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規則的力量 第二十章 有客來訪

「鏘——」

一名騎士揮刀劈砍,紫衣宮女短劍斜架,順勢一撥,將對手刀引到一邊,對面騎士立足不穩,隨之一個趔趄……對方几個騎士陸續衝上,刀槍高揚躍躍欲試。紫衣宮女身子微側,短劍划出一道圓弧,護住己身,隨後刺向對面騎士。只是一瞬,對面騎士已經拿樁站定,揮刀擋住這一劍。

石青暗自搖頭。紫衣宮女若是不理會其他對手,先行格殺當面敵手,再轉頭對付其餘對手,時間仍綽綽有餘;只可惜亂戰之中,紫衣宮女習慣先護自身,結果錯失殺敵良機。

這就是武術和殺法的區別吧。

武術以防身健體為要,注重的是自身沒有破綻,先守後攻。平日的習練,將這種理念和習慣深深烙進人體本能,臨戰之際,不自覺做出各種防護反應。

殺法不同。殺法是殺人之法,注重的是攻擊,是最簡單最直接的收割生命之法。戰陣之際,面對刀槍叢林,任何防護都沒有用,只有不停地劈砍刺殺,在刀槍臨體之前,殺死敵人。

看了幾招,石青對武術和殺法已有了深深的感悟。單論技法,單打獨鬥起來,紫衣女子和黑衣男子似乎都比左敬亭強上一籌,可上了戰場,左敬亭殺敵數目絕對比兩人加起來還要多,存活的機會更比兩人大的多。一個是法,一個是術,相差不可里計。

就在石青思索之即,對方騎士全部衝進林子,呈扇形包抄過來。石青粗略一看,便知紫衣女子衛護自身已有些勉強,指望她保護自己只怕不可能。

「給我桿槍!」石青喊了一聲。

紫衣女子正自酣戰,聞言後手下不停,腳尖一勾一挑,一桿木槍倏地飛起,準確無誤地扎在石青面前。

「好!」儘管對武術有所不以為然,可見到紫衣女子露出這等絕活,石青還是忍不住贊了一聲。贊好聲中,他一手扶住枯樹,一手撥出木槍,使力一抖,大喝道:「你且過來。他們想要我的命,可惜沒那個本事!」

紫衣女子一滯,最終還是選擇相信石青,身子繞了幾繞,在林木間忽進忽退,旋即擺脫對手,退到石青身邊。

紫衣宮女喘息著吐出一道道若有若無的氣霧,酣戰一陣,她似乎有些疲累,那張俏臉更加白皙,一點血色也無。石青瞧得心痛,百般柔情在胸臆間蔓延滋生,最後只化作一句簡單的問候:「累了吧?別怕。」

紫衣女子嗯了一聲,螓首垂低三分,直如一怯怯的鄰家小女兒,再無半點殺伐之氣。

「你叫什麼名字?」石青終於想到一個該問的問題。

「草劍。」紫衣宮女垂首輕答,稍稍一頓,她霍地抬頭,如一頭警惕的小鹿,望著四周戒備道:「小心!」

稀疏的林木間,幾十名敵人無聲無息地冒了出來,影影綽綽,仿若鬼魅。

石青恍若未見,在黑夜中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咧嘴笑道:「放心好了,你好生歇息一會兒,交給我了……」

話音中,斜倚在地的木杆槍倏地彈起,在夜幕中閃了幾閃,兩名最突前的敵人捂著咽喉無聲無息地倒下。他們的慘叫未及發出,聲帶已被貫穿。

草劍眼波一閃,有些詫異,隨即眼臉一垂,怯怯地向石青縮近些,彷彿找到了依靠一般,螓首抵在石青左臂之上。

石青扶樹而立,單手舞槍,將身前護得風雨不透。他仍自有暇,低頭瞥了眼草劍,只覺得心中柔柔的、暖暖的。「別怕,有我在呢……」他的語氣溫柔之極,一種屬於男人的豪情油然而生。

