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規則的力量 第六章 初來乍到沒人關照

石青搖了搖頭。腦袋裡像塞了一個大鐵棍,撐得腦袋脹脹的、木木的,隱隱生痛。

昨夜的酒實在喝的有些多了。周成要喝回以前相請的酒,孫威和石青是久別重逢,張艾有拔擢之喜;有這許多理由,石青想不醉都不行。這是他第一次喝醉,至於喝了多少酒,他不知道。最後如何收場,他怎麼睡在帳中,他也不知道。

起身洗涮,癔症了一會兒,左敬亭過來稟報:「石帥。周渠帥和孫將軍問你,是否和他們一起去鄴城。」

「他們還在?」石青一個愣怔。

「石帥能醉成這般,他們只有更很。」左敬亭偷笑道:「難得見到石帥如此暢快。昨夜幾個將軍都喝倒了,石帥還扯著孫將軍,讓他起來陪你喝……。呵呵。難能的是,孫將軍夢話也在乾杯,石帥竟是信了,呵呵,連幹了三盞。」

石青雙頰一熱,橫了左敬亭一眼,惱怒道:「這是軍機大事,以後休要在外亂嚼。」

「屬下明白!」左敬亭大聲應答,隨後扭過頭不敢讓石青看到嘴角上的笑。

石青還是很滿意地嗯了一聲。「傳令韓彭,和我一起進鄴城;你帶些布帛隨行,待會我們見了老帥,多少需要些禮物。」

左敬亭大聲應是。

這一天是個難得的晴天,太陽穿透層層雲翳,露出大半個臉。

辰正時分,石青離開明光宮營地,隨周成、孫威前往鄴城;他們直接走西苑禁軍專用城門,來到鄴城倉時,已是巳時正。

孫威領著石青直接進了石閔理事的大倉房。

石閔很忙,石青等人上前行禮,他只略略點頭示意,讓他們在旁稍候,便繼續和一個臉膛黑紅的文士說話。「劉僕射。不要理會枋頭老蒲洪,眼下,我們只能顧得鄴城。」

前幾日,石鑒依照石閔之意,加封蒲洪征西大將軍、雍州牧、領秦州刺史、都督關中諸軍事。誰知蒲洪沒有接旨。蒲洪主簿程朴自以為明了蒲洪心事,勸蒲洪進位為王,與大趙石鑒相等。蒲洪大怒,叱道:無不堪為天子邪,而雲列國乎。並斬程朴傳首示眾。

石閔所說即為此事。石青事後才知道,那個黑臉膛的文士,就是劉琨之子,劉啟之侄,時任尚書左僕射的劉群。尚書左右僕射相當於現今秘書長之類的官職,位在中樞,上傳下達;官非極品,權利卻大。

石閔說話,劉群應了一聲,又問道:「老帥舉薦王謨、王衍、嚴震、趙升……武德王以為該當如何安置?」

「既是老帥舉薦,該當重用。」石閔先定了一個調子,隨後沉吟道:「王謨去尚書台,任尚書令。王衍任侍中,嚴震、趙升至少給個中常侍的名分……」

「是。劉群這便擬文,午後請陛下用璽。」劉群回了一句,隨後匆匆離去。

劉群剛剛離去,一個精明的青年文官疾步搶進,連聲呼道:「武德王。有急報。石琨、石啟與呼延……」說到這裡,他似乎發現有陌生人,於是皺著眉頭打量了一陣石青,住口不言。

石閔一笑,對石青道:「汝去領兵省找胡左丞,傳某口諭,讓他將新義軍登記在冊,糧餉發放,駐防值守,諸般事宜,一應辦理清爽。」

石青躬身稱是,告辭出來。

孫威留下一個叫做馬願的城防軍軍司馬引領石青辦事,他自去巡視城防。周成大概認為馬願人微言輕,只怕領兵省會怠慢石青,便親自陪同著去找胡睦。

石青到了領兵省,和胡睦寒暄一陣,留下韓彭辦理諸般事宜,自己帶左敬亭等一幫親隨,和周成又回到西苑,去乞活軍大營拜偈李農。

乞活軍的營房是土壘,李農的大帳是間軒亮的正堂,這時候正熱鬧著。熱鬧的不是乞活軍將士,而是老少皆有的一大群顯貴。

輕裘綬帶,錦衣朱面,一大幫華衣顯貴出現在衣甲簡樸、旌旗陳舊的乞活軍大營里,很是格格不入。李農被這群華衣顯貴擁簇著高居上首。

石青看到李農時的第一眼,就感到有些意外。李農看起來還是那付模樣,滿臉皺紋,黑瘦枯乾,笑眯眯的。可石青依舊覺得與前不同。

李農眸子里精光一閃,發現了石青。他微微點頭,沉吟著沒有招呼,似乎在等石青上前見禮。

是了!現今李農有了與身份相符的氣勢;不像以前,堂堂乞活總帥、位居三公,卻像個老農民。

石青腦海里電光急閃,猛然明白過來,李農的變化在哪了。明白之後,他也不知道是該憂還是該喜;心情極其複雜地上前,單膝跪倒,規規矩矩地行禮,道:「新義軍石青拜見大司馬。許久不見,大司馬身子越發康健了。」

