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節敗退的宋軍和扶桑的軍隊終於抵擋不住契丹人的壓力,陣線一潰再潰,就連五郎也不得不帶著本部僅存的軍馬遠遠躲開。耶律休哥的計畫已經成功了一半,都說置之死地而後生,要不是極為悍勇的軍隊,也無法做到這一點,許多人自以為可以置之死地而後生,最後的結果卻是不戰而潰,就像歷史上最倒霉的馬謖一樣!
不過耶律休哥對他的部下極有信心,大遼國的勇士又怎麼能向這些宋人低頭,背水一戰,勝負或許還有得挽救。宋軍在體力上佔有優勢,但是雙方的軍隊相差並不算多,而且只要契丹軍隊能拚死一戰,就算無法在這裡擊潰宋軍,至少還可以朝釜山一帶移動,轉移到東南部繼續作戰!
仁川登陸,畢竟是險棋,可一不可再次……
耶律休哥是天生的驍勇,手中雙刀如雪片紛飛,身先士卒衝殺在最前,那些扶桑的殘兵敗將已經無法抵擋契丹人的殊死搏鬥。那種拼個魚死網破的勇氣,還不是扶桑人能具備的。佐藤良夫看到楊五郎都帶頭跑了,自己哪裡還會傻得在這兒死戰?遠遠的繞向西南方。契丹軍已經衝到了漢江南岸……
「不對!」耶律休哥猛然警覺起來。
「大王,哪裡不對?」蕭月影看到計畫就要成功了,並不覺得哪裡有問題,但是看到耶律休哥臉色巨變,心知不妙。她怎能不知道耶律休哥是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那種人。如今忽然臉色慘白,必然是出了大事。
耶律休哥只是看到了五郎當初指揮那些宋軍在漢江邊上搭起的那些簡單工事。作為契丹最為傑出的將領,耶律休哥幾乎是瞬間就聯想到了一切。既然五郎已經決意要和契丹軍死拼到底,他必然是要殺出來的,那為什麼要用石塊、沙土堆積起工事呢?一支壓根不想去防守的軍隊,居然會花費大把的時間和精力去做防守的工事,這豈不是怪異的很?
「這裡有古怪!」耶律休哥脫口而出。
可是腦筋轉不過來的蕭不魯看到大隊人馬已經衝到漢江邊上,還按照原先耶律休哥的計畫鼓舞著士氣:「契丹的勇士們……你們的身後就是漢江,咱們已經沒了退路,回頭和宋軍死戰還有一條活路……英勇的皮室軍絕不會喪失勇士的尊嚴……」
謝慕華微笑著看著對面亂作一團的契丹人,輕輕一揮手,那張清秀的臉上古井不波,只是從口中吐出兩個字:「發射!」
耶律休哥拚命的高呼:「我一路,蕭不魯你帶一路,左右突圍,到釜山匯合……」蕭不魯還沒明白過來耶律休哥的意思,回過頭愣愣的看著耶律休哥。手中的巨斧還在不斷的揮舞著,但是在蕭不魯的眼中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個無所畏懼的主帥,已經是一臉焦急,而那個一直鎮定自若的公主殿下,也已經急得花容失色!他雖然不知道宋軍到底在玩什麼把戲,但是也知道大事不妙了!
可是,已經晚了!宋軍潮水般的從軍陣中推出三十門小型回回炮,正對著江邊的契丹人。光著膀子的漢子將一枚枚火球綁上回回炮的掛鉤,三十門小型回回炮,數百名軍士,肅穆的就像是地獄裡的死神。
「發射!」謝慕華的一句話,已經在那些軍士的手中變成了行動,一枚枚火球在天空中划出完美的曲線,發出沉重的呼嘯聲,朝漢江邊飛了過去。
「砰……」一枚枚火球狂野的在契丹軍中爆炸開來,這些火球說到底還是燃燒性的,並不能直接對大軍造成多少傷害。但是謝慕華要的就是它的燃燒性。之前為什麼要五郎在漢江附近游弋這麼久?為什麼五郎要爭分奪秒在漢江邊上布置工事?就是為了讓眼前的火球發揮最大的作用!
大宋的造兵工署,造出了或許是人類歷史上的第一枚地雷,但是受制於火葯的威力和設計的水平,以及製造工藝的限制。這種地雷,是用口小腹大的陶罐內裝填許多火藥,將火藥線通於外面,在敵人接近的時候,點燃火藥線,來炸傷敵軍。但是這種地雷的缺陷就在於此,若是火藥線太長就失去了意義,並且很容易在燃燒的過程中熄滅。可要是火藥線太短的話,敵人就算看不到地雷,難道還看不到蹲在那兒等著燒線的人嗎?所以,這種地雷一製造出來就被認為是雞肋,只是送去給火藥作坊審核了一番就丟到一邊。
可是謝慕華卻發現了這種地雷的潛力,雖然不能和後世的那些什麼蘇制壓發雷之類的高級地雷相比。但是將陶瓷罐子換成鐵皮罐子之後,爆炸的威力就增加了許多。而且用火藥線來引爆,哪裡有用火球直接來燒著更合適?
