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慕華的腦袋!」蕭燕燕掐著手指頭憤憤的說道:「哀家還真是想要。」
蕭月影急忙勸說道:「太后,好端端的說著幽州前線的事情,為何轉眼之間又說到了謝慕華的身上?」
寂靜的宮殿里只有這一對姑侄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他的宮女等人早就已經被趕了出去。蕭燕燕緊咬銀牙,一肚子的火氣似乎都要發作出來似的,對著自己的侄女大叫道:「月影,你以為這一次南院大王勝得很輕鬆?李繼隆並非易於之輩,為了能夠在戰略上壓倒宋人,這一次,南院大王整整犧牲了一萬五千多精銳士卒的性命!那些都是大遼國的勇士,是我們契丹的族人!若不是謝慕華在西線取了大同,逼得我們走投無路,我們又怎麼可能這麼狼狽的被謝慕華推著去和宋人在冬天的時候,在長城口這樣的地方,去和李繼隆這樣的對手去打一場無法預知勝負的戰爭?」
「只可惜一件事!」蕭燕燕的臉色漸漸變得陰鬱起來:「我現在只後悔一件事,那就是為什麼,當初在幽州的時候,殺死了那麼多宋軍將領,卻沒有把謝慕華給殺掉。在得勝口,南院大王幾乎就可以把謝慕華殺死,可是他始終都沒有做到!月影,不是哀家心狠。這個男人,你也要不得,他要的不僅僅是宋國那一片土地,他要的是整個天下,包括我們大遼國在內,都是他在算計的對象!」
蕭月影低著頭說道:「姑母也不要動氣了,畢竟現在幽州局勢是我們佔優,不是嗎?」
「佔優有什麼用?」蕭燕燕實在是太需要對人傾訴自己心中的煩悶了,對自己的侄女說道:「宋遼之爭,關鍵在於幽燕,可是並非僅僅是幽燕這一塊地方。謝慕華的戰略是正確的,取大同,沿桑乾河北上,封閉燕山五關。將幽燕之地,徹底變成一片死地。哀家不得不說,這是宋人想要取得幽燕的唯一辦法。否則的話,哪怕趙德昭傾盡三十萬精銳禁軍的軍力來幽州,大遼國盡可以從上京中京發兵相救,他們頓城困兵,久戰而疲,到時候,不過又是一次趙光義的北伐而已!哀家是一點也不擔心的!」
「但是,現在謝慕華就像是一枚釘子,卡在大同,就如同卡在了大遼國的咽喉。大同若是拿不下來,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去保住桑乾河,去保住燕山五關。最可怕的就是,萬一幽燕真的被宋人拿下,重新將防線推到長城以外。那時候,大遼國遭遇天災人禍的時候,就連一個可以緩衝的地方都沒有了。這……」蕭燕燕嘆息道。
蕭月影皺著眉頭說道:「姑母是下定決心要取回大同了?」
「只能如此!」蕭燕燕並不想欺騙自己的侄女,便一本正經的說道:「月影,姑母也知道你一向眼高於頂,對於一般的男子,你是怎麼也看不上眼的。也就只有謝慕華,還能在你的心中留下一個位置。可是,現在是軍國大事,並非是兒女私情可以左右的。月影,你要知道,大遼國的存亡,就在於大同是不是能奪回,幽燕是不是能保住!」
「姑母放心好了!」蕭月影堅定的說道:「我知道該怎麼去做!」
……
「可是朕現在該怎麼做?」趙德昭拍著桌子罵娘,他現在的情緒已經越來越不穩定,宋偓帶兵走了之後,趙德昭簡直是寢食難安,一會兒想到謝慕華可能要把那五萬大軍吞到自己的肚子里,一會兒又想到,自己是不是應該從民間再度徵兵,保持禁軍對邊軍的人數優勢。而且,趙德昭想起當年趙匡胤的話,定都開封府就是為了征伐北漢。可是如今北漢已經被攻克了,河東路卻偏偏出了一個謝慕華,趙德昭想過要遷都。不過遷都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哪能說走就走?
