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西夏風雲 第五十四章 西北決戰(二)

隨著一聲暴喝,過不多時,城門緩緩打開一條縫來,一員虎將帶著十來個親兵從城門出來,其實兩軍交戰,很少有將領互戰的場面出現了,不過今天李繼遷被謝慕華指著鼻子罵上門來,要是不出去打一仗,也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那就循了古例,先來一場將領互博好了,也算是給城上城下的戰士們開開眼界。

不過,出城的不是李繼遷,李繼遷也沒有那麼沉不住氣,那個暴躁的自稱「洒家」的乃是野利榮。野利榮這一次換了兵刃,不知道從哪兒弄出來一根狼牙棒,看樣子是打定主意要一棒子把謝慕華砸成肉餅子心裡才痛快。這一騎剛剛出城,就馬上離開了身後的親兵,旋風般的朝謝慕華卷了過去。

離城一箭之地是比較有說道的,城上的人無法直接攻擊城下,而謝慕華的大軍距離城池也有三箭之地,出戰的野利榮也不怕謝慕華召喚大軍上來。野利榮一開始心中還琢磨著是不是謝慕華最近練了什麼武功,搞得功力大進,那樣的話,自己還需要小心應付呢!這出城一衝,遠遠就看到謝慕華的臉色有些不對勁了,心中暗喜,果然是來詐唬人的。只要大隊人馬上不來,就算是連著謝慕華身後的那十來個侍衛一起幹掉,野利榮也覺得不在話下。

李繼遷一甩袖子,接過戰鼓就「咚咚咚」的敲了起來,鼓聲震天,党項士兵在城頭上喊得聲嘶力竭,野利榮將狼牙棒舞得呼呼生風,眼瞅衝到謝慕華的近前不過三五丈的距離了,只見謝慕華長槍一抖,手中韁繩一提,胯下踏月青花驄扭頭就跑。

「兀那謝慕華,看你哪裡跑?」野利榮心頭大樂,這一次要是一下子就擊斃了來裝腔作勢的謝慕華,那才是值錢大發了。正想得美呢,狼牙棒還沒揚起,忽然眼前一花,三柄長槍順著眼前就捅了過來。野利榮怒喝一聲:「親兵上陣也沒用,老子是戰無不勝的野利榮!」

單打獨鬥,野利榮是不是戰無不勝就不知道了,但是面對著這三個人,野利榮絕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楊家六郎楊延昭,楊家七郎楊延彬,外加楊家小九妹……若說天下間還有人能擋著三人聯手一擊的話,只怕是遼國戰神耶律休哥也未必能做得到。野利榮是不是能做到?結果馬上就出來了,三槍並發,野利榮橫起狼牙棒一擋,兩柄長槍抖動,繞開狼牙棒,一取面門,一取腰腹,而力量最大的楊延昭索性是用槍尖頂住了狼牙棒!

野利榮拚命在馬上一扭粗大的蠻腰,躲開了兩柄追魂長槍,但是他算錯了一件事,狼牙棒是硬武器,而長槍是軟的,這一頂之下,長槍的槍杆子漸漸彎曲了,可是楊延昭的力量還沒有完全爆發出來呢,而野利榮幾乎是連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這就是硬武器在和軟兵器上對抗的天然缺陷。剛,則易折!

「起!」楊延彬暴喝一聲,長槍彈起,將野利榮手中的狼牙棒震飛,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七郎和九妹雙槍並出,左右各一,從野利榮的腋下刺了過去,接住他的胳膊,兩人一個迴旋力,交馬錯過,將野利榮重重的摔下馬來。這幾個動作兔起鶻落,只在電光火石之間。等到野利榮的隨身親兵趕到的時候,野利榮已經被謝慕華的其他侍衛捆了個結結實實。那幾個親兵趕來,也只不過是多添了幾個刀下亡魂而已。

謝慕華提著韁繩又樂呼呼的轉了回來,耀武揚威的走到城下一箭之地,高叫道:「李繼遷,我本意是抓你,不料來個莽漢替你受死,無奈啊無奈,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你的命也留著,待我慢慢炮製你!」

野利求義捶胸頓足,在城頭高呼:「奸賊,還我兒子!你言而無信……」

謝慕華無辜的聳了聳肩膀:「天下人都知道我不會武功,你兒子拿著那麼大的狼牙棒來打我,也沒安什麼好心腸吧?難道說你們党項人就只會挑軟的捏?再說了,兩國交兵,兵不厭詐。是你兒子太笨,我一個不會武功的來搦戰,他居然都相信,唉……算了,我還是先把你兒子帶回去,好好替你管教一番好了!」

野利求義被謝慕華一番話氣的幾乎要背過氣去,臉色通紅,一顆心在胸膛里跳的死去活來,一旁的親衛急忙扶住老爺子,放在地上,輕輕的撫著胸口給他順氣。李繼遷指著謝慕華冷笑道:「多行不義必自斃,你用奸計暗算於我,這筆帳,我遲早會跟你算的!」

