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 第四十二章 虛驚一場

秦興目光閃爍了一陣,忽兒哈哈大笑道:「汝這個娃娃好生可惡,竟敢花言巧語欺哄本將軍。實話告於爾知,別說是王刺史,就算大將軍當面,惹惱了秦某,一樣能砍下爾項上人頭。」頓了一頓,他壓低聲音逼迫般地問:「到底是何禮物?汝先說來聽聽,秦某倒要看看,汝如何繼續欺瞞下去?」

石青揚手做了個相請的姿勢,殷殷說道:「秦將軍有興趣的話,可與某一道前往渡口會晤王刺史,到時便知一切。」

「好!秦某當真有幾分興緻,不過,汝若果敢欺瞞秦某。哼哼……」秦興冷笑幾聲,長槊忽地一揚大喝道:「走!去渡口——」

安國守軍撤去包圍,石青沖秦興微一示意,率親衛騎繼續東行,秦興二話不說,帶著兵馬在河堤下緊緊跟隨。

所謂的渡口是幽州軍為了方便滹沱河兩岸交通在水勢平緩河段立下的兩個隔河相望的小水寨。兩個水寨駐了一曲人馬,收集有三四十艘大小不一的船隻,一兩百條木筏,倒也可以讓三五千人馬同時渡河。

會合了秦興人馬,沿著河堤東行五六里,然後向東北方忽地一折,石青一行來到一個回水灘頭;兩座小小水寨隨即映入眼帘。

北岸水寨兵馬進進出出,十分熱鬧,石青知道,那該是王午隨行兵馬。與北邊的燕國和南邊的鄴城相比,困居博陵的幽州軍無疑處於弱勢;鄧恆、王午即使不願意聯手出兵,也不敢把石青得罪很了,至少表面上會做出恭敬的姿態。

水寨瞭望士卒發現石青一行,沖寨里喊了一聲,水寨哄地一響,寨里寨外人員盡皆快速跑動起來,或者在水寨四周布崗戒備,或者在轅門內外列出整齊的歡迎儀仗,眨眼間,亂鬨哄的水寨便換了副模樣。緊接著,嗚嗚嗚的號角吹響,一隊披掛整齊的將校湧出寨門,疾步迎了過來。

畢竟是正規邊軍,即便士氣渙散,單兵素質依然不是募兵能夠比擬的……水寨的變化落入眼中,石青暗自點頭,隨後眼光一轉,落在迎過來的人群之上。這群人數量大概有十二三位,他的注意里只放在前面兩人身上。其中一個是逢約,逢約面色陰沉,透露出不是很樂觀的信息。逢約前面還有一位清癯的中年人,雖然這人穿了一身皮甲,給人的感覺卻很文,許是因為身材瘦削,皮甲束得緊了以至有了些女子的婀娜腰身,卻沒有半點武士的壯實矯健。

這人必是王午了。石青暗暗斷定。

河堤下,秦興眼珠骨碌一轉,再次打量石青。

王午身份比他高些,但秦興並沒將王午很放在心上。同時他知道,王午也不會將他放在心上,更不會做出營相迎這等隆重姿態;但是,王午能以這種較低的姿態迎接堤上的神秘人,這足以說明一點:堤上之人身份高過王午。

秦興觀察的極為仔細,他看出堤上神秘人對王午的姿態沒有半點受寵若驚的模樣,而是流露出習以為常的自然。

這人是誰?身份只怕……秦興終於開始正視石青,不再將對方視為獵物了。

腦子急轉之時,秦興聽見王午遠遠招呼道:「幽州王午見過……」,聽到這裡,他猛一驚醒,耳朵一下支楞起來,等待下文。

可惜下面沒有了。

石青及時揚手止住王午,道:「王刺史勿須客套,這裡人多嘴雜,還是進寨說話吧。」

沒能聽到下文,秦興暗自失望,正在這時,他見那個神秘人沖他露齒一笑,親熱地喊道:「秦大哥。走,我等進去說話——」

秦興一愕,什麼時候兩人變得這般親熱了。稍一遲疑,他還是做出一副憨厚的笑容回道:「哎!好咧兄弟——」說罷,他躍下戰馬向石青走過去。禮尚往來秦興還是懂得的,人家給面子,他也得還面子不是?

路過王午身邊的時候,王午悄悄拽住秦興戰袍,偷偷伸手指了指石青狐疑地問:「秦將軍。你和……什麼時候成了兄弟?」

什麼時候?就是剛才!秦興心裡做出了回答,面上卻是神神秘秘地一笑,忽兒文縐縐地說道:「王刺史。多日不見,一切安好否?」

王午眼光一閃,向與石青並肩而行的逢約狠狠盯了一眼,直接將『秦、石的兄弟之情』歸咎到逢約的居中聯絡上了。

哼——且讓汝得意幾日,待石青與慕容氏兩敗俱傷,我幽州軍復起之時再說話。這世道變化萬千,一切都還未定局呢……

不甘心地嘆了口氣,王午攆上去,在前引領著,將石青帶進一座收拾停當的營帳。逢約、秦興緊跟入內,其他將校親衛盡皆在帳外戒備守候。

請石青在主賓位置上坐下,王午親自奉上茶水,然後回到主位坐下來,開口說道:「石帥一路辛苦了,征東將軍本欲親自前來相見,奈何身子……。」

石帥!

