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南海怒濤-南越卷 第九章 突圍

夜晚,龍尾山腳下秦軍大營。

一名『狼牙』武士拜伏在地,恭聲道:「啟稟君上,小人等潛入龍尾山南麓,細細查看地形之後,發現南麓峭壁高約二百六十丈左右,其險、其陡確非常人可以攀越,但我『狼牙』一部應該可以藉助飛抓、套索等器械登頂!」

扶蘇聞言點了點頭,細心地問道:「你可親自試過?所用多少時辰?崖頂有無守衛?」

「末將趁夜親自試過,大約要兩個時辰左右,崖上並無守兵,只是偶爾有巡兵經過,南越人好像對南麓極為放心!」

「好!天助我也!」扶蘇禁不住拍案而起,在帳內來回地踱步,興奮之色溢於言表!

任囂道:「君上是否已下定決心用『狼牙』越險從龍尾山南麓奇襲敵背?」

扶蘇點了點頭道:「不錯,南越軍數萬人退守崖頂,強攻必然傷亡很大,不如智取!」

孟龍有些猶豫道:「君上,在下覺得有些不妥!那南麓山勢奇險,就算『狼牙』部有本領登得上去,萬一半越時被南越軍巡兵發覺,恐怕這一支百鍊精兵就得全部葬身於彼!再說,崖上尚有南越軍數萬,一千『狼牙』敵數萬之眾,既使只擾亂敵軍片刻,恐怕傷亡也會極大!是不是風險太大了些?」

扶蘇皺了皺眉頭道:「孟先生的意思是……?」

孟龍道:「依在下之意,現在龍尾山無遮無擋,南越軍任何調動我軍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那麼不妨我軍將龍尾山四面圍困起來,斷敵龍谷糧道。敵軍無糧,山上又只有一眼山泉,不能供南越軍數萬人長久飲用,那麼料不過一月左右時間,龍尾山必然糧盡水絕,屆時我軍再以奇兵襲敵之後,大軍正面策應,料可一鼓全殲蠻軍!」

扶蘇心道:「這到是萬全之策!」卻猶豫了一下道:「只是這末免過於耗時,現在朝中形勢不穩,本君擔心夜長夢多,只想速戰速決!」

李信想了想道:「君上,末將認為孟少洞主所言甚是,此計雖然耗時,但極為穩妥!至於朝中之事,末將想短期之內末必就會有什麼太大變化,君上無須顧忌太多!」

任囂也道:「是啊,君上,末將也是這般認為!我軍現在當以盡量保存兵力為上!」扶蘇心中也知道穩打穩紮利於保存兵力,但如果萬事都這般謹慎的話,萬一朝中生變,南越卻還是打得如火如茶那如何是好!回軍中原,就意味著前功盡棄;繼續平定嶺南,又會喪失逐鹿中原的大好時機!一時間,扶蘇不禁躊躇起來!

就在此時,帳外親兵稟報:「啟稟君上,興安堡夫人處又有緊急家信至!」眾將頓時又是一驚,心道:「難道又出什麼禍事了?」扶蘇也心中一急,連忙道:「快快呈來!」

親兵進帳,呈上密件。扶蘇迅速拆開,只稍稍一看,臉色頓時如土,半晌作聲不得。

孟龍剛又要起身,扶蘇揮了揮手,孟龍便坐下了。經過這些天的接觸,眾將已把孟龍看成自己人,讓他參加重要軍機也無妨了!

眾將頓時感到情況不有些不妙,羌隗急道:「君上,難道咸陽又出什麼禍事了?」

扶蘇苦笑道:「不止一件,是三件!」眾將心中猛地一沉,任囂急道:「君上,究竟何事?」

扶蘇嘆了一口氣,目中淚光隱隱道:「第一件事:老將軍王翦已於平陽家中病逝,父皇聞訊親自前去弔唁!」眾將聞言頓時做聲不得,面色急劇變化!

王翦在秦國威望崇高,雖然已經歸隱,但他的存在,對朝中正義之士是一種精神上的極大支持;而且王翦從軍六十年,軍中舊部遍扎天下,只要他振臂一呼,從者雲集,對霄小可謂是極大的震懾;更難能可貴的是,始皇對王翦一直保持著一種敬重和信任的態度,只要王翦出來說話,始皇肯定會考慮他的意見,這對始皇應該來說是一種牽制。而如今隨著他的逝去,蒙武又歸隱不知所蹤,扶蘇又遠在南荒,朝中的局勢恐怕會更加滑向不可預測的深淵!

羌隗忽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淚如泉湧:「老將軍!」頓時嚎淘痛哭起來。

眾將也在王翦麾下聽令多年,多有王翦一手提拔者,此時也禁不住一齊跪倒在地,遙望北方,痛哭起來!

扶蘇此時也被這悲傷的氣氛所引,淚水頓時禁不住從眼眶緩緩的流出,扶蘇閉上眼睛,任這悲情的淚水從臉頰滑過,滑落在這南荒的沃土之上!

良久,扶蘇收住悲聲,澀聲道:「各位將軍,本君是王老將軍女婿,也算老將軍半個兒子,今日就代老將軍在天之靈謝過諸位將軍的厚愛!」扶蘇有些悲愴地站起身來,撩衣向眾將就是一拜!

