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德讓靜靜的看著蕭燕燕:「辦法我是有。不過險了點,不知道太后敢不敢冒這個險!」
「只要能讓我的兒子坐穩了龍椅,沒有什麼是我不敢的。」蕭燕燕的聲音雖然溫柔,卻充滿了不可抗拒的意味。
這一夜,韓德讓就在宮中和蕭燕燕密謀了整夜,當天色大亮的時候,韓德讓才帶著一絲疲倦走出皇宮。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氣,韓德讓臉上露出了笑容,從今天開始,上京的腥風血雨就要再度刮起來了,沒有人能夠對耶律隆緒的皇位形成威脅。或許,這是自己對那個曾經深愛過的女人最好的報答。韓德讓伸出雙臂,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這一夜或許是很累的,不過接下來的日子,韓德讓要更累,卻是累得值得!
有的時候,男人就是這麼奇怪,為了自己喜歡過的女人,哪怕是曾經喜歡過的女人,都會不惜一切去做到她們希望的事情。這或許是男人的天性吧,女人總是需要男人的保護的。保護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不正是男人最自豪的事么?哪怕這個女人,已經貴為大遼國的皇太后了。
十來個貴胄子弟縱馬在上京的街頭賓士,馬蹄捲起陣陣塵土,驚擾了路人,轉過一個路口便是上京的市集,許多做生意的百姓正絡繹不絕的朝市集走去,這兒有許多民族的人聚在一起,有漢人,有契丹人,有渤海人……他們各自帶著自己的貨品,去市集交易。這裡的交易很開放,可以換錢,也可以以物易物,是上京的百姓和附近城市的商家最喜歡來的地方。所以,人就非常非常的多。
多到幾乎人擠人的地步,可是那十幾個打扮的十分貴氣的少年卻不勒馬,見縫插針的從人群里擠了過去,沿途過處,到處都是雞飛狗跳,路人慌忙躲避,一會兒撞翻了別人的豆腐攤,一會兒擠到了瘦弱的老頭老太太,賣藝的嚇得扔飛了大鎚,賣書的急的一把抓住正準備走人的顧客:「別走啊,你還沒收藏投票呢,看書不收藏不投票怎麼能行?」
市集上的百姓氣憤不平,卻拿這些貴族少年沒有辦法,這些都是契丹人的官二代,哪個都得罪不起,可是,不去得罪他們,不代表不會被他們傷害到。幾個貴族子弟,氣勢洶洶的從人群里穿過,揚起的馬蹄將幾名躲閃不及的路人踢翻。
「混蛋東西,沒長眼睛么?」當先一個年輕人,騎在馬上,手裡的馬鞭「啪」的一聲,迎面抽在摔倒在路上的老者臉上,喝道:「這麼老了還出來走什麼走?沒讓少爺的馬踢死你,就算你運氣好了,趕緊給我滾回老家去!」
那老者畏畏縮縮的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還沒站直了身體,就被那年輕人又是一鞭子抽在背上,單薄的外衣撕裂了一道口子,鮮血順著外衣流了出來,老人撲通一聲趴在灰塵之中。那幾個惡少卻是得意洋洋的騎著馬繞著那老人打轉,不時吹著口哨,手裡的馬鞭挽出一個又一個鞭花來。
這個老人是個漢人,只是一個生活在上京的普通漢人而已,或許他的祖上就已經來到這塊土地了,或許他是從石敬瑭獻了十六州之後才歸契丹人管。但是無論如何,他是一個漢人。契丹的少爺們哈哈大笑,放肆的看著這位不敢動彈,連臉上的傷痕都不敢去碰的可憐老人,在地上慢慢的爬著。
「什麼人?在這裡喧嘩什麼?」一小隊契丹禁衛衝進了市集,這裡畢竟是上京最大的市集。要是發生了什麼騷亂,便是這些禁衛的責任,一群人沖了過來,迎面看到都是相熟的面孔。笑話,在上京的貴族子弟,有幾個是大家不認識的?可不都是熟人唄?禁衛們的氣勢頓時弱了幾分,聲調也降了下來:「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為首的契丹少爺傲然喝道:「不過是我的馬兒踢翻了一條漢狗,有什麼了不起的,就算踢死了,難道我家賠不起錢嗎?」
「你家賠不起!」一聲低沉的男聲在人群外響起,聚在一起的契丹百姓讓開一條道路來,只見韓德讓當先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數十名契丹官兵,韓德讓指著那些契丹貴族喝道:「你們的父母就是這麼教導你們的?見到本官為何還不下馬?」
「下就下唄!」那些少年人知道韓德讓也不是好惹的,悻悻然的滾鞍下馬,站在一邊,只不過神態之中都沒把韓德讓當成一回事。只不過是踢了個漢人而已,能惹出多大的簍子?