聽到這個稱呼,秦興一震,雙眼瞪得溜圓,不敢置信地瞅著石青。任他怎麼想也沒有想到,一直被他視作俘虜獵物的會是這個人!這兩年石青躥起速度之快,名聲之響亮,身在側近的幽州軍如雷貫耳,在幽州軍眼中,石青足以和慕容恪相比肩。秦興亦不例外。之前他做夢都不會想到,有那麼一天自己會將石青視作俘獲。

「王刺史,請稍等——」

王午委婉解釋鄧恆未至的原因之時,石青忽然開口打斷。「在商談之前,有個誤會石青必須先向王刺史澄清……」

「誤會?哦,是嗎?石帥請說——」王午謙遜地肅手相請。

石青似乎想起了不愉快之事,帶著慍色解說道:「是這樣的,前幾日,石某遣人來魯口向征東將軍說項,誰知用人不當,所遣之人理會錯了石某意思,竟然在魯口說出石某意欲和幽州軍聯手抗擊燕軍這等事來,實在荒唐。石某剛剛從逢太守那兒才得知此點,是以要向王刺史澄清一番……。」

「傳話人領會錯了意思?」王午驚疑一聲,繼而試探道:「這麼說,石帥並沒有和幽州軍聯手之意啰?」

石青一曬,輕蔑地說道:「當然。慕容氏化外蠻夷何足道哉,對付燕軍,憑石某麾下兒郎已綽綽有餘,何須勞動幽州軍出手?」

「咦!」王午聞言驚得忽地站了起來。石青的說法讓他鬆了口氣,不再為拒絕對方而為難;同時與幽州軍坐山觀虎鬥的策略隱然相合,儘管如此,他依舊忍不住大為驚訝。眼前的局面對鄴城很不利,此番慕容氏來勢兇猛,很難對付。石青憑什麼如此自信,絲毫不在乎幽州軍的意向?

「事實上,石某原本的意思是……」石青沒有在意王午的反應,淡淡地說道:「在博陵就近雇請些運送戰利品和收割夏糧的民夫。雇請費用為戰利品的一半……。」

頓了一頓,石青沖秦興一笑,揚聲說道:「此番進入幽州,石某打算把幽州南部劫掠一空,以消耗慕容氏元氣,為此將出動十萬大軍。不過,考慮到慕容評和悅綰的人馬,這十萬大軍並不充裕,攻擊作戰綽綽有餘,卻無法運送戰利品,亦無法搶收夏糧,是以,石某需要大量民夫,專事搶收夏糧、運送戰利品諸事;為了吸引更多的民夫襄助,石某願意拿出一半戰利品作為酬勞。不知秦大哥能否幫石青徵集一些?需要說明的是,石某負責進攻防禦,其間不會插手民夫運轉之事務,博陵民夫的行動由幽州軍負責統帶指揮,石某隻有一個條件,那就是所有戰利品必須堆積在南安或者安國,等待戰後公平分配。」

「哈哈哈——原來石帥說得大禮就是這個,沒說的,只要石帥需要,秦某隨時可在安國徵集萬餘民夫。」

沒和王午商量,秦興毫不遲疑地應承下來,十萬大軍攻擊空虛的幽州那將會收穫多少戰利品?別說分一半,就算分一兩成也會是一筆巨大的財富。至於民夫,這個不用擔心,安國守軍褪下衣甲就是民夫了。

王午砰然心動。原本他和鄧恆存的是坐山觀虎鬥的心思,沒想到石青的提議比坐山觀虎鬥還要好,竟然是鶴蚌相爭,漁翁得利之事了。拼殺是石青和燕軍雙方之事,戰利品歸幽州軍獲得,對!是全部歸幽州軍獲得。王午相信,這一戰過後,石青再不會有向魯口討要戰利品的能力了。

「為了不讓慕容氏遷怒魯口以至於事後報復,石某願意為幽州軍提供一些旗號標識,讓他們扮作石某麾下以便於統帶博陵民夫。秦大哥以為如何?」

一旁的王午心頭一熱,深切地感受到對方的體貼。正自感激涕零,但見石青轉過身來悠悠說道:「不知王刺史能否提供些民夫?因為有大批夏糧等著搶收,石某希望,民夫越多越好,行動越快越好,爭取在燕軍回師前,將整個幽州南部搬運一空。」

王午斟酌著說道:「此事還需向征東將軍回稟,不過,以王某想來,征東將軍多半會同意出手相幫,魯口、鄴城互為依助,既然石帥開了口,幽州軍怎敢怠慢?」

「如此甚好!」石青微笑著頜首,沉思著說道:「既然如此,石某還有一不情之請,按照時間推算,從明早凌晨開始,我北上大軍將陸續抵達滹沱河。請幽州軍幫忙在渡口架起一道浮橋,以便我軍能儘快渡河。」

「此事好說,王某就可作主,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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