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西夏風雲 第十九章 故人

原州城裡燈火通明,謝慕華現在落入敵手,楊延彬卻一反常態,不但不組織人馬去營救謝慕華,反而一把抓起了原州城的防務,各處的盤查繼續有條不紊的進行,補充城防,準備天明的戰鬥,只有那兩三百名官兵死死的跟在阿司等人的身後……

阿司等人抓著謝慕華,走得也不快,更何況現在原州城已經被封鎖,想走也無處可去。謝慕華倒是好整以暇的隨著他們走,人到了一定的地位,就算想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情。現在謝慕華對於這些契丹人來說,就是奇貨可居。再說了,謝慕華還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來到了原州城,契丹和党項人應該是天然的同盟,但是也未必就一定如此,這世上沒有絕對的朋友,也沒有絕對的敵人,只有絕對的利益。

街上空空蕩蕩的,遠處巡邏的兵將都停下了腳步,打著火把靜靜的看著這幾個敢於在大軍之中劫持了主帥的人。那兩百多名戰士跟著阿司等人的腳步,亦步亦趨。謝慕華不由得對這幾個契丹人刮目相看起來,要知道宋軍的排查是地毯式的,但是這些人去的方向,就是和宋軍的地毯搜索成反方向,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見縫插針,從大軍的搜查中躲藏過去的。

「這些南蠻子跟在身後,真是煩人。」阿司說的是契丹語言,謝慕華倒是聽不懂。

隨後的契丹人也說道:「不過咱們抓到了大魚,這次小姐看到能生擒謝慕華,不知道有多高興,這傢伙害的小姐吃了好幾次大虧,看小姐怎麼泡製他!」

阿司嘿嘿一笑:「就讓這些南蠻子跟著,他們也不敢讓咱們傷了這廝。等見到小姐之後,一切聽憑小姐處置。」

謝慕華聽不懂他們的契丹語言,不過從神色中隱約能猜到幾分,也就閉著口不言不語。過不一會,這一行人走到一處宅院前面,這宅院不算很大,前後進也就是十來個房間而已。阿司提著長劍頂著謝慕華的咽喉,低聲斥道:「吩咐他們不要跟進來。」

謝慕華淡淡的說道:「你們就留在外邊好了,把這兒給包圍了,告訴楊指揮使,要是我到了天明還沒有出來,西北戰事就由他一力承當。第一件事就給集中兵馬,把這些契丹韃子,全給我碎屍萬段。」

那些官兵個個聽得膽戰心驚,看著文質彬彬的謝慕華,沒想到如此豁得出去。難道天明不出來的話,真的要楊延彬揮軍攻打不成?但是軍令如山,宋軍只得將宅院團團包圍,一面有人送信給楊延彬去了。阿司冷笑道:「莫要裝好漢,只要爺們不殺你,諒這些南蠻子也沒有膽子攻進來。」

說罷,阿司手一緊,抓著謝慕華的領子,將他提進了大門,幾個契丹人魚貫而出,兩扇大門「砰」的一聲就關上了。只留下那些緊張萬分的宋軍在門外面面相覷。

「小姐,你看我們抓到什麼人了?」阿司一進門就忍不住邀功起來。

蕭月影也換了一身夜行衣,黑色的緊身衣服將她曼妙的曲線完美的勾勒出來,流雲般的長髮盤在腦後,用一支長簪子隨意挽住,雲鬢蓬鬆卻別有一番風味。她一聽阿司的叫喊,就帶著幾個侍衛走了出來,正好迎面看到謝慕華,蕭月影不禁一愣,跟著臉上露出促狹的笑容:「呵,這不是大宋國的樞密副使,謝大人么?真是好巧啊!」

謝慕華用力一掙,阿司知道謝慕華沒有什麼武藝,在自己兄弟看著,諒他想要暴起發難也沒那麼容易,便鬆了手,讓謝慕華自己站著。

謝慕華拱手道:「原來是蕭殿下。蕭殿下遠道而來,謝某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蕭月影笑得花枝亂顫:「謝相公真是客氣,只是如今你是階下囚,倒也無需本宮恕罪了。」

「是么?」謝慕華淡淡一笑:「在這院子里,我是殿下的階下囚,可是在原州城裡,殿下不也是我的階下囚么?」

「月影不過是一介女流而已,於大遼國無足輕重,就算身死此地,也不要緊。但是謝相公身系西北戰事,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年紀輕輕的楊延彬就真的能挑起西北的大梁么?」蕭月影走近兩步,一雙明亮的眼睛直直的看著謝慕華。這番話,攻心為上,倒要看看謝慕華是不是服軟。

謝慕華苦笑一聲:「謝某隻不過是運氣好而已,又沒有什麼真本事。楊延彬天縱之才,我手下還有許多大將能人,區區西北党項之亂,反掌之間就能平定,倒是殿下是金枝玉葉,要是陪著我一起死了,黃泉路上,我倒是不寂寞,卻不知道殿下是不是甘心?」