於是,改良後的地雷便由戰艦送到高句麗,五郎的五千士卒正是帶著這些地雷,將它們安置在預定的戰場附近。而更多的地雷,在石塊沙土的掩護下,混在工事中。它們的使命就是等待著遼軍衝過來佔據江邊,然後……大宋的火球就可以從天而降!
「轟……轟……」不知道是哪一枚火球終於引爆了第一顆地雷,於是,人類戰爭史上第一次出現了如此壯觀的一幕。那些歪歪斜斜搭建在一起的工事,連二連三的爆炸開來,一團團火光衝天而起,一聲聲爆炸震耳欲聾,無數崩飛的石塊飛沙,就像是呼嘯的利箭,毫不費力的從契丹軍士的胸膛穿過,無論是皮甲還是鐵甲,都無法抵擋爆炸產生的巨大威力。正準備反攻的契丹人忽然遭到如此猛烈的打擊,頓時陷入亂局。
一塊碎石呼嘯而來,耶律休哥反應極快,揮刀格擋,在電光火石之間將碎石格飛,但是一柄百鍊精鋼的寶刀已經被碎石打成了曲尺,耶律休哥的虎口隱隱發麻,低頭一看,一股鮮血順著手腕直流到袖子里。身邊的親衛都已經亂了,有的人被碎石打瞎了眼睛,雙手捂著臉,鮮血不斷的從指縫中流出,在地上滾來滾去,哭喊連天。有的人被炸飛了胳膊,趴在地上,滿身浴血,卻伸出僅剩的那隻手,四處尋找自己的斷臂。從來都是屹立不倒的北院大王的戰旗,轟然倒下,掌旗的將官,頭盔被打下去一個深深的坑,眼見是不活了。但是到處是火光,是爆炸聲,是飛沙走石,是血肉橫飛……
「快走!」耶律休哥丟掉已經被打得彎彎曲曲的刀,搶過一支鐵矛,護住蕭月影,拚命朝東南方衝去。但是契丹人的隊伍已經散亂不堪,根本無法對外圍的宋軍展開有力的衝擊,那些已經被打昏了頭的契丹人驚慌失措的想要突圍,但是卻只不過是將自己的腦袋送去給宋軍,在他們的功勞簿上又添了一筆而已。
「北院大王……蕭統領,殉國了!」一個滿臉是血的將官拚命跑了過來,哭喊著對耶律休哥喊道:「西邊根本沖不過去,蕭統領中了幾十支箭,兒郎們拼了性命,卻連屍體都搶不回來……」
耶律休哥扭頭遠遠的望去,能看到宋軍用最長的長矛,約有七米長的巨矛高高將蕭不魯的頭顱挑起……亂軍之中,聽不到宋軍在呼喝什麼。可是耶律休哥想也能想得到……耶律休哥橫過鐵矛,怒吼道:「廢物,連蕭統領的屍身都搶不回來,你們還活著幹什麼?」
那將官的臉色變了變,臉上的血污,被淚水刷出兩道淚痕,他猛然擦了把臉,舉起缺了好幾個口子的鋼刀,朝身後的幾十名殘兵敗將叫道:「跟我來!」
一小隊契丹士兵義無反顧的朝著東南方猛衝,一陣箭雨過後,只留下一片東倒西歪的屍體。耶律休哥橫矛長嘆,今時今日,就連契丹的不敗戰神,竟然也有了英雄末路的感覺。將軍百戰身名裂……天底下難道就真的不能有一位不敗的契丹人嗎?
而宋軍已經重新整頓了隊伍,三面將混亂的遼軍緊緊的裹在一起,謝慕華施施然的縱馬而出,位於前列,謝慕華一身戎裝,黃金鎖子甲,齊雲釘頭靴,一襲黑色披風,一頂獸面紋銅盔上,一縷紅櫻微微飄動。雖然謝慕華是個標準的一點武藝也不會的人,但是一柄魚鱗刀橫過鞍前,一樣是威風凜凜,英武不凡!無數官兵暗暗心折,如此人物,也只有大宋才有,也只有謝相公才有這般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氣勢!
百餘將領,數萬大軍,在這樣一個人的領導下爆發了最強悍的戰鬥力,在戰局處於劣勢,軍力並不佔優的情況下,在對方是百戰名將,光是名頭就可以嚇死人的不利局面下,力挽狂瀾,兵行詭道!
「耶律休哥……無論死活我都要!」謝慕華說得聲音並不大,但是身邊的將領一個個都聽得清清楚楚,只聽謝相公的聲音在耳邊回蕩:「拿下他,遼國就去了半壁江山!哪位能給我擒此敵酋?」
無數將官禁軍鋪天蓋地的搶了出去,已經是一鍋粥似的契丹人,已經成了砧板上的肉,失敗,已經無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