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羅,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軍城,距離遂城有八里地。距離羊山也不過七八里而已。卻是一處地理位置十分關鍵的地方。
李繼宣在這裡已經駐守了許久,對周遭的道路十分熟悉。就算是現在下著冬雨,李繼宣也能輕鬆的找到前往羊山的道路。
五千宋軍火速前進在去往羊山的路上,每個戰士的臉上都寫滿了緊張的神情,他們知道,這一次去羊山,乃是李繼隆安排的最後一手。能否將耶律斜軫的軍隊壓垮,就看這最後五千人馬了。
李繼宣騎著一匹健碩的黑馬,一言不發的前進著。身後的隊伍已經放棄了行軍路線,轉作戰鬥隊形,時刻準備迎接上迎面而來的遼軍。
「前方發現敵情!」在隊伍之前一里處的宋軍尖兵飛快的跑了回來,大聲叫道:「曹田兩位將軍的兵馬正在朝這邊行動。」
李繼宣心頭一震,手中的大斧提了起來,堅定的一揮,厲聲喝道:「準備戰鬥!」
遠處漸漸出現了無數身影朝這邊奔跑而來,前方的宋軍雖然是在撤退當中,可是看到了自己的友軍已經接應上來,依然表現出了極強的戰鬥素質。他們左右分開,潰散的軍隊勉強維持著隊形,從李繼宣部的身邊跑開,將中間寬敞的道路讓給李繼宣。
李繼宣這一支軍馬盡數都是騎兵,他們長年累月在馬背上戰鬥,早已習慣了戰馬飛馳的節奏,身體如同波浪一般在馬背上起伏,無數騎兵異口同聲的發出怒吼,各式各樣的兵刃架了起來,頂著迷濛的細雨,頂著迎面而來的契丹大軍,大吼一聲:「殺!」
養精蓄銳的大宋騎兵勢不可擋的撞進了蜂擁而至的契丹人之中。李繼宣一馬當先,大斧揮動之處,將迎面而來的一個契丹官兵砍飛了半個身子,熱血狂噴而出,濺滿了李繼宣的身體。
契丹人沒有想到在這裡還會遇到第四股宋軍,而曹田兩人馬上將張斌魏能的部下放過去赤羅的道路。自己還有戰力的部下,瘋狂的追隨著李繼宣,繼續投入到和契丹人的戰鬥之中。
李繼宣兩腿一夾戰馬,大斧連擋,將兩柄長矛遠遠擋開,隨即大力揮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面前的契丹人斫翻。
左側一個契丹騎兵哇哇大叫,手中鋼刀橫著朝李繼宣的胸口抹來。李繼宣冷笑一聲,如是這樣就被他們給傷到,自己還在大宋軍中吃什麼皇糧?巨大的斧頭在李繼宣的手中就像是一個小巧的玩具,他手腕一抖,斧柄倒轉,寬大的斧面擋在鋼刀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金鐵交加之聲。
李繼宣狂吼一聲,那契丹人似乎被嚇得一震,手中鋼刀都拿捏不住,跌落在地上,只是他再也沒有機會去抓住自己的鋼刀,脖頸處就已經被李繼宣狠狠一斧劈斷。
響徹天地的號角聲再次響起,契丹官兵在耶律斜軫的將令之下,不敢怠慢。想要合圍過來。無數契丹人,滿身血污泥濘,卻依然張牙舞爪的狂叫著聚攏起來,左右兩翼各有一支騎兵隊,在兩名契丹將官的帶領下,鋼刀如雪,長槍如林,踏著滿地的泥濘和雨水,快速朝李繼宣的兩翼圍來。
「好個耶律斜軫,想這樣就困住我?」李繼宣冷笑一聲,宋軍陣中軍旗招展,曹田兩人一看李繼宣的旗號,頓時明白了他的用意,這兩支總數約為八千人的宋軍隊伍,依然保持了良好的戰鬥力,在旗號一亮明的時候,馬上放棄各自的對手,轉而進入契丹人兩翼騎兵和中央大陣之間的縫隙地帶,用自己的血肉之軀,頑強的抵抗著契丹人的合圍。
這些騎兵,大多身上血跡斑斑,滿臉都是泥水的顏色,他們經歷了羊山的血戰才到了這裡,不是強弩之末,也已經是筋疲力盡了。
可是這些大宋的健兒沒有一個後退,沒有一個逃跑。他們身上的盔甲到處都是破損的痕迹,他們手中的武器也已經失去了往日的鋒利。只是他們的臉色依然決絕,他們的眼中依然殺氣十足,大聲呵斥著沖著契丹官兵迎了過去。
李繼宣從來作戰都是如此,他要衝在第一個,他的眼裡盯著耶律斜軫的主帥大旗,大聲吼道:「活捉耶律斜軫,生擒韓德讓……」
宋軍被主將的戰意鼓舞,狂聲怒吼,李繼宣的部下,戰斧瘋狂的左右砍殺,左側的曹軍長矛如靈蛇飛舞,右側的田軍鋼刀如雪花紛飛,瘋狂的殺戮著契丹人。
已經激戰了半日,追趕了許久的契丹人實在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若不是耶律斜軫的威名還在支撐著他們,若不是耶律斜軫的軍令如此嚴厲,換做一般的軍隊,早已是崩潰了!
饒是如此,宋軍也漸漸取得了上風,從被契丹人追趕著的逃亡者,變成了契丹人生命的收割者。他們的兵刃,肆無忌憚的和契丹人的身體進行著親密接觸,整個契丹人的防線搖搖欲墜,隨時都可能面臨著崩潰的險境。
「李繼宣是個勇將啊!」耶律斜軫看著勢不可擋的李繼宣部說道:「當初滿城之戰的時候,聽說李繼宣一人一斧,帶著一千精銳,在契丹軍中衝殺四個來回,無人能擋。此人雖然不通戰術,可是作為一位勇將,實在是無可挑剔!」
韓德讓沉吟了一下,接過耶律斜軫的話頭:「宋人已經開始反攻了。想必,這就是李繼隆的最後一手吧?大王還有什麼應對之策?」
「沒有!」耶律斜軫淡淡的說道:「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和宋人盡量拖延下去,能晚一些崩盤,就晚一些。我再沒有什麼兵馬投入到這裡來了!」
韓德讓心頭一涼,耶律斜軫說得也有道理,滿城方向,宋軍大約駐紮了不到十萬人的軍隊,而契丹人的兵馬跟宋人差不多。在長城口這樣的地方作戰,明顯都不可能投入太多的兵力。耶律斜軫已經投入了三萬多人,而李繼隆前後四批投入的軍隊總數,也已經超過了三萬人。在這樣規模的會戰中,已經達到了雙方可以承受的極限!
「那大王的意思是……」韓德讓心中又開始不安起來,似乎心房還在狂跳,似乎惶恐不安的心情還在繼續。
他的話剛剛問出口,就清清楚楚的看到契丹前隊如破浪一般被宋軍突破開來。契丹人的戰敗,似乎已經是無可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