「這也叫奸計?看來你也不是很聰明……」謝慕華搖了搖頭:「少陪了,有什麼招,只管使出來,我奉陪!」

說罷,謝慕華調轉馬頭,施施然的從城門前走了。宋軍自然是歡呼雷動,開戰以來,野利榮大概是宋軍抓到的最高級的党項人領袖了。楊家三兄妹押著野利榮走回本陣受到英雄般的歡呼,待到謝慕華回歸本陣的時候,呼聲達到最高。別說什麼英雄氣,兒女情長。黑貓白貓,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貓,難道要謝慕華自己拎著大槍跟李繼遷拚命才叫本事嗎?這些大宋的禁軍背地裡還指不定怎麼誇謝慕華聰明呢!

「這個人怎麼辦?」楊延彬湊過來問道。

「能怎麼辦?拉到陣前,斬,傳首諸門,打擊党項人的士氣,隨即攻城!」謝慕華冷冰冰的下了命令。

楊延彬看了看一臉悲憤莫名的野利榮,心想也是這個道理,這傢伙的腦子這麼不好用,估計也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出來,留著也是浪費糧食,不如殺了算了。野利榮一聽要殺自己,心裡居然開始害怕起來了,他本就是極為殘暴的人,心中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被人殺死,想起被自己親手砍下來的那些腦袋,野利榮的心中頓時抽搐了起來,胃裡一陣陣酸水上涌,想要嘔吐都吐不出來,兩腿一個勁的發軟,他又重,兩名親兵提著他都提不起來。原來,殘暴的人不一定不怕死,反而,殘暴的人可能是最怕死的,所以他們才用漠視別人的生命的方式來掩飾自己對死亡的恐懼!

「磨磨蹭蹭做什麼?現在就砍!」楊延彬知道謝慕華的脾氣,索性替謝慕華下了命令。

鋼刀揚起,手起刀落,野利榮,人頭落地!

謝慕華將身上的衣甲一頓亂扯了下來,脫掉上衣,露出這段時間來辛辛苦苦練出來的一些胸肌和腹肌,走到戰鼓之前,接過兩根鼓槌,用力就砸了下去,高呼道:「攻城!」

……

石保慶已經走得頭昏腦脹了,這一路上,風餐露宿,到了西北,更是在毒辣辣的太陽底下趕路,身上都快要曬的脫一層皮,但是西北盜匪出沒,又正是在打仗的時節,誰也保不得平安,身上的衣甲一件也不敢脫。隨行的官兵也是苦不堪言,可是就連指揮使大人石保慶都沒有說休息,哪個嫌自己命長的敢說要休息?

「呔!來人留步!」

一聲怒喝,石保慶等人齊刷刷的勒住了馬頭,只見前方的山坡下湧出一夥強盜來。這兩伙人打了個照面,不約而同的暗嘆運氣不好。

石保慶身邊人少,一共也就是百十人而已,對方人數眾多,起碼在兩百以上。但是看起來,一個個穿得亂七八糟,根本就不像是正規的土匪,反而像是一群已經沒飯吃,沒地種的窮的受不了的老百姓聚齊來想要截些吃食。

而那群盜匪更是暗嘆自己的霉運,在這兒守了很多天了,都沒有什麼客商路過,好容易今日看到一隊人馬,居然是人少馬多,那不用說了,肯定是西北的馬販子唄,軍隊哪兒能這麼奢侈的用馬啊。於是一聲唿哨,就帶著大隊人馬沖了下來,這一衝才發現,原來對方是正規軍,是正規軍也就算了,還是精銳的禁軍,唉,禁軍也就罷了,居然還是殿前司的驍騎軍……這次完蛋了!

「此山是我開……此……」還有不開眼的在念那幾句口訣呢,只怕那腦袋也不是很靈光了。

土匪頭子是個三十來歲的壯漢子,回頭低喝一聲:「不要命了?」那人才醒悟過來,閉上了嘴巴。那壯漢子沖著石保慶一禮:「這位大人,小的都是為生活所迫,不得已才做了這般買賣,但是咱們可從來沒有劫掠過漢家百姓,要搶,也都是搶那些党項人。還請大人高抬貴手,今日衝撞了大人是小的人不對,這就給大人賠禮!」說著,那漢子躬身一禮。

能進能退,石保慶頓時來了興趣,坐在馬上問道:「你們是何方人士,怎麼淪落到這般田地了?」

那漢子見石保慶肯跟他們說話,心知活命的機會大了許多,便堆起一副笑臉,丟下手中銹跡斑斑的刀來,斥退左右隨從,朝前走了幾步,展開雙臂給石保慶看清楚自己身上沒有兵刃,這才說道:「還不是咱們老百姓命苦,不知道遇到的都是什麼官兒……」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