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卷 大秦西域戰記 第十六章 突襲

銀川,守備府。

入夜,天氣非常悶熱,蟬兒在樹梢間拚命地叫著,吵得人有點心煩。

陳湯快步走向李曠卧舍,遠遠地看去,窗欞上印著燈光,顯然,李曠還在處理公務。

走到門前,卻是陳江和另一個衛兵李軍守著。

「陳湯。」看見陳湯快步而來,陳江和李軍忙打了個招呼。

「大人在裡面么?」陳湯點了點頭,急問道。

「在的。有急事么?」陳江一愣。

「是的,待會再說。」陳湯一推門,便進了卧舍。

李曠果然正伏在案幾後在寫著什麼,雪白的信紙上字跡龍飛鳳舞,非常了得。

「大人。」陳湯彎腰,行了個軍禮。

「陳湯,聽你腳步匆忙,可是有緊急軍情?」李曠沒有停筆,平靜地道。

「是的,剛剛接到探子的急報,發現兀延哈部全族千餘人正向北方遷移,似乎是打算跟勃勃爾部匯合。」陳湯急道。

「噢!」李曠臉色一變,立時停了筆:「不是聽說這幾個匪幫也一向不合嗎,沒可能吧?」

「大人,千真萬確。」陳湯很嚴肅地道。

「噢,那勃勃爾部和兀延哈部想幹什麼呢?」李曠沉默道。

「大人,依屬下的愚見,必是我軍殲滅了烏里台後,呼蘭達爾和桑昆感到唇亡齒寒,覺得獨力一部不足以對抗我軍,所以才盡釋前嫌,準備聯手對付我們。」陳湯來時就想好了答案。

「嗯,很有可能。」李曠也贊同地點了點頭:「那額爾只斤部有沒有消息?如果呼蘭達爾要聯合的話,應該不會不考慮到額爾只斤部。」

「回大人,額爾只斤部較遠,還沒有他們的消息。」陳湯搖了搖頭。

「我軍兵力只有一千,和『風狼』一戰後,我軍能用之兵不過九百,最起碼留兩百人守城,那麼就只有七百人可作出擊之用。一旦呼蘭達爾和桑昆匯回一處,兵力恐怕就有八九百人,那可就麻煩了。要是額爾只斤部再攙合進來,我們就完全失去了各個擊破的機會。」李曠投筆在案,站起身來,來回踱著步,臉色顯得有些憂慮。

「大人說的是,既然敵情有變,我們就不得不也做些變通。」陳湯附和道。

「你的意思是?」李曠多聰明,馬上猜出了陳湯的意思。

「暫時先不管勃勃爾部,趁兀延哈部遷涉在途,連夜派奇兵襲而殲之。只要兀延哈部一滅,額爾只斤部便再不敢輕易前往勃勃爾部匯合,那我軍便又有了個各個擊破的機會。不知大人以為如何?」陳湯很仔細地道。

