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激戰(七)

張偉直過了半響,方才長嘆一聲,先向羅汝才道:「你起來。你雖然無禮,說的到也是實情。我不能只顧著遼東精兵打過韃子,一心想保全他們,就不顧漢軍上下安危。」

羅汝才聽他吩咐,連忙謝罪起身,退回坐位。卻聽得張偉斷然下令道:「如此,便命萬騎絞斷退路,迎擊敗兵。命張鼐即日進兵,殲滅所有明軍!」

「是,末將遵令!」

「那麼徐州戰事如何,奏來!」

此事卻歸王煊該管,聽得張偉問話,忙答道:「回陛下,五日前飛騎與神策兩軍已然往攻徐州。今日軍報,兩軍已經將徐州團團圍住,不日便要強攻。飛騎偏師由沭陽往山東,兵峰直指郯城、臨沂。這幾處除徐州城高兵多外,都是平原小城,駐兵戰力亦弱,只待徐州一下,漢軍便可分兵往掠河南、山東。」

張偉點頭道:「命張瑞與周全斌不必猶疑,需得猛打猛衝!徐州一下,神策軍立刻往擊兗州,濟南。山東全境攻克之後,再休整士卒。濟南攻下之前,兵將俱不準歇,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使潰兵有喘息重整之機。」

「是,末將一會下去,便給前線漢軍傳達陛下諭令。」

「很好,爾等下去辦差,若有緊急軍情,可即刻過來見我。」

「是,末將等告退。」

由張載文領頭,各人依次魚貫而出。待到殿門之處,卻見何斌與呂唯風端坐於此。各人不便問候招呼,只用眼神向兩人致意一番,便各自匆匆而出,各自前去辦事。

張偉見這幫將軍全數到得殿外,立時神色一松,長伸了一個懶腰,向何斌笑道:「召將軍們說事,真拘的我難受。」

何斌笑嘻嘻走上近前,在適才張載文的椅子上坐下,向他笑道:「還不是你說的,軍人需要有軍人的氣質,要走在哪裡,都有模有樣才是。所以什麼軍姿儀錶很是講究,這不都是你的主意么。」

張偉擺手道:「成成,廷斌兄不必再說。總之我做繭自縛,自認倒霉就是。」

呂唯風見這兩人言笑不忌,早已看的呆了。此時見是個話縫,忙上前插話道:「陛下向來嚴於律已,凡事都是率先而行,臣下們都很是敬佩。」

「不必如此。咱們雖是君臣,卻也曾是布衣之交,不必總是奏對格局,都是這樣,人生也是無趣。」

見呂唯風老臉一紅,張偉卻怕他心裡不受用,又笑道:「你也這樣也是人之常情,不必因我的話難受。你與我多年不見,心裡有些生疏,又有些拘謹,甚至是害怕,我說的可對?」

「正是。陛下雖然與臣下言笑不忌,然而臣到底暌違陛下聖顏多年,並不敢在聖駕面前放肆。」

「這確實是老實話了。你在呂宋所為,有許多干冒法紀,甚至有專擅之嫌。是以此番回來,雖然可以藉機衣錦還鄉,其實就你自身而言,憂懼其實大過欣喜。」

張偉站起身來,向他笑道:「周亞夫當年細柳營故事,你想必也知道?統兵大將連皇帝也拒之門外,非將令君不得進。文帝雖然一笑置之,此事也傳為千古美談。然而後來周亞夫死於詔獄,安知不是當日的事給犯了人君大忌?千百年下,皇權日重,臣子越發象個奴才。明太祖忌功臣謀反,是以誅戮乾淨,幾乎一個不留。皇帝面前,臣子連個座位也沒有,君權一重至斯,你以總督身份,統領數十萬方圓土地,數百萬之生民。心裡有憂讒畏譏的心思,也不為過。」

呂唯風跪伏於地,泣道:「陛下知臣至此,臣再無別話可說。」

他此次回京,行狀舉止大異往常,正是因為心裡很是害怕張偉疑他,這才有許多不合他性格的舉動。此時被張偉一一說出,心中很是感佩,不由得不低聲哭泣起來。

張偉喟然一嘆,將呂唯風攙扶起來,向他道:「所以不給總督兵權,要軍政兩分。我雖然並不怕臣下如何,卻是要為後世立善法,使之垂之萬世而不易。我此次調你回來,並不是疑你才將你調離呂宋。其實是因朝中重臣多有暮氣,行事有許多讓我不滿。你是呂宋能臣,多思而又果決,乃是朝中輔臣的上好人選。呂宋那邊,我已決意不再設總督統領,而是分設成四省,派巡撫、巡按三司,行政教育一律依著內地規矩而行。呂宋在你治下已有很多的漢人州府,再加上這些年學漢學的當地土人,這樣處置可以將呂宋永遠歸於我華夏版圖之內。如此處置,你看可使得?」

