卒見到上將軍必須雙膝跪倒,以示恭敬和順從。

「滎陽縣尉司馬亮參見大將軍!」司馬亮一邊說著,一邊依言雙膝跪倒在地。同時,他用肩頭撞了一下傅戈的胳膊,傅戈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希望傅戈暫先按耐住性子,切勿惹惱了章邯這樣的大人物。

「嗯,你是何人,又為何不跪?」章邯點了點頭,話鋒一轉向傅戈怒喝。在他看來,一個小卒見了他這個統領萬馬千軍的大將軍不下跪,那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寬容的?

傅戈毫不畏懼的昂著頭,正色反詰道:「大將軍何不下馬?」

章邯不知道,此際的傅戈早已是將生死不放在心上,雖然他只是一個小卒,但並不意味著就沒有了尊嚴,並不意味著他就只能無條件的服從!

塞外的廣闊草原給了傅戈野性和倔強,大秦軍人的榮譽時刻提醒傅戈,就算是死,也要仰天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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