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返台(三)

到了傍晚時分,各軍掌後勤的司馬官們督促屬下的伙夫們做好了晚飯,一陣陣飯菜香氣在營地里隨風飄動。已有不少睡足了的士兵揉著腫脹的雙眼爬起身來,在簡單的洗漱過後,挨個在飯堂之前排隊打飯。與當時其它軍隊不同的是,張偉屬下的漢軍皆配備了統一製造的鐵罐和羹勺,還有儲水的皮袋,一來伙夫盛飯和士兵用餐都很方便,二來也可以在有緊急軍情時儲存飯食,不致浪費。與當時各國軍隊混亂的後勤配備相比,漢軍士兵在飲食方面可是先進的多。

與士兵相同,張偉此時亦是拎了個鐵罐,用羹勺享用著剛出鍋的肉湯,他平時里並不有意做出節儉模樣,但當此行軍打仗之時,卻也決不獨自享受美食。

「全斌,我告訴你一句話:要想得到男人的心,先伺候好他的胃。」

其餘的漢軍各將已各自回營,唯有周全斌一向在張偉身邊慣了,原本在成為一衛主將之後便甚少與張偉獨自相處,此時張瑞領兵出戰,周全斌惦記張偉身邊無有大將,心中不安,在自已帳中略睡一會,便又來到張偉賬外靜侍。待張偉睡飽出帳,免不了又埋怨他幾句,卻又留了他在此一起用飯。

周全斌聽他如此說法,便輕輕一笑,答道:「這話是大人的家鄉話吧?聽起來怪異的很。」

「沒錯。話雖然直白,卻是有道理嘛。全斌,咱們中國的將軍,只能保障士兵吃飽便是不錯的功績了,而我,不但要讓他們吃飽,還讓他們吃好。再加上優厚的俸餉,在台灣逐漸提高的地位,等級分明的軍爵;再有精良的武器,嚴格的訓練,我屬下的這支軍隊,必將成為無敵的雄師!」

因見周全斌被他的言辭打動,眼光熱切的看向不遠處排列的整整齊齊,即便是用餐仍然保持著軍人風範的漢軍士兵們,張偉噗嗤一笑,又道:「全斌,你也很喜歡這支軍隊,對他們甚是歡喜,對吧?」

他站起身來,放下手中的鐵罐,雙手叉腰,慨然道:「天下行將大亂!雖然在我的努力之下,後金實力被嚴重削弱,我前後屠戮了他近十萬的族人,整個八旗現下才多少人?連同那些通古斯部落的生女真,也不過六七十萬人!我這一棍子,打的他好疼。不過皇太極是蓋世豪傑,他不會就此消沉!金銀財帛對他來說,算的了什麼?瀋陽全城被毀,他最多五年的功夫,又會重建出一個繁華的盛京。況且,有此一役,咱們再想大規模的偷襲他,那是想也別想。而關寧鐵騎沒了袁崇煥的指揮,各將之間掣肘不已,想在關外有所做為,那是想也別想的事。他此番威信大失,諸貝勒和新附的部落首領必然會生異心,不過以他的能力,一年之內必然能重拾人心。到時候他為了重振軍心民氣,八旗重新由內蒙草原入關,誰能抵擋?一次又一次的大規模劫掠,大明在北方的實力必然嚴重削弱,先弱支,再砍主幹,皇太極他算的清楚,想的明白,以他的手中的十萬八旗騎兵,誰能擋住他撥打算盤的手?」

周全斌聽他說到此處,雙手緊握,大聲道:「大人,向皇帝陳詞明言,明年八旗入關,咱們漢軍由天津上岸,至畿輔與八旗交戰!」

張偉詫道:「你昏了頭么?別說咱們不是皇太極的對手,便是能與其一戰,以皇帝的性格,我的實力大損過後,你說他會放過我這個刺頭么?」

「是,是末將想到後金要衝入內地,屠掠我漢人,一時情急。」

張偉在他肩頭一拍,沉聲道:「我知道你的心思。異族人欺壓漢人,你看了心裡難過。放心罷,我一定會剿滅後金,釐清蒙古草原,讓漢人再也不受游牧民族的欺壓。」

他兩人談談說說,正說的高興,卻見不遠處一陣煙塵飄起,有一隊人馬在煙塵中向軍營中行來。

周全斌霍然起身,道:「難道是有敵情?」

張偉定睛一看,向他笑道:「敵情是沒有。到是有個天大的敵人,讓王柱子他們擒來了。」

「難道又抓住後金的什麼貝勒,貝子?」

「都不是。我令王柱子帶了人去挖掘努兒哈赤的福陵,令他們將福陵外邊的建築燒毀,挖開地宮,將陪葬的財物並老奴的棺材挖將出來,帶回台灣。」

因見周全斌一臉的不以為然,知道古人心中甚不喜歡挖人墳墓一事,便笑著將他支走,自已兀立於大帳之前,等待王柱子他們將棺木運回。

因努爾哈赤身份貴重,身為後金國的大汗,其梓官固然不能和明朝皇帝相比,打造的如同一幢小木屋一般,到底也是一國大汗,寬大堅固的木棺打造的十分精美,棺木並未打開,想來裡面必然有不少隨身攜帶的陪葬物品。因棺木十分沉重,上百號人一齊抬著棺木,一路上行一段便是換人,饒是如此,二十里路仍是整整走了一天,張偉看到一行人咬牙皺眉慢騰騰抬著棺木進了營門,皺眉道:「這樣抬法,明日便要行軍走路,這可怎麼得了。得命人製作滾輪,用馬拖拉才行。」

