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不清的風帆高高掛起,一艘又一艘巨大的木船出現在謝慕華的視野中。謝慕華不由得打心底露出一絲笑容,終於送到了。如今謝慕華並非是在江寧府,秋去冬來,過了新年之後,謝慕華就帶著親信人馬來到了華亭縣(上海)。而如今的華亭縣已經成了平秀正和林真等人練兵的秘密基地。那些大船上送來的就是造兵工署最新研製的武器。
「相公,這些武器都是造兵工署的心血結晶,就這麼給日本人用只怕是不好吧?」楊延彬一身戎裝,站在謝慕華的身側,輕聲說道。
謝慕華搖了搖頭:「七郎,武器到底好不好,能發揮多大的作用,在什麼地方才是最適合它發揮的場所,這些並不是在造兵工署檢測一番就能得出的結論。歸根到底還是要通過戰爭的檢驗。如今大宋在休養生息,暫時是不會也不能對契丹人開戰,不過我們也要時刻警惕,契丹賊子南下之心不死,我們要磨快了刀,備好了箭,給他們迎頭痛擊。這些武器既然不能通過大宋的戰爭來檢測,就用日本人替我們驗貨好了!」
楊延彬暗自佩服,又問道:「相公說的是,只是這些武器製造出來著實不易,那些日本人愚鈍不堪,還是……」
謝慕華笑了笑:「我已經想過了,要派一隊人馬帶著這些武器去日本的,人數不會很多,投入的武器也不會太多。他們只是去檢驗武器的用處和用法,在實戰中積累經驗。這件事頗為機密,去的人既要擔得起,又要能和林真、平秀正等人配合。所以,選拔這個人才倒是頗為費腦筋!」
「看來經略相公已經是胸有成竹了,卻不知道是哪位仁兄這麼好的運氣能有這個機會去日本打仗!」楊延彬淡淡一笑,抱拳道。
謝慕華一努嘴:「船到了,你就知道了!」
兩人說話間,那些大船已經緩緩到了碼頭,碼頭上的民夫頓時忙碌起來,謝慕華整了整衣服,帶著五郎、七郎、楊剛正、林真等人迎了過去。從第一艘大船上下來幾個人,為首一人遠遠就叫道:「末將參見謝相公!」
楊延彬真是出乎意料,沒想到來的人居然是呼延贊的兒子、呼延丕顯。謝慕華已經笑著迎了上去:「這裡都是自己人,哪來這許多禮節,荊兒聽說你要來,一直從江寧府跟著我到了華亭縣,現在正在大營里忙碌著,說是要親手給你做幾道菜!」
謝慕華狡黠的笑了笑:「說來我還是沾了你的光呢!荊兒嫁入我家,可從來沒有親自下過廚,今天大家可都有口福了!」
呼延丕顯苦笑道:「豈止如此,她在家的時候也從來沒有進過廚房。看來今天大家要忍耐幾分了!」
眾人一起放聲大笑起來。呼延丕顯畢竟是禁軍都指揮使,他居然紆尊降貴來到這兒,還要帶著這些新式武器遠赴日本,除了謝慕華之外,其他的官員多少都有些意外。謝慕華和呼延丕顯邊走邊說:「這一路辛苦你了。到了日本之後,只怕兇險更多,但是朝中老將無法遠行,年輕一代的將領,出類拔萃的也就是呼延將軍,楊家兄弟等寥寥數人。這次的事情就拜託呼延將軍了!」
呼延丕顯笑道:「相公怎地跟我客氣起來了,說來這一次還是要多謝相公呢。自從相公上書皇上,言陳支持日本內戰的好處,皇上頗以為然,放手讓相公便宜行事。相公還在皇上面前保舉末將,說讓末將去日本磨練一番,熟悉之後,鎮守兩浙路安撫司。說來還是相公提拔了末將才對!」
謝慕華淡淡一笑:「一家人就別說這些話了。卻不知道這次都帶來了些什麼武器?」
「好教相公知道。」呼延丕顯樂呵呵的道:「現在火藥作坊真是沒說得,弄出了霹靂炮。先開始,只是炮聲頗為響亮,用處卻是不大。後來那些工匠們,日夜不停的改裝,試驗火藥的配方……」
謝慕華心中一動:「是否已經出了黑火藥?」
呼延丕顯愣了一下:「黑火藥?這個末將倒不知道,那些工匠們不斷的改來改去,也不知道火藥到底是什麼顏色,炮身也換來換去,一開始是銅炮,後來改成了鐵炮,試來試去,又搞出什麼鐵身銅芯炮,末將也不懂得,反正就是那些工匠們來來回回試個不停。這次末將帶來的除了五百精銳禁軍之外,還有一百多名各個作坊的工匠,便於記錄那些武器的利弊,回來之後好加以改進!」
謝慕華暗笑一聲,其實黃火藥到黑火藥,已經是一個巨大的進步,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自己的鼓勵下,造兵工署試驗出了和黑火藥差不多的配方。說到底黑火藥也就是硝酸鉀、木炭粉和硫磺混合而成。可惜謝慕華沒帶著化學書來,記不住配方是什麼,只得說個大概,教那些工匠們自己去改。卻沒有想到他們居然能弄出霹靂炮這種東西,實在是讓謝慕華喜出望外。既然已經有了這個底子,將來再發展出別的火器,也不足為奇了。
「弓弩呢?」謝慕華最關心的還是這個問題,畢竟再過幾百年,火器和冷兵器的地位還是大致相等的,大宋在弓弩上的水平領先世界,這個優勢保持住,對抗游牧民族的時候就多幾分底氣。
呼延丕顯得意的說道:「弓箭作坊的也頗為了不得,神臂弓在他們的改良下,現在就算是尋常士卒也能拉開,射程又遠了十來步!重量更輕,也更加容易攜帶!」
謝慕華心中大喜,雖然他不知道韓世忠是如何改良神臂弓的,但是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弓箭作坊的能工巧匠在重賞之下,群策群力,一點點對神臂弓進行改進,自然是可行的。莫要小看了十來步的距離,要知道馬弓的射程不過是幾十步而已,有了這個差距,就可以在更遠的距離對敵人進行打擊!