兩旁就座的貴人停止喧嘩,好奇地打量石青,不知道這是哪冒出來的一棵蔥。

「嗯。」李農嗯了一聲,眯眼盯著石青;稍傾,索然道:「起來吧。聽說石帥已被武德王拔為節義將軍,可喜可賀……周成!一會兒安排酒宴,你替老頭子好生招待節義將軍。」

「周成明白。嗯……」周成上前應了一聲,想說點什麼,欲言又止。

石青道謝起身,扭了扭身子,只覺得好不自在。李農沒請他座,也沒和他敘談的意思,周圍一群高官貴人,看猴一樣盯著他打量。

「總帥。若是無事,我和石帥先下去了。」周成看出他的尷尬,出口為他解圍。

「去吧……」李農隨意地揮揮手。

石青如釋重負,躬身作禮,小心退出李農大帳。出來後,左敬亭跑上來,指著隨身親衛推的兩車布帛,問:「石帥。禮物還未敬獻給總帥呢?」

石青苦笑,對周成無奈地說道:「周大哥。這是新義軍對乞活的一點心意,你替老帥收下吧。」

「好說。好說!」周成安慰性地拍拍石青,爽快道:「石帥。沒事!別多想,別往心裡去;我們兄弟繼續喝酒要緊,今兒不醉不歸。」

周成濃情厚意,喊來一幫乞活將校相陪,大夥鬧鬧嚷嚷,要灌醉石青。無奈石青心中有事,這酒喝得怎麼也沒往日酣暢痛快。

這頓酒大約喝了一個時辰,李農至始至終沒有出現;石青嘆了口氣,舉碗四周一亮,道:「各位兄弟的好意,石青心領了,只是新義軍初來乍到,諸般事項需要布置籌措;酒是再不能多喝了。最後這碗酒我敬大夥,今兒就到此為止吧。」

說完,他一飲而盡。

一眾乞活卻是不依,吵鬧著還要繼續;最後是周成開口阻止,才算作罷。

飯後,周成單獨送石青一行出城。過了清漳水浮橋,周成放慢幾步,石青看出他有話說,隨之慢了下來。

待韓彭、左敬亭等人走遠,周成沉鬱地說道:「石帥。你不要錯怪了總帥,總帥是為了避嫌啊。新義軍如今可是歸武德王直屬……」

石青心中一沉。

派系!

這個詞語突兀地從腦海里冒出來。

「……別說是總帥,就是周某,以後也不敢和新義軍來往過勤。昨日去明光宮為石帥接風,那是奉武德王之命。」周成似乎意猶未盡,想了想,還是閉上嘴,拍拍石青,轉身離去。

周成越走越遠,身影最後消失在城門洞里。石青站在那,一動不動;沉重和無力的感覺再次包圍了他。有些事,不是刀槍能夠解決的。

「石帥!怎麼啦?」左敬亭蹙轉回來。

石青暗中嘆了口氣,轉過身的時候,面容已平靜下來。「沒事!走,回營布置防務。」

既然拿餉吃糧,就需承擔職責。領兵省給新義軍下了兩道命令。

一是在明光宮附近建築營壘,作為鄴城東、北方向的外圍據點,必要時協防鄴城。如今是非戰之時,這道命令象徵意義更大一些。

二是戍衛華林苑東區。新義軍進駐後,華林苑以明光宮為界,分東、西兩個防區。原戍守禁軍負責巡視西區,新義軍負責巡視東區。

石青隨後將新義軍負責戍守的東區劃成三個小區,鋒銳營、中壘營、跳蕩營各負責一塊;親衛隊駐守大營,一千青壯半日訓練,半日建壘。

緊跟著,領兵省頒下新的制式軍旗、帥旗、認旗及各種金鼓號角,新義軍豎旗換裝,面目頓然一新,隱隱有了幾分禁軍模樣。

忙忙碌碌過了三日,新義軍各營,開始按部就班,進行正常的值守巡視。一切就緒,石青也閑了下來。

十一月二十三。一大早,石青就牽著黑雪,拿著蠍尾槍往營外走,看見左敬亭,就招呼道:「左敬亭!走。跟我四處遛遛。喊上馬願。」馬願暫時留在新義軍,孫威認為有個地頭蛇在身邊,對石青應該有些幫助。石青欣然接受了孫威的好意。

「好咧!你們兩什……過來隨護!」左敬亭瞧石青牽著黑雪,當下招來二十名輕騎親衛。他則拎著鬼頭刀,大步流星跟在馬後。

有了馬鐙以後,大多數新義軍將校都能以馬代步;左敬亭也可以。只不過,為了保住馬鐙的秘密,來到鄴城的新義軍騎士,都不許使用馬鐙。因為,眼下鄴城敵友難辨,若是馬鐙的秘密公開了,很可能得到便宜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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