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呂宋(八)

呂唯風雖是面露難色,卻是不敢駁回。知道此事關係呂宋戰守的大事,便沉聲答道:「唯風明白。別的事先放一放,自當是先鞏固防禦。若是被那西人打了回來,那自然是萬事皆休。」

張偉點頭笑道:「你明白就好。此事需大量的人力,自然是由你在當地土人中想想辦法。你不叫苦叫難的,我很高興。」說罷拍拍他肩,便待至後房歇息。呂唯風眼見他要入內,忍不住問道:「大人,擴建城牆是該當的。為什麼還要拆除所有的西人建築?」

「你沒見那些漢人入得府來,看這府邸內繁華瑰麗,一個個都是面露羨慕之色么。這些事看起來是小事,不過時間久了潛移默化,對將來咱們推行全島漢化不利。不但是城內的這些建築要盡數拆除,就是分布於四處的那些傳教的教堂、西式醫院等等,都給我盡數拆了!就是一塊磚,也得是中國式樣。唯風,明白了么?」聽得呂唯風連聲應諾,張偉不再說話,負手進得內室睡下。大事已定,他這幾日便可回台。雖然難以全然放心,不過周呂二人之才他早已知之甚詳。若是此二人仍然不能安撫呂宋,那麼除非他棄台灣和大陸於不顧,全部心思皆用於此地方可了。

到第二日天明,張偉用罷早餐,正待帶著親隨過巴石河,親赴華人聚居的區域宣慰一番。卻有一水師小軍官奉了施琅的命前來,道是來了一艘荷蘭兵船,打著旗語要進港。

廳內所有的漢軍將領一聽此言,立時都向張偉道:「大人,該不會是荷蘭人有意要插一手?這頭一艘兵船是來試探大人的態度,若是不合,只怕大隊軍艦就衝過來了。」

張偉初時亦是吃驚不已,待見漢軍諸將紛紛立身而起,他反到鎮靜下來,笑眯眯道:「以漢軍水師的實力,便是打起來又能如何?我料他們此來,必定是有別事。若是要和我開戰,沒有必要如此,這不是脫褲子放屁么!」因命道:「快去港口知會施尊候,命他放船過來,派人將船上的荷人使者送到此處。」

他原本已行到正門處,聽得此信後,便立時退將回來,返身坐於原本西班牙總督的坐椅之上。命諸將分列左右,只等那荷蘭使者到來。

各人都不知此番是戰是和,心情到底有些異樣,舉止上便僵硬許多,各人皆是呆著臉吃茶。諸將都是打過大仗的人,自然不是害怕。只是此時身處海外,敵情不明,心裡自然是老大的不自在。張偉因見室內半分聲響也無,各人皆如泥雕木塑一般,因向曹變蛟笑道:「曹將軍,聽說你精赤上身沖入這總督府內,用大刀片子砍翻了幾十個敵兵。那些個洋鬼子見到你如同見了閻王一般,紛紛棄槍而逃,總督府你不到一個時辰就拿下來了,此事可是有的?」曹變蛟咧嘴一笑,他此次攻入總督府內,殺的府內屍山血海,他每刀下去,便是有一西人士兵死於刀下,因殺的痛快,連身上的綿衣棉甲都脫將下去。血戰到最後,那些早已不用冷兵器的西人士兵見他如同惡魔凶獸一般,一路上望風而逃。由著曹變蛟渾身浴血,提著長刀一路攆將進去,將那些喪失鬥志的兵士們盡數砍死。此時聽張偉提起他當時之事,曹變蛟不由得咧嘴笑將起來。只是當著張偉的面不敢說嘴,只是靦腆一笑,謙遜道:「末將只是盡職罷了。」張偉將眼一瞪,喝道:「盡職?我命你為神策右將軍,是命你統領大軍的。你反道充做小兵,直殺進去了。你若死了,誰來指揮?下次若是再犯,我直接將你貶成小兵,讓你向前砍個痛快!」曹變蛟原本以為張偉要褒獎於他,在原定立起身來,滿臉堆笑,只待張偉誇讚幾句,便可當即謙讓。誰料被張偉批頭蓋臉的訓斥一番,他滿臉的笑容收不回去,一時間仍是傻笑著站於原地,當真是尷尬非常。其餘漢軍將士見了,亦是笑將起來。

張偉因見諸將都是神色輕鬆,卻又正容道:「各人都坐穩了,拿出漢軍的威儀來,沒的把自已嚇的如泥人一般,教那洋鬼子看了笑話。」

待碼頭的漢軍水師將那荷人使者帶到,進入內室請示,張偉命道:「傳!」一行十餘人的荷蘭軍人魚貫而入,打頭的卻是平民裝扮,一眾荷人入得廳內,因外面陽光刺眼,卻是站在原處停歇片刻,待眼睛適應了廳內的光線,方看到房內正中端坐了一位中國將軍。正目光凜然看向這邊,那打頭的荷人微微一躬,向張偉用純正的漢語問候道:「張將軍,本人是荷蘭東印度公司特派代表,向您問安。」