「君上!」眾將禁不住更加傷悲,淚水更加洶湧!

扶蘇站起身來,悲傷地說道:「各位將軍都起來吧,老將軍年過八旬,戰功甲於天下,已是青史留芳,萬古留名,雖死也無憾了!來人,傳我將令,將王翦將軍病逝消息通傳三軍,令三軍盡皆掛孝,為老將軍守孝三日,這三日內不許動刀兵!」「喏!」門外的親兵們也都十分哀傷,悲泣著傳令去了!

扶蘇歸座,眾將也從初時的震痛中稍稍清醒過來,拭著眼淚重新歸座!

扶蘇又看了看眾將道:「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衛尉楊端和將軍也於近日病逝,衛尉一職已由趙、李黨人司馬成接替!」

眾將頓時面色又變,京城內部三大防衛力量:衛尉、虎賁軍、郎中,現在竟有兩支落入趙、李黨人之手,而虎賁軍都尉王賁近日又病體纏身,甚少理事,這京城兵權看看就要全部落入奸黨之手!一旦真到了這一天,還不知道會有何禍事發生!

羌隗頓時破口大罵道:「趙高小兒,無恥閹賊,兩位老將軍剛剛歸天,就迫不及待地將賊手伸向軍權,休要讓本將軍捉到,否則必然生啖汝肉!」

任囂連遭打擊,心神也有些亂了,強打起精神道:「君上,還有一事是什麼?」扶蘇現在已經驚不起來了,面無表情地道:「第三件事,長城剛剛竣工,父皇便令蒙恬統率三十萬大軍向匈奴發動全面反擊,李信將軍在咸陽上林苑訓練的精銳騎兵也全部拔給了蒙恬!」

眾將頓時啞然,南越浩大戰事未平,北疆戰事又起,這連天的戰火豈是一個新建帝國所能承受之重!

任囂驚呆道:「這北疆戰事一起,禍事便大了!李信將軍在咸陽城外一手訓練的十餘萬騎兵,除了三萬隨君上南征外,其餘十萬都駐留在咸陽城外做為屯軍,由大將蘇角指揮,這對趙、李等奸黨是一個無形的威懾。如今這十萬精騎北上,王賁將軍又甚少理事,可以說現在咸陽的兵權已經基本上落入趙、李奸黨之手。如果,二賊再因王賁將軍病魔纏身、不宜理事為由,奏請陛下讓其歸家休養的話,恐怕這咸陽兵權就會盡歸奸黨。我看這一天不會久了!」

扶蘇苦笑道:「僅僅這一點禍還算小的,知道嗎,蒙恬將軍作戰所需的糧草並不是由關中供應的,而是由關東六國供應的!如果由關中供應的話,可以通過直道很輕鬆的運抵九原一帶,供給軍用,這對國力不會造成多大的損害;但是由關東六國供應的話,糧草要輸送到九原一帶,有時候需要兩次經過太行山,三次越過黃河,而且路途遙遠、道路艱驗,蕭何估計的話:一百石糧食由關東起運,估計只有一石能夠運到九原,其餘都消耗在路上。以關東百戰之地,要完成這樣艱辛的後勤補給任務,對於關東六國舊地剛剛恢複的國力來說,後果是災難性的。我估計就算蒙恬將軍打贏了匈奴,關東六國的糧食也會耗光了!而一旦百姓沒有了糊口的糧食,天下大亂便即在眼前!」

眾將頓時心中猛地一顫,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李信瞪目了半晌,忽地急道:「君上,陛下為什麼會在南疆戰事未定之前,又突然決定攻擊匈奴,而且又不就近調用關中的糧食?」

扶蘇雙目中殺氣隱現,咬牙切齒地道:「還不是趙高、李斯這等奸賊!父皇服食了那些妖人所謂的仙丹,身體日漸孱弱,脾氣也漸漸暴戾!不久前,匈奴又復大規模寇邊,父皇頓時震怒,一心只想剿滅匈奴、平定北疆。趙高、李斯等人只會順著父皇的意思溜須拍馬,便一邊促成了北疆戰事的展開。但這些人又以關中重地乃國之中樞為由,建議父皇不要調用關中的糧食,父皇便下令從關東六國調糧供給北疆戰事!卻不知,關東六國民心剛定,又再次遭受橫徵暴斂,亂事必將復起!唉,天下又要亂了!」

眾將聞言目瞪口呆,個個將鋼牙咬得咯咯直響,李信破口大罵道:「趙高、李斯,你們這些王八蛋,狗狼養的,你們最好不要落到我的手裡,否則老子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

李信話頭一起,眾將無不痛罵。眼看天下戰亂又將復起,眾將想起自己歷經多年血戰方才平定關東,如今即將前功盡棄,胸中的那股邪火就忍不住騰騰直冒頂梁!

扶蘇揮了揮手,眾將慢慢平靜了下來,但個個都是咬牙切齒,恨意不休。扶蘇強自鎮靜了一下,沉聲道:「各位將軍,王老將軍和楊老將軍之死令人悲痛,攻伐匈奴為時過早也讓人焦慮,但現在我征南大軍卻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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