一行人說說笑笑走到了華亭縣的大營,這兒來了許多高官,華亭縣令也不失時機的前來拍馬屁,一早就命人抬著十頭豬送到大營里殺翻了給今日趕來的禁軍慰勞,又命人從縣裡最好的酒館請來幾位大廚子,親自到軍營里給謝慕華等人做菜。這一番良苦用心,謝慕華自然是照單全收,隨口誇獎了華亭縣令幾句,小小縣令便喜笑顏開,頓覺自己的馬屁拍的頗為到位,將來青雲直上,飛黃騰達再不是夢想……
呼延丕顯隨著謝慕華走進大營,只見大營前一處開闊地上,數百名光著膀子的日本人正舉著刀槍,齊聲喊殺,操練不停。謝慕華淡淡的說道:「這些人被五郎操練了幾個月,勉強還算過得去吧!呼延將軍既然來了,就多少給些意見!」
呼延丕顯也知道五郎和七郎跟在謝慕華身邊闖下了好大的名聲,如今朝中說起楊家諸子里,個個都要伸出大拇指誇一句,相比之下,呼延家的四個兒子,風頭便淡了許多,而曹彬的七個兒子和潘美的四個兒子更是提都別提了。呼延丕顯年紀不算大,也有爭強好勝之心,仔細看了看日本人的操練,說道:「五郎練兵自然是極好的,但是我來江南之前,也曾查閱過關於日本的卷宗,日本人打仗不像我們中原,陣而後戰,又或者是聚眾野戰,各種法門層出不窮。日本人的戰法頗為簡單一些,而且他們的將領通常也要身先士卒,親自作戰。這樣的話,陣亡的機會可不小。所以,我在來江南之前,特意讓手下的士卒練了一套『斬首戰術』,到了日本之後,倒可收得奇效!」
謝慕華心中一動,他記得平秀正曾經說過,平將門就是因為殺得興起,結果被暗算之後,手下頓時一片散沙,原本佔據了絕對優勢的平將門軍隊作鳥獸散,一場叛亂就這麼虎頭蛇尾的結束了。主將親臨敵前,自然可以起到鼓舞士氣的作用,但是像趙光義、耶律賢這樣的人,什麼時候也不可能一馬當先,拍馬舞刀殺向敵陣。他們要是死在陣前,那仗根本就不用打了。
「如何斬首?對契丹人可有用么?」謝慕華問道。
「這套戰術對於契丹人沒什麼用?因為契丹人高頭大馬,戰馬如雲,但是如今的日本人卻沒有什麼戰馬,也沒有眾多騎兵(在源義經之前,日本的軍馬都是做搬運之用,源義經之後才有了馬上作戰,不過也只是部分而已,大部分騎兵還是到了地方下馬衝鋒,原因主要是因為日本的馬『像老鼠一樣瘦小』),我這套戰術是以弱誘敵,引出敵酋,伺機以騎兵包裹,在短時間內,以優勢兵力斬殺敵酋。到時候,日本人自然是不戰自亂!」呼延丕顯胸有成竹的說道。
謝慕華停下腳步,仔細的想了想,確實是有可行的機會,反正這套戰術也是要在日本來鍛煉的。謝慕華倒不著急,一千禁軍足夠保護這支軍火隊了,而且戰術嘛,並非一成不變的,呼延丕顯也是一代將才,多磨練磨練,未嘗不可以創立出自己的兵法來!
「好,本官拭目以待!」謝慕華笑道。
呼延丕顯微一錯愕:「相公也要去日本么?」
「開場好戲怎麼能少得了我?」謝慕華若有深意的看了呼延丕顯一眼,當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