「胡說八道……」蕭月影不知道想到了哪裡,俏臉一紅。

謝慕華正色說道:「殿下,既然我已經落入你們手中,不如直說了吧,契丹和党項已經結盟了么?你這次來原州,只帶了這幾個隨從,又是來原州這遠離戰火的地方,我猜的不錯的話,十有八九,你是無意遇到了我和李繼遷的戰事。那還請殿下賜教,你來原州到底是為什麼?」

蕭月影秀美微蹙,嗔道:「你在我手中,還有這許多話說,難道不怕我一刀殺了你么?」

謝慕華哈哈大笑:「你殺了我?你可知道,若是今日你殺了我,他日蕭皇后在上京獨木難支的時候,哪個人能去幫她?」

一說到蕭皇后,蕭月影的臉色頓時不好看了,吩咐阿司等人找一條麻繩來,將謝慕華綁了個結結實實,這才吩咐阿司等人下去,蕭月影自帶著謝慕華走到一個房間里。房間里只點著一支蠟燭,昏黃的燈光搖曳輕佻,空蕩蕩的房間里,唯一的一張椅子被蕭月影佔據了,謝慕華只得站在一旁。只聽蕭月影輕聲問道:「上京如今什麼情況?」

謝慕華和她都是七竅玲瓏的人,這一句話,謝慕華頓時明了,雖然不知道蕭月影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她必然不是被契丹皇室給派出來的,十有八九是自己偷跑出來的。謝慕華正色道:「我大宋也有不少探子在上京,你契丹許多細作在開封府,這都是公開的秘密了。我人在西北,但是樞密院的軍情總是要送一份來的。上京現在的局勢如何,你應該能猜到幾分,據說耶律賢已經連續八日……不,算上軍報到的時間,要是他還沒有上朝的話,那就是足足半個月沒有上朝了。現在契丹族裡各種流言紛飛,還有人說,其實耶律賢已經身亡,只不過蕭皇后故意不發喪,要等到時機成熟……」

「全是鬼話。」蕭月影怒道:「我走的時候,姑父還是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就不上朝了?」

謝慕華打蛇隨棍上:「這是樞密院的軍情,或許是屬實,或許也是謠言。但是你是聰明人。我來問你,契丹族裡,現在親王對皇位虎視眈眈的人有多少?你也心知肚明。耶律賢一日不死,他們都不敢造反,但是一旦耶律賢身死,當初耶律賢是如何即位的,他們也能依樣畫葫蘆,搶個皇位下來。到時候,蕭燕燕和她的兒子,倒是要如何自處?」

蕭月影輕聲一笑:「你知道的倒是不少,不過,這和你有關係么?」

「有!」謝慕華說得斬釘截鐵:「兩年前,大宋和遼國連戰兩場,加上之前在高句麗的一戰,互有勝負,大宋多勝了一場,可是並不能挽回在幽州的損失。契丹雖然略佔上風,可也沒有餘力南下,現在咱們兩國都應該是休養生息的時候,偏偏,契丹國內內亂一觸即發,大宋西北不穩,党項人圖謀叛逆。所以,我們兩國,此時應該摒棄前嫌,攜手共度難關才對。」

蕭月影出乎意料的沒有反駁謝慕華,其實她也明白這個道理,所謂戰或和,都是國家利益的博弈而已,現階段,蕭燕燕需要把精銳的軍隊都抓在手中,又怎麼會跟人開戰呢!

看蕭月影默不作聲,謝慕華接著說道:「遼國最精銳的莫過於皮室親軍,這一支軍分別在耶律斜軫和耶律休哥的帳下。耶律斜軫身為南院大王,坐鎮南京,他手下兵馬是要防備定州鎮州一線的宋軍,你也知道,在幽燕前線,大宋的禁軍和廂軍加起來有接近十萬之眾。一旦發動起來,隨時可以從開封府再動員十萬大軍去。那我問你,若是上京有事,耶律斜軫是不是要調兵回去?那幽州他還守得住么?」

蕭月影輕輕咬著嘴唇,這一番話,其實已經打動了她,低聲說道:「南院大王不能輕動。」

「北院大王也動不得。休哥在高句麗被我擊敗,回去之後就遭到耶律沙等人的彈劾,現在雖然沒有被剝奪兵權,也被分割去不少權力,尤其是北院的遼國精兵,現在各有統屬。休哥只能憑著自己的威望來彈壓,一旦出現內亂的話,沒有耶律斜軫回軍支援,休哥自己可是支持不住的。到時候,蕭皇后孤兒寡母,可就困死上京了。」謝慕華越說越是大聲。

「哦?不知道謝相公什麼時候對我們大遼的事情如此關心了?」蕭月影反問道。

謝慕華苦笑道:「你當我真的想死么,遼國誰當皇帝我無所謂,但是蕭皇后能掌權的話,她是個明白事理的女子,短時間之內,大宋和遼國可保無戰事,大宋的百姓,實在很需要休養生息。可要是換了個窮兵黷武的皇帝,北方疲於征戰,對於兩國可都不是什麼好事。所以我想和遼國做個交易。」

「什麼交易?」蕭月影追問道。

「遼國放棄對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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