對手平時大概多有配合,訓練有素;一見正面突擊受阻,幾個領頭人物相互打了個手勢,幾十名敵人隨即分開,從四面圍攻過來。他們顯然是欺石青行動不便,難以顧及身後。

草劍聽到動靜,抬眼一掃,看出對方意圖後,身子一閃來到枯樹另一側,護住石青背部。

石青沒有阻止,低聲寬慰道:「小心點,別傷到自己。救兵馬上就到……」

石青篤定得很。這裡是華林苑,新義軍駐防地,只要拖延一時半刻,勝利必定屬於自己。

事實確是如此,馬願吹響集結號後,號角聲通過釘子哨依次下傳;遠方開始亮起火把,火把蠕動著向這邊靠近,那是附近的新義軍士卒趕過來查看究竟。

「殺!」

對手也知道時間不多,不再保持沉默,吶喊著衝上來。

「殺!」石青木杆槍彈起,習慣性地爆出一聲吼,吼聲如雷,短促暴烈;驚得身後草劍一顫,旋即打起精神,揮劍擋住敵人。

林子里的戰鬥突然激烈起來,喊殺聲、慘叫聲連綿不絕,在寂靜的夜裡格外響亮,傳出很遠。似乎聽到了動靜,遠處的火把移動的快了起來,徑直向這邊靠過來。人好沒到,聲音已經傳了過來:「什麼人在新義軍防地械鬥。通通住手!聽候發落!」

「你奶奶的!叫什麼叫!快去林子里救援石帥……」左敬亭不耐煩地怒罵。聲音聽起來有些氣喘,卻無大礙。

「啊!?石帥!弟兄們。殺進去!」一什新義軍士卒怒聲大叫,吶喊著殺進林子。

敵人分派人手,上前抵擋;石青壓力隨之大減。

這一什新義軍剛到,緊跟著號角鳴響,馬願吹著集結號,帶了一什士卒也趕了過來。隨即四周人喊馬嘶,火光大作,一隊隊新義軍紛紛趕來。

「撤——」看出形勢不妙,黑衣男子在林子外大聲下令。林子里的敵人聞聲紛紛竄出,一一躍上戰馬,打馬離去。左敬亭心中不甘,和馬願一起帶著十幾個士卒纏上去,只是人數太少,被黑衣男子獨力擋了下來。

黑衣男子見同伴都已離去,隨即抽槍急退,躍上一匹戰馬,狂奔而去。

「罷了!仔細檢查一下,看有沒有活口,帶回去審訊。」石青勉強吩咐了一句,這次當真把他折騰苦了。全身上下痛疼酸軟,早沒了精神力氣,只憑一口氣硬撐著。

馬願殷勤地湊上來要背石青,左敬亭一腳踹開馬願,吼道:「滾開。回去再治你的罪。」隨後蹲到石青面前道:「石帥,我來背你。」

石青正要爬上去,忽然覺得少了點什麼,當下撐著左敬亭的後背扭頭四下尋找,只見月光下,一個孤零零的身影正在遠去。

「草劍!」石青大喊一聲。「不要走,和我一起回營吧……」

草劍身影頓了一下,隨即繼續向前,不一會兒,就被黑夜淹沒。石青悵悵地嘆了一聲,左敬亭嬉笑道:「石帥。看中了?趕明找武德王求個情,討過來就是了。」

「多事!」石青重重地擂了左敬亭一拳,隨即趴倒左敬亭背上,哎呀大叫:「痛死我了……快走,快走。回去檢查……」

回到大營後,石青又受了一番折磨。

這晚他在地上翻滾跌爬多次,泥土草屑從綻開的皮肉里鑽進去,將他的屁股和大腿部位糟蹋的不像人形。左敬亭燒了熱水,意欲給他清洗;石青擔心感染,一狠心,在水裡放了一把鹽。

鹽水不僅消毒,還能銷魂。左敬亭開始清洗,石青也開始興奮地嚎叫。半個時辰後,左敬亭清洗完畢,石青仍在興奮地低聲哼哼。他實在沒力氣叫了。

傷口包紮完畢,石青出了幾身透汗,整個人空空蕩蕩,倒是清爽了許多;酣暢地大睡了一覺。

第二日醒來,已是中午時分。趴在胡床上吃了些東西後,石青定定地望著大帳角落出神。他看起來不像是在發獃,倒像是在發春。從他那上揚的眉梢、微翹的唇角,以及時不時露出的溫柔可以看出,此時他正春情泛濫。

左敬亭不合時宜地闖進來,稟道:「石帥!尚書左丞劉大人前來探視。」

劉群!

石青回過神來。因為劉啟的緣故,他和劉群的關係處得很微妙,平日雖沒有直接交往,但若相見,彼此眼中流露的都是善意,有那麼一點點的默契。

「快請!快請……」石青連聲吩咐,隨後不忘補上一句:「替我向劉大人告個罪。就說我有傷在身,不能親迎。」

左敬亭答應一聲,卻沒有立刻就走,反而湊近一步,低聲問道:「石帥,你看是否需要支開馬願支開?」

「無妨。」石青一擺手,道:「劉大人是何許人?怎會隨便過來,此來只怕多半為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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