「官家……」李崇矩想了想,還是接著趙德昭的話頭說了下去:「徵兵是萬萬不行的。兵貴精不貴多。若是禁軍廣招民間百姓的話,反而降低了禁軍的戰鬥力。而且,朝廷的軍餉支出也會大大加劇,實在是讓人難以承受。既然如此的話,不如就保持現在的禁軍數量,勤加操練,總可以保持住對河東路的優勢!」
趙普眯著眼睛說道:「李大人說得是,徵兵和遷都都是朝廷示弱的表現,官家,如今朝廷應該表現出強勢,而並非是一味避讓!」
趙德昭漸漸冷靜了下來,在御書房裡來回走了幾步,冬日裡,難得有陽光從窗格里射了進來,並不刺目的陽光照在趙德昭的龍袍上,顯得趙德昭的身形有些消瘦了。這位大宋的皇帝,勞心勞力,可是他坐在一個根本就不適合自己的位置上,叫他又怎麼能做到盡善盡美?人說,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如今,一個不稱職的皇帝,坐在寶座上,有多少人在虎視眈眈的看著他的龍椅就難說的很了。也許,謝慕華是一個。但是趙德昭知道,謝慕華絕對不是唯一的一個。這個龍椅……靜靜的放在牆角,雖然寬大,可是坐上去並不舒服。趙德昭每天都坐在上邊,那把椅子並沒有別人想得到的那麼好做,每天有那麼多的事情要處理,要應付這麼多的官員。朝廷里的勢力應該是平衡的,可是趙德昭自己卻做不到平衡!
不是他不想去做,而是他這個皇帝的位置本來就來的有些蹊蹺,是謝慕華突入開封府,聯合趙普給他拿下了皇位。當時的朝廷里,趙光義的手腕就比他高明的多。一方面用盧多遜這樣的臣子,制衡著趙普這樣的老臣,同時把軍權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並且通過科舉等方式,培養朝廷的新生勢力,維持著朝政的平衡。
可是到了趙德昭上台之後,從龍之功的一些老臣是必須要封賞的。而趙普趁機對盧多遜一黨窮追猛打,將盧多遜一系打得粉身碎骨。朝中的勢力頓時有些傾斜。趙德昭如果是一個聰明的皇帝,就知道應該培養起謝慕華等人和趙普對抗,但是一定要用老將們來壓著謝慕華,不能讓謝慕華崛起的太快!
可是宋朝的制度,趙匡胤的心魔,決定了趙德昭不可能重用老將們,他只能一個個繼續按照趙匡胤和趙光義的辦法,將老將們投閑置散。這樣一來,謝慕華的勢力就開始無限膨脹,而再沒有任何人可以壓製得住謝慕華的強勢了!
趙德昭或許是一個不稱職的皇帝,可是他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好人,對自己身邊的人,趙德昭充滿了關懷。就算他和謝慕華走上決裂,這也是因為宋朝的體制,他不得不和這樣的一位大臣走上決裂,從謝慕華征伐高句麗回來之後,趙德昭並沒有給他封賞,這就已經開始註定了這對君臣已經無法再和睦的相處下去了!
「朝廷現在無法保證強勢啊!」趙德昭第一次袒露了心事:「李繼隆在幽燕無法取得朕預期的戰績,那就是說,朝廷就無法抵消謝慕華在大同的功績。而且天下人都在看著。趙卿家,你還記得上次太學生的事情嗎?老百姓堵著你的家門口,臭雞蛋爛白菜砸了多少天?大同,孤軍獨懸。朝廷若是不支持,天下云云之口都會咒罵朝廷!可是支持謝慕華……支持大同……就是把大宋的根基動搖,朕,的確兩難的很啊!」
包括高銘在內的,這幾位趙德昭的親信大臣都清一色的閉上了嘴巴,如今,他們的確是沒有什麼好辦法,只能被謝慕華給牽著鼻子走。
「若是……」李崇矩眼前一亮:「若是西北那邊有什麼動靜的話,謝慕華可就分身乏術了!」
「西北?」趙德昭想了想:「那兒現在是石保慶在那裡看著。朕覺得,石守信十有八九都已經站在了謝慕華那一邊。還能指望他兒子做什麼?」
「那倒不盡然,石守信是石守信,石保慶是石保慶。臣以為,若是有一位重臣,願意親赴西北,說動石保慶,兵壓河東,也是一著妙棋。只是要去的重臣,不但要有三寸不爛之舌,還要有為朝廷犧牲的準備。這樣的人,只怕是不太好找啊!」李崇矩這句話一出口,所有的人都開始嗯嗯啊啊起來,能不能說得動石保慶是一回事,別自己去了沒命回來才是最重要的。
西北那裡,因為剛剛平定了党項人的叛亂,所以駐軍還是很多,石保慶在西北的地位也很高,並非是一般的安撫使能相比擬的。
這裡最安心的也就是趙普了,這位老人家,心知肚明,自己不會去什麼西北說動石保慶去。年紀大了也是一件好事。趙德昭的眼光在眾人身上轉來轉去,還沒來得及落在誰的身上。
忽然間,御書房門外傳來一個小太監驚恐的叫聲:「官家……官家……」
趙德昭厲聲斥道:「何事如此慌亂?」
小太監戰抖著聲音,壯著膽子說道:「官家,後宮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