那些親兵依命連夜打造滾輪,將棺木放置於上,待第二天天明,這副巨大的棺木便安插在台軍隊列中,在各營士兵詫異驚奇的眼神中,隨著漢軍大隊拔營起寨,一同向撫順關方向行去。

此後數日張偉不停的派出偵騎,以防遼陽敵軍不經清河堡,直接由渾河渡河往擊瀋陽,又派出兩軍八千人向開原方向移動,掩護近兩萬明軍向西。雖然比百姓遲走了一日,但一路上匯聚的遼東百姓越來越多,人數已是近十萬,雖然張偉早有準備,過萬匹馬從長甸寬甸不停的運送糧食接濟,後來又勉強分出幾百輛大車運送那些小腳女人和不能行走的兒童,加快了百姓行走的速度,只不過三天功夫,軍隊便將百姓遠遠拋在了後面,張偉無法,只得令軍隊放緩速度,不可離百姓過遠。

因擔心百姓沿途失散,再有此次遷移實為強制,古人都存在故土難離的心思,哪有這麼輕巧便棄家而走,因手頭兵力緊張,沿途百姓眾多,張瑞一部剛從清河堡調回,便接了張偉命令,帶著三千飛騎,一路來回賓士,嚴防百姓逃離。

「你,那個大腳女人,你過來!」

張瑞騎於馬上,滿面塵土疲憊之色,只兩眼仍是清亮有神,此時雖已天色漸黑,他又從早至晚不曾休息,卻仍是不住的在沿路百姓中巡查。一則是擔心有人趁黑逃走,二則也是擔心有那體力不支的,在途中倒斃。

此時因見大隊中有一黑臉女子行路甚是困難,雖然身邊亦有一臉上抹了鍋黑的女子攙扶,卻仍是一跛一拐,張瑞因揚鞭問道:「你是天生的跛子,還是崴了腳,怎地這般走路?」

那女子聽問,卻只是低頭不語,張瑞火道:「聾子么?還是啞巴?!」

見她仍是不答,心頭火起,揚起鞭子便待向下抽去,心念一動,想到張偉不喜歡人毆打女子,因忍住氣,笑道:「看你們兩個抹了黑灰,想必容貌不凡,害怕大兵們侮辱么?這到不必擔心!」

向身邊親兵令道:「你過去,尋一輛大車來,將這兩個連同適才走路不便的女子都裝上,隨著咱們行動。這十幾天來衣甲未除,待晚上我除下衣物,讓她們洗了。再尋幾個會做飯的,這幾天一直啃乾糧,命人去射幾隻野物,讓她們給我做頓好的。」

他只顧吩咐了,卻也不管人家願不願意,又朝那兩個女子斜視一眼,在馬屁股上狠抽一鞭,一陣煙塵飄起,他卻是去的遠了。

那些兵士自去尋找馬車,這兩個女子掉隊甚遠,又是行動不便,這些騎兵到也不擔心她們逃跑,那年青的因見身邊無人,便向那跛腳女子低語說話,嘰嘰咕咕說了一通,卻說的是蒙語。原來此二人便是城破之日在城角處的宸妃與庄妃姑侄,兩人指揮宮內待從助戰,待城破時卻被大股的亂軍和百姓衝散,兩人至深夜方又尋到彼此,卻是再也無法回到汗宮。眼見各處火起,尋了一戶無人民居,匆忙中換了漢人女子的衣衫,又改了髮式,指望能挨過此次大劫,等那皇太極返回。

誰料火勢越來越大,將兩人逼出城外,與大隊出城的漢人百姓相混,原本欲趁亂逃離,卻被城外等候的漢軍看了個嚴嚴實實,哪裡有機會跑的掉?宸妃又曾在混亂中被漢軍刺刀戳中小腿,雖然簡單包紮了一番,行路卻甚是不便,如此一來,便更加的無法逃走。

適才張瑞逼問,宸妃不會漢話,卻是無法回答,庄妃雖是學過漢語,說起來卻也是怪腔怪調,也是不敢開腔。那庄妃甚是機靈,見宸妃神色凄然,心知她身為蒙古大汗的女兒,又身為後金國貴妃,不欲受人凌辱,被張瑞一逼,心中有了尋死的念頭。庄妃大急,只得不顧危險,連聲勸慰,待她將宸妃相勸的稍好一些,卻見適才的那些大兵趕了大車而來,兩人無法,只得拿捏著坐上了車,行得不遠,車上的女子稍多,兩人這才稍稍安心。她們不知這些黑衣軍人從何處而來,也不知道此一去便是那幾千里外的南方海島,只以為能捱過這一段時間,那個英明神武的大汗必定會救她們返回。若是此時盡知實情,只怕不但是宸妃,就是那庄妃亦是必然自盡。

那瀋陽至長甸不過四五百里的路程,因百姓行動遲緩,足足走了八日方到鴨綠江邊,那遼陽八旗已在譚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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