「這倒是個好主意,而且兵貴神速,越快越好。陳湯,取地圖來,將兀延哈部位置標與我看。」李曠精神抖擻起來,臨戰的氣氛讓他毫無睡意。

「大人,屬下早就備好了。」陳湯微微一笑,從懷中取出了一副地圖。

「你小子。」李曠愣了愣,忽然指了指陳湯笑了。

陳湯也嘿嘿笑了笑:「大人英明,屬下知道您定不會放過這般好機會的。」

「呵呵,有你這麼聰明的部下,倒省得本大人很多事了。」李曠很是滿意地笑了。

陳湯忙上前擺開地圖,一指一處地名道:「據探子連夜回報,此刻,估計兀延哈部應該露宿西北黃草灘附近。這黃草灘大概離銀川一百三十里,離勃勃爾部一百二十里。

探子估計,兀延哈部日推進速度大概在一百里左右,如果今夜不動手,明天一旦兀延哈部加快速度,亦或者勃勃爾部主動向兀哈部靠攏,恐怕我們就喪失機會了。」

「嗯,這黃草灘地形如何,可以用兵嗎?」李曠想了想,到底是宿將,問題正好點在要害上。

「回大人,這黃草灘草多水多,好在草也不深,水也不深,對騎兵運用影響不大。不然,就只有於路伏擊了,這樣我軍的損失必然要大一些。」陳湯滿臉喜色。

「太好了,真是天賜良機。」李曠興奮地搓了搓手,忽地道:「陳湯,立即持我將令點起七百鐵騎,今夜本將要親自踏平兀延哈部。」

「太好了,屬下願隨大人開闢不世功勛。」陳湯大喜,一彎腰,上前接過李曠遞過來的令箭,飛快地向外面奔去。

「來人,取某的披掛來。」李曠忽地大吼一聲。

……

很快,本應進入夢鄉的銀川城忽地沸騰起來,城西軍營寬大的校場上燈火通明,七百鐵騎整裝待發。

李曠在衛隊護衛下,像一陣風似地馳了過來,瞬間在陣前停住。

陳湯上前大聲道:「回稟大人,七百鐵騎集結完畢,請訓示。」

李曠點了點頭,摧了摧馬,上前大喝道:「大秦的勇士們,想要軍功嗎?」

「想。」七百秦軍虎吼一聲,沒有一點猶豫。

對軍功的強烈渴望,早已深深植入秦人的血液。

「那麼,今晚就有一個機會,敵人是兀延哈部四百匪兵和千餘部民,你們畏懼嗎?」李曠又一聲斷喝。

「鐵騎無敵,唯有大秦!……」七百秦軍彷彿受到了巨大侮辱似的,臉色通紅,立時舉起了手中的戰戟,狂呼起來。

李曠揮了揮手,呼喝聲漸漸平靜,滿意地大聲道:「很好,你們還沒有忘記陛下的訓言,前輩的榮譽,但是,口說無憑,勇士的榮譽需要敵人的鮮血來鑄就。今夜,有我無敵!」

「有我無敵,有我無敵……」軍人的榮譽感被李曠點燃,戰意劇烈沸騰。

秦軍一旦發起狂來,就是世上最可怕的軍團。

「出發。」李曠見目的達到,大手一揮。

馬上,在斥堠的引導下,七百騎兵魚貫馳出軍營,向西北方向狂奔而去。

如雷的鐵蹄踏碎了夜的寧靜,驚醒了入睡的百姓。

百姓們知道,又要打仗了。

軍人知道,他們祖輩輝煌的傳統將由自己的鮮血來延續。

李曠眼神熱烈起來,一甩馬鞭,就要出發。

忽然,陳湯輕喚一聲:「大人。」

「嗯,陳湯,有事?」李曠回過頭。

「大人,請傳令緊鎖四門,我軍凱旋之前不許任何人出入。屬下擔心城裡會有間細。」陳湯謹慎地道。

「噢。」李曠自責地點了點頭道:「是了,這麼重要的事情差點忘了。李軍,你持本將令牌傳令四門,各門緊閉,任何人等在大軍回來之前不得進出。」

「是。」衛兵李軍接過李軍,馳馬而走。

「我們也出發吧。」李曠一甩馬鞭,帶著衛兵們匯入滾滾鐵流中,踏入濃重的夜幕中。

今夜,長夜漫漫,但註定了充滿血腥。

……

夜,漸已深。

草原上,一輪皎潔的明月斜掛在天空,灑下萬道柔和的光線。

輕風微拂,黃草灘上草浪滾滾,水波蕩漾,美麗的景色真不愧有塞上江南之稱。

在一片寬大的水網間空地上,星星點點的散布著數以百計的氈帳,像夜幕中的繁星般點綴著黃草灘。

此刻,營地上燈火已熄,靜得像無聲的曠野,只有偶爾一點餘燼還在冒著余煙。

但是,偶爾又會響起一些馬嘶、牛吼、羊鳴,卻又提醒著人們:這裡,還有一個龐大的營地。

夜,慢慢地流逝著,月亮向西方緩緩偏去。

再過一會兒,一輪朝日便會從東方的地平線上探出金黃的額角來,宣告著新一天的開始。

不過,黎明前的這個時候,卻是人最容易犯困的時間。

營地上,更沉靜了,似乎連牲口也想趁黎明前再多睡一會。

忽然,在營地東南的曠野上,像幽靈一般掩來一群密密的人影。

混合著黑暗,攜帶著殺氣,這群人彷彿就是死神的使者,令人不寒而粟。

道道重戟,寒鋒四射。

忽地,領頭的騎士一揮手,整個騎隊都悄悄停止下來。

借著朦朧的月光,看著不遠處那依稀的龐大營地,分明地,李曠的眼睛裡光芒灼灼。

是興奮,是激動。

陳湯,也是如此。

「大人,動手么?」陳湯低聲問了一句。

「等等。」李曠仔細側耳聽了聽,又四下看了看。

陳湯奇怪道:「大人,您幹什麼?」

「劫營,最忌遇伏。我看四周動靜,聽草間蟲鳴,就是判斷是否有伏兵。陳湯,你雖然聰明,但尚欠缺沙場經驗,以後還要多學著點啊。」李曠微笑道。

陳湯恍然大悟:「大人真是細心啊,沒事吧?」

「沒事,一切正常,這些兀延哈蠻子睡得跟死豬一樣,毫無防備,一點也不知道咱們的到來。」李曠冷笑一聲,忽地將手中戰戟高舉向空,斷喝一聲:「聽我將令,雞犬不留,殺!」

「殺——」霎那間,曠野里迸發出一片驚天動地般的吶喊聲,七百鐵騎瞬間提速,滾滾而來。

踏破了深夜的寧靜,踢碎了嫩綠的草甸,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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