呂唯風略一思索,便知道張偉以前命他為總督時,乃是因為呂宋蠻荒落後,漢人不多,需要以雷霆手段加以鎮撫,此時既然呂宋已經穩固大治,自然也到了分省設官,正式納入版圖之時。他雖然很是捨不得在呂宋土皇帝般的威風享受,卻也知道此事並由不得自已做主,忙向張偉答道:「陛下的辦法甚好,臣下很是贊同。如此這般,再過上幾十年光景,呂宋人說漢話,寫漢字,穿漢服,以內地完全相同之官府衙門治之,自此之後,呂宋永屬中國。陛下所慮,誠為良策矣。」

張偉喜道:「我正是此意!」

又在原地轉了一圈,歪著頭打量了呂唯風一番,噗嗤一笑,向何斌道:「咱們的呂大總督,可真象個工頭兒。」

何斌拍打著手中摺扇,也隨著笑道:「可不是么。今兒我一見他,便覺得他一臉土灰色,想來是在呂宋四處奔波,在海上大江上行了這麼多天,都洗不掉!」

張偉雙手一合,輕輕一拍,笑道:「既然是這麼著,那工部尚書袁雲峰不理部務,現下只是由侍郎署理,呂唯風既然不必回返呂宋,那麼就任工部尚書吧。」

呂唯風見他雖是突發奇想模樣,心裡卻明白這其實是早已謀定之事。他並不願意牽扯進黨爭之中,卻不料甫一回來,便已身陷其中。心中猛嘆口氣,嘴上卻已開口說道:「臣無德無才,蒙陛下如此信重,敢不以死效命?」

「很好。你此次回來很是辛苦,下去到會同館內先歇著。再到四處遊歷感受一番,然後再回來接掌部務。」

「是,臣告退。」

張偉不顧呂唯風的拚命勸阻,還是將他送到承德殿門之前,見他倒退著離去,這才與何斌一同返回。待重新回到內殿,他臉上的笑容已是斂去,只向著何斌問道:「廷斌兄,此人如何?」

「現下看來,到信的過。」

張偉臉上一陣青色掠過,向何斌恨恨道:「我一手提拔的人,竟會墮落至此。還是我太容寬放縱所致,從今而後,也得讓他們知道我的手腕。」

何斌無所謂一笑,向他道:「你還是顧及顏面,其實直接辦了,誰能有什麼法子不成?朱元璋因胡惟庸一案殺了幾萬文官,那些官兒們還不是說皇上聖明。」

「我可不想有後世罵名。」

「這也是。先安插些眼中釘給他們,嘿嘿。」

「我也是這個意思。」

說到此處,張偉卻突地笑道:「其實英荷戰事已停,此刻南洋大有機會。把呂唯風調回來,臨機決斷上很有麻煩。」

何斌詫道:「難道有呂宋還不足,你還打著爪哇的主意?」

張偉斷然道:「不錯!爪哇島乃是掌控南洋全局之處。距離爪哇不遠的南面,還有一個大島,我在海外時便已得知。得了爪哇,便可移民那個無人大島,使之永歸中國。再有,爪哇島乃是香料之島,一兩肉寇便是便是一兩黃金,沒道理把這些寶島白白便宜了紅毛鬼子!」

「也是。只是現下你打算如何著手?」

「釁由敵開!」

何斌正自納悶,張偉又笑道:「這事我已有了成算,想的便是關門打狗的主意。英荷兩國現下打的疲敝不堪,這機會我不利用,難道我是傻子么?至於什麼條約,約定,爺才懶得去理會。不過,也不能做的過火,落人口實。所以這種事情,需得有人在南洋幫我料理才好。我已想定人手,此事非高傑去辦不可。他雖然差事做的得意,也需得讓他辛苦這一遭了。」

「此事到最後,只怕還是得尊候去。」

「這是自然。計謀只是輔助,究竟還是要實力來說話。鐵和火,才是最好的嘴巴!」

他說的興頭,又與何斌大聊將來如何陰虧紅毛,如何攻戰南洋,甚或殺往紅毛老家,打的他們不敢再來南洋地界。

何斌雖不愛聽這些,卻也知道此人現下身份已是帝王,無事除了與柳如是閑聊外,也只得來尋他。只得按著性子聽了半個時辰,見張偉說的唾沫橫飛,仍然興頭的很。他吃受不住,只得起身甩手便走,也不顧張偉連聲勸留,一溜煙似的小跑出去,再也不肯回頭。

張偉站在承德殿前,眼看著何斌身影出了乾清門,他幽然一嘆,恨道:「當皇帝可真是無趣!」

又回頭看了一眼女官們準備好的膳食,因為要以儉樸示人,不肯奢侈,所以翻來覆去都是那幾樣小菜,他便氣道:「不讓你們上百來道菜,難道就一直要我吃這幾個?更新才是王道!」

他在後宮氣急敗壞,嫌棄菜式不夠新鮮之時。漢軍飛騎都尉李侔卻引領著五百飛騎精銳,卻在河南朱仙鎮外的荒郊野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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