韓德讓看到他們的臉色,就知道他們心中打的是什麼主意,冷笑一聲道:「都給我拿下了!」
眾契丹官兵一擁而上將那十來個契丹少年按住。為首的少年拚命掙扎,吼道:「好你個韓德讓,你不認得我,總要認識我爹。我爹就是北院……」話還沒說完,那少年的臉上就被韓德讓重重抽了一記耳光,打得他鼻血橫流,一顆牙齒飛出口中,韓德讓淡淡的說道:「你爹我認識,你,我也認識。滿上京有幾個不認識你的?未來的鄭王耶律重溫嘛。」
那少年傲然抬起頭,五個鮮紅的手指印在他臉上就像一朵盛開的菊花,少年人雙臂一擺,將那幾個按住他的契丹官兵甩開,整了整衣服,斥道:「膽子都不小啊,知道我是誰,還敢來抓我。我犯了什麼事?最多不過是縱馬傷人。賠錢就是了。我缺錢嗎?你個韓德讓,別人怕你,我鄭王家裡就不怕你。你不過也就是個漢人,怎麼著?看小爺的馬兒踢了個漢人,你是不是不服?想要公報私仇?」
韓德讓淡淡的笑了笑:「重溫,你錯了!這件事,你花錢也是沒有辦法了。」
「什麼話?大遼國的國法,難道我還不清楚?」耶律重溫根本就沒當一回事。
「你真的不清楚,你可知道,今日是什麼時日?」韓德讓臉上的笑容忽然收斂:「今日是先帝駕崩的第七日,舉國哀悼,你在做什麼?縱馬行兇?國法有曰,無論是契丹人還是漢人,只要是大遼國的子民,就要一視同仁。這句話,是先帝說的,也是蕭太后說的。你是不服先帝的聖旨還是不服蕭太后的懿旨?」
兩頂重重的帽子扣了下來,耶律重溫的臉色也不禁為之一變,喃喃的說道:「先帝……蕭太后,也都是我們契丹人,怎麼能和漢狗相提並論?」
「你可真是執迷不悟!」韓德讓冷笑道:「先帝和蕭太后當初立法在先,若是有人蓄意挑起我大遼國契丹與其他部族之間爭鬥的,一律按照叛國罪處置。你可知道厲害?」
耶律重溫這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韓德讓根本就不是追究他去欺負一個漢人老頭的事,而是拐彎抹角將他的事情朝「挑起大遼國契丹與其他部族之間爭鬥」這條大罪上靠攏。可恨剛才自己還口口聲聲叫道「漢狗」,現在只怕是想收回都不可能。至少在這裡有數百人都聽到了自己的話。
耶律重溫汗如雨下,低聲說道:「韓大人……重溫知道錯了,念在你和我爹……」
「國法面前,人人平等,王子犯法與民同罪。」韓德讓冷然宣布:「來人,將耶律重溫拿下。」
「我看你們誰敢!」耶律重溫從來沒有在上京吃過虧呢,一看這些契丹官兵真的敢拿人,當即發了飆,指著韓德讓罵道:「好你個韓德讓,想要冤枉你家小爺。小爺可不吃你這一套。來啊,就算抓我去大理寺又怎麼樣?讓宗室來審問我啊?要不了三個時辰,小爺就大咧咧的從裡邊走出去。韓德讓,你莫要忘記了,你有今時今日,也是我們契丹人給你的地位。離開契丹,你狗屁都不是一個。我爹……」
韓德讓冷哼一聲:「沒出息的東西。」他一雙電目,從哪些不敢動手的契丹官兵面前掃過。那些官兵頓時會意,知道要是再不動手,這位大遼國的南院樞密使就要動怒了,二話不說,三拳兩腳將還在反抗的契丹貴族們打了個鼻青臉腫,老老實實的蹲在一邊。
那幾個貴族少年,家中都是非富即貴,鄭王的兒子、南府北府高官的兒子,在上京都是說一不二的小太歲。曾幾何時能吃過這樣的虧?雖然被契丹官兵毒打,一腔怨氣都聚集在韓德讓的身上,韓德讓也不怕他們,冷冷的看著這幾個貴族子弟,淡淡的說道:「國喪期間,就無需浪費人力物力了,這幾個,就按照先帝當年的辦法處置吧!」
這幾個少年到底是年紀小,還不知道耶律賢當年是怎麼處置的,互相之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韓德讓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韓德讓笑呵呵的看著這幾個小太歲:「先帝一向仁慈為本,自然不會處罰的太嚴厲。也只不過是當街打上五十棍而已。各位身嬌肉貴,今日這番苦頭,可要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