張偉點頭微笑道:「感謝貴公司的好意,先生們,請坐。」待這些荷人紛紛落座,張偉便問道:「尊使漢語說的不錯,卻是在哪裡學的?」那荷人使者已是落座,聽得張偉動問,便將身子一欠,答道:「我少年時便隨父親到了巴達維亞,與許多漢人相識,從小便開始學習,是以漢語講的比許多荷蘭人好。」張偉一笑,因又問道:「使者此番奉命前來,想來定是有很重要的使命。不知道貴公司有什麼事情要與我商量?」

「公司上層於二十多天前聽說將軍攻打西班牙人,經過開會研究,絕定不但在道義上完全的支持將軍為自已民族復仇的正義行動,在實際運作上,也需要很好的配合將軍。」

「哦?貴方將如何配合?」

那使者見張偉不露聲色,卻是有些不安,咽一口唾沫,答道:「荷蘭公印度公司經全公司投票決定:一,給予將軍道義上的完全支持!西班牙人在呂宋殘忍殺害了無數的無辜平民,這簡直就是歐洲的恥辱,由此,我們決定發表公告,完全支持將軍此次的正義行動。二,公司派遣駐巴達維亞的艦隊,向葡萄牙開戰,攻打爪哇島東北部的萬丹港,以此支援將軍。」

「哈,這可真是怪了。我打的是西班牙人,貴國攻打葡萄牙人與我有什麼相干?」

他向身邊漢軍諸將笑道:「這不是南轅北轍,反了么!」漢軍諸將自然要湊他的趣,各人亦是大笑起來。那使者無奈,只得耐心解釋道:「貴國上下都知道那葡萄牙是一個王國,一百多年前便來到貴國,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其實不然,早在四十多年前,那葡萄牙便被西班牙人吞併,成為西國的附庸,雖有國王和國號,其實兩國早就同體,稱為聯合王國了。將軍打的是西班牙人,那葡萄牙人能與將軍善罷干休么?」

「哦?原來那位號稱:『根據上帝的恩寵,即統治海洋這邊和非洲那邊的國王,還是對幾內亞、衣索比亞、阿拉伯、波斯和印度進行航海、通商和征服的領主』,的強大國王,竟然只是人家的附庸?」

張偉縱聲大笑,向那使者道:「你們歐洲的事情當真是滑稽,國王稱號這麼風光,卻只是小國一個,只是個大國的附庸。」

他又挖苦道:「幸好他只是個小國國王,如若不然,只怕就號稱是全世界的領主了。」

那使者頗是尷尬,笑答道:「這些貴族確實是滑稽。請將軍放心,我們荷蘭自從西班牙獨立出來後。奉行獨立、和平、民主的政策,是一個光榮的共和國。決然不會如他們那麼殘暴兇橫。」

張偉斂了笑容,頗想痛罵這位大言不慚的使者,卻知此時一定要與荷蘭保持友好,在心裡嘆一口氣,因問道:「你們打萬丹,可是要將葡萄牙人驅趕出香料群島?」

「正是。打下了萬丹,便可以統一全爪哇。」

「只怕還是不成。東爪哇和中爪哇的回教國家馬打藍國,對你們荷蘭人可沒有好感。還有蘇島上的亞齊國,實力很是強大,他們可也是一直想著馬六甲呢。你們就是奪了萬丹又能如何?」那使者顯是想不到張偉對南洋局勢如此瞭然,一時間驚疑不定,過了半響方答道:「待打下萬丹,我國自然會再想辦法。」張偉話一出口,便很是後悔。如何攻下南洋諸島一直是他心中所思,適才因慮及於此,匆忙間脫口而出。此時便趁著那使者的話頭,答道:「南洋的事我不過是過來呂宋時聽人說了一些,到也不是很明白。既然貴公司已經有了決定,那麼我自然是要支持的。貴使前來,可是要我派兵相助么?」

「到也不是。公司總督聽說將軍現下就在呂宋,離巴達維亞很近。因當日貴我雙方簽訂合約時將軍未曾親至,我方很是遺憾。現下總督大人派我前來,特地請將軍到巴達維亞會面。為消除將軍對安全的疑慮,我方已向各方發布公告,表示了邀請將軍會面的誠意,是以,為了荷蘭共和國的榮譽,我方決然不會做出對將軍不利的舉措,請將軍放心。」

他先是以荷蘭將與葡萄牙開戰的消息來拉攏示好,又強調保障張偉的安全,以表示荷蘭總督邀請張偉前去的誠意。張偉雖是釋疑,想來自已此時不過是個小島的主人,便是剛打了呂宋,還得防備西班牙的反撲。荷蘭人與自已剛剛簽訂和議,商定了貿易範圍,斷然不會在此時出什麼損招,專程來對付自已。在高傲的白人眼中,張偉不過是一個懂得依靠西方武器打仗的東方將軍,又有什麼好怕的?專門設一個陰謀來對付,到也沒有這個可能。

他雖然不疑有他,卻只是奇怪,不知道這荷蘭人為什麼一意要請他前去。因向那使者問道:「不知道總督先生一定要請我前去,有何用意?」

「請將軍前去,並無他意。只是想與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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