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 戰火紛飛的歲月 第四十三章 契機

「快!快——全速向前——」

侗圖催馬疾呼。看到枋頭軍蟻附登岸,他很清楚事態的緊急。派人快騎回報石青後,便一連聲地催促輕騎營飛馳援救。戰馬奔騰,七八里路程轉瞬即過。

「取弓!準備——」

輕騎營很快來到混亂的戰場西部邊緣。侗圖揚聲下令。

此時蒲雄尚未登岸,雙方人馬攪和一處,義務兵、工匠兵各部被數倍敵軍切割穿插,零散地分布在四五里長的河堤上。情形已是岌岌可危。由於混戰的緣故,雙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間的陣營劃分的不是很清楚。侗圖很快就發現,這種混戰下,輕騎營的馬弓並無用武之地,稍不注意,便會射中自己人。

「棄弓!持槍!衝鋒——」侗圖改變主意,一聲令下,輕騎轉為精騎,一千多支長槍斜斜下探,衝進廝殺的戰場。

輕騎營的到來大大緩解了新義軍步卒的壓力,一千多騎從堤上呼嘯而過,不僅衝散了他們的對手,還讓枋頭兵登岸的速度大大遲緩。

一口氣穿透廝殺的戰場,與東部的工匠兵會合之後,侗圖圈馬而回,叫道:「衝鋒——」輕騎營再度返身向枋頭軍發起衝擊。

輕騎營再次穿透戰場之後,蒲雄登上了南岸,聽說蒲箐戰死之後,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不停地下達命令,收攏枋頭散兵,布陣攔截輕騎營。

新義軍有步有騎,佔據著主場心理優勢。枋頭軍雖是客場,卻佔據著人數優勢;雙方各有優劣,互不相讓,戰場再度變得糜爛起來。

沒過多久,又一批枋頭軍登上了堤岸。與此同時,新義軍也來了援兵。權翼遇見輕騎營報訊騎士,知道戰況緊急,率領精騎快馬加鞭趕了過來。

權翼一邊率部衝殺,一邊觀察戰局;待到和侗圖會合之時,他大略清楚了戰場情勢。

堤岸上下方圓五六里的戰場之上,大約分布了近萬名枋頭士卒;黃河之上,幾十艘超大木筏來迴轉運,大半個時辰可以轉運三千人渡河充入對方陣營。己方大約有三千左右的步卒和近兩千五百名騎兵。短時間內,可以和對方一搏;只是時間越長,己方消耗越多,對方優勢就會越來越大,最後只怕難免落敗。

不行,不能這樣打下去。

權翼沉思之際,目光一掃,落到幾里外工匠兵押送的輜重車上。他心中忽地一動,對方匆忙渡河,難以攜帶輜重,只怕沒有弓箭。

權翼料得不差,黃河水大浪急,枋頭軍拚卻損失,用木筏冒險渡人尚可,載運輜重卻不行,否則,一旦翻入黃河,可就得不償失了。更何況,即使載運輜重到了對岸,亂戰之際,又怎麼能從容安裝吊籃,將輜重吊上堤岸?是以,枋頭軍渡河時,隨身攜帶的只有刀槍盾牌以及水囊、乾糧袋,並無弓箭。

權翼觀察了一陣,自己的猜想得到證實後,他衝到侗圖身邊,說道:「輕騎校尉。這仗不能這樣打,我們應該換個方式。否則,終究無功。」

「你說應該怎麼打?」

侗圖還未回答,一騎白馬急衝過來,白馬之上是一臉焦慮的祖鳳。她也看出這樣膠著下去不是辦法,是以趕過來向侗圖討要主意,聞聽權翼之言,搶先開口詢問。

權翼認識祖鳳。他知道,因為石青的關係,祖鳳在新義軍中的地位實際上遠高於輕騎校尉侗圖,直接向她建議效果會更好。於是,他向祖鳳說道:「敵人沒有弓箭,沒有騎兵,只能貼近混戰。我們有弓箭,有騎兵,可遠攻,可突襲;幹嘛順遂敵人的心愿和他們混戰呢?以權翼之見,我們應該和他們分開,弓箭手遠程打擊,消耗敵人力量。騎兵掩護牽制,讓敵人無處可逃,只能當靶……」

「好主意——」

「好!就這麼辦!」

權翼還未說完,侗圖、祖鳳已明白過來,同時叫好。

新的作戰方略定下之後,新義軍的行動頓時變得有序起來。

權翼率精騎殺入戰場,收攏掩護己方步卒退出戰場;輕騎營散在東、南戰場邊緣,依靠騎弓阻擊追兵;義務兵和工匠兵撤了下來,七八百能射者被組合起來,充當弓箭手;另外兩千人統一歸入左敬亭麾下,列陣戒備。

蒲雄意識到不妙,他一邊急令撐筏水手,不惜一切代價運送一批弓矢盾牌,一邊將所有的盾牌收集起來,列陣遮掩。

一炷香功夫,混亂的金堤忽然變得清爽起來。近萬枋頭大軍倚著金堤布成一個圓陣,陣勢東、南部,密密麻麻豎滿了盾牌。

五千餘新義軍分成三個小陣。金堤之上是拈羽張弓的輕騎營,緊倚著堤根的是步卒長陣;兩千長槍手在前戒備,七百多弓箭手在後校驗弓箭。權翼精騎在步卒左翼列陣,監視敵軍,掩護己方步卒。

「射!為孫叔報仇!」左敬亭嘶吼著下令,被枋頭軍壓著打的憋屈,似乎在這吼聲中得到了宣洩。吼聲之中,步卒弓箭手、輕騎營開始向對方陣中潑灑一輪又一輪輪箭矢。

戰局穩定下來後,權翼向左敬亭、侗圖、祖鳳建議,應該儘快將這裡的戰況向石青稟明,以便白馬渡主力早作調整。幾人深以為然,侗圖當即再次派遣兩名輕騎營騎士飛奔白馬渡稟報石青。

兩名輕騎營騎士離開金堤的時候,侗圖第一次派遣的信使剛剛見到石青。

這時候,石青正在營壘上觀戰,也許是為了避免傷亡過大,蒲健的攻擊不急不緩,有條不紊。壕溝填平後,枋頭軍沒有急於全面進攻,而是小心翼翼地推著櫓車,沿著填平的壕溝向寨柵衝撞。試圖撞出幾個缺口後,再發動突擊。

因為櫓車前面有幾大張牛皮遮擋,新義軍弓箭手大多停止射箭。只有填平之處兩側箭孔不斷有箭矢射出,從兩翼攻擊櫓車後的敵軍。等到櫓車抵近後,營壘里一陣吆喝,會飛出許多石塊,將牛皮砸的軟塌下來,如雨的箭矢隨即而至,攻擊櫓車後的推手。推手冒著箭雨,低頭哈腰,推著櫓車死命地向寨柵衝撞。

攻方攻得有條有理,守方守得不慌不忙,所以,觀戰的石青顯得很悠閑。只是,當聽說蒲雄率軍登上了南岸,他的悠閑立馬不見了,身子一彈,差點蹦了起來。

怎麼可能!?

石青身邊的王猛聞言也是一驚,眼中閃過一絲憂慮之色,他問輕騎營騎士道:「到底是何情形?汝休要慌忙,慢慢道來。」

侗圖瞧見雙方混戰,距離戰場還有七八里,他是那時候派人稟報石青的,報信的輕騎營騎士怎麼會清楚具體情形?聽王猛發問,他只能將自己模糊看到的大致情形說了出來,自認為沒有說出什麼要領。

王猛似乎從其中聽出許多。思索了片刻,他對石青說道:「石帥無憂,也許局面並非如我們想得那麼壞。」

石青側過頭,看向王猛,目露詢問之色。

王猛說道:「石帥最擔心的是什麼?是敵軍深入青、兗,騷擾民生;是敵軍隔斷稟丘、白馬渡聯繫,截斷輜重運輸,斷了白馬渡後路。蒲雄大軍若是成功渡河,兩萬步卒攻堅拔銳,五千精騎縱橫私掠;由不得石帥不擔心。此時卻不一樣,蒲雄並未成功渡河。」

「哦?有什麼不一樣?」石青插口問道。

王猛沒有直接回答,反問道:「請問石帥,若是兩萬五千新義軍從范縣渡河,連人帶戰馬、輜重一共需要多久才能登上金堤?」

石青目光一閃,若有所悟道:「若是船舶足夠,差不多將近一日。」

「這就是了。」

王猛笑道:「蒲雄為了站住陣腳,搶先渡了一部人馬。只是倉促之間,他能渡多少人馬?能運多少輜重過河?若是王猛料得不差,今早從對岸駛往下游的船隻,是去運送蒲雄大部以及戰馬、輜重過河的。在此之前,枋頭軍渡過河的肯定有限,即便渡了些士卒,也沒法將輜重、戰馬渡過河。這個時候,輕騎營、權翼精騎應該趕到了,天騎營要不了多久也會趕到,在兩千多騎兵和幾千新義軍步卒牽制下,沒有騎兵掩護,沒有輜重補給;渡過河的枋頭軍動都不敢動一下,自身都難保全,還怎麼威脅青兗腹地?怎麼隔斷白馬渡的聯繫?」

石青微微頜首。

「只要新義軍隔斷黃河南、北,不讓枋頭軍輜重、戰馬渡河;南岸枋頭軍就是死路一條。只是……」

王猛話鋒一轉,憂慮道:「戰場局勢向來變化難測,王猛所料乃是一廂情願,戰事未必如此發展;稍一不慎,就會出現反覆,故此,新義軍必須有一得力主帥坐鎮范縣,隨機應變,才能應對自如。不知道軍帥府……」

石青沉思半晌,猶豫道:「軍帥府由孫叔和戴老將軍坐鎮,他們二位都是幾十年的老軍旅,應該能夠應付……待會應該有具體軍情傳來,這事到時再定。」

王猛嗯了一聲,又道:「黃河之上,風大浪急,正是衡水營大顯身手的好地方。石帥應該讓衡水營立即駛向范縣,阻止枋頭軍運送輜重、戰馬過河。」

衡水營有十幾艘大海船,非常適合在水面寬,水況惡劣的黃河中航行,與之相比,枋頭軍的小船進入黃河後顯得格外脆弱,被衡水營的大海船稍稍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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