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新生 第五十七章 一問定終身

謝慕華不敢怠慢,吩咐楊延彬和楊剛正仔細商議一下從廂軍之中選拔能戰之士,去迎擊那一股盜匪,就急忙帶了五郎和一行侍衛往考場趕去。

到了考場,謝慕華就見到一個人被五花大綁按倒在地上,蘇易簡和李昌齡站在他的身旁,一旁還有十多個手持棍棒刀槍的士卒嚴密的看著那人。

「出了什麼事?」謝慕華一邊說著一邊朝那人看去,卻不由得吃了一驚,那人原來還是熟人,是在上次去武家莊的半路上遇到的何光逢。之見何光逢神色委頓,卻隱約有不忿之色,身上灰濛濛的一片像是被那些士卒打過一般。

蘇易簡拱手道:「經略相公,這何光逢好大的膽子,竟然冒名替人考試。還好下官認得他,馬上稟告李大人,這才將他拿下。要不然的話,差點就被何光逢矇混過關。貢舉考試乃是朝廷選拔人才之路,若是弄虛作假,讓他矇混過關的話,豈不是讓天下學子寒心?」

就這點事就叫我來考場?你們真的以為本大人很空閑么?謝慕華心中隱隱泛起怒氣,卻聽見李昌齡說道:「本來這些事情也不用找大人,只需扭送江寧府,讓推官判罰就是。可是沒想到何光逢膽大包天,竟然口出狂言,不但誹謗朝廷,辱罵蘇大人,還……還口出惡言,譏諷當今聖上,如此十惡不赦之徒,須得江寧府知州親自料理了!」

謝慕華皺了皺眉頭,對何光逢說道:「你剛才說了些什麼?可有膽量再說一次?」

何光逢一生前途早就毀於一旦,他如今投奔劉大官人不成,又要替人考試來賺錢,對於一個做過官的心高氣傲的人來說,實在是生不如死。索性豁出去叫道:「我為什麼不敢說?我說朝廷無能,這貢舉考試五年才開一次,又或者是官家有喜事才開恩科。五年,人生有幾個五年?多少學子在這五年又五年之中等白了少年頭。進士可以三年一錄,卻是要有舉人資格才行。可是舉人卻要五年一考,這合情合理嗎?朝廷不是在拿讀書人的時光白白浪費么?」

謝慕華心中一動,其實也有幾分道理,冷然道:「你接著說!」

何光逢冷笑道:「貢舉選才也就罷了,偏偏要是中不了進士就要重新考貢舉,一個學子能有多少時光。三年才錄取幾個進士?天下幾十萬讀書人就要拚命在舉人這一關來來回回的考。我是替人考試,可我也是為了賺錢養活自己。我早就做不了官了,聲名也臭了,身無分文,沒有田地。去給人做苦力沒有力氣,想當西賓教書,誰會把孩子送給一個聲名狼藉的犯官來教?我也是走投無路,為什麼朝廷就不能給我機會?說我貪污受賄被削去官籍、貶為平民。證據呢?」

謝慕華暗嘆一聲,看來何光逢還是不適合做官啊,官場上要扳倒一個人需要什麼證據?不需要,有的時候並非是你得罪了什麼人,而是你的存在擋住了別人的升遷之路。這樣的絆腳石是一定要搬開的。

「人人都可以揭發我,但是蘇易簡不可以,我和他的父親交好,是多年老友,算得上是蘇易簡的長輩。他檢舉我,就不是晚輩應該做的事。讀書人最重禮法,蘇易簡連禮法都不顧,枉為人也!」何光逢悲聲叫道。

謝慕華嗤之以鼻,這叫什麼禮法?兒子不能檢舉父親也就罷了,可晚輩不能檢舉父親的朋友,這算什麼道理?可是再看李昌齡和蘇易簡的臉色,嘿,何光逢的歪理在他們看來居然是天經地義的。

「那你為何辱罵官家?」謝慕華淡淡的問道。

何光逢慘笑道:「趙官家又怎麼樣,我流落東京城好幾年,帖子遞了無數個,多少同僚說要為我伸冤。太宗皇帝不聞不問也就罷了。後來皇上登基,都說皇上是個宅心仁厚的君王,都說皇上明察秋毫,就連寇準等人的案子都給斷了。可是吏部送上我的文書,還是一句話,削去官籍、貶為平民。我是豁出去了,這樣的昏君……」

「啪!」五郎一個箭步跳了過來,一巴掌抽在何光逢的臉上,頓時打得他滿口鮮血,牙齒也掉落了兩顆。

謝慕華微微搖了搖頭,五郎見謝慕華如此便退開兩步。謝慕華也不怪他,楊家最是忠孝,聽到有人辱罵皇帝,不出手打一巴掌才是怪事呢!

何光逢半邊臉貼在地上,忽然狂笑起來:「什麼科舉,什麼做官,我是看透了!」

謝慕華看了看呆在一旁的李昌齡和蘇易簡:「他替人考試應該如何判罪?」

李昌齡答道:「替考並非大罪,不過是逐出考場,杖責三十罷了。可是他辱罵皇上,諷刺朝廷……這……」

李昌齡沒說下去,謝慕華也明白。在任何一個朝代,辱罵皇帝都是殺頭的罪名。大宋的風氣雖然開放,可是也不例外。這件事必須要謹慎處理,不然的話對自己的仕途都有巨大的影響。謝慕華沖著何光逢說道:「今日本官暫且將你收監。你就在牢里好好反省。來日,本官會命人將你的罪狀寫明,押送開封府,交給刑部判罰。」

何光逢冷笑連聲,只是不說話。謝慕華知道他現在已經是生無可戀,一個人追求了一輩子的東西,到最後發現永遠也得不到,就連最後一份施展自己本事的機會都沒了。雖然替考也歪門邪道,可是何光逢也算是情有可原吧。謝慕華還想借用何光逢這件事做做文章,於是給五郎等人丟了個眼色,幾名侍衛就急忙押著何光逢退了下去。

李昌齡拱手道:「謝大人,這次要不是何光逢開口辱罵皇上,下官實在不敢打擾大人。還請大人多多包涵。」

謝慕華笑道:「無妨,貢舉考試還要繼續進行。在下就不打擾兩位巡考了。」說著謝慕華看了看一臉沮喪的蘇易簡,又說道:「太簡,你也不必太在意了。你身為朝廷命官,第一職責就是為朝廷盡忠。要是你因為他是你父親的朋友而包庇於他,那才是你的罪過。你可明白?」

蘇易簡點頭道:「在下明白!」

謝慕華輕聲說道:「明白就好,這次貢舉考試一結束,太簡你速到安撫司來找我。我還有事要你相助。」

說完謝慕華便朝兩人告辭,帶著五郎等人一溜煙的回了安撫司衙門。

楊延彬正和楊剛正商議完畢,見到謝慕華回來便稟告道:「經略相公,事不宜遲,我這就派出探子,查訪那些盜匪的下落。」

謝慕華微微點頭:「廂軍如何選拔?」

楊延彬笑道:「一,年過四十者不用;二,花拳繡腿者不用;三,膽小如鼠者不用。用這三個條件來選拔,應該是差不多了。廂軍雖然參差不齊,也總有一些勇武能戰的士卒。好好選拔的好,不會弱於禁軍多少!」

謝慕華暗暗好笑,楊延彬這要選的就是一群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為人老實,遵紀守法服從政府,敢打硬仗,敢衝鋒不怕死,具備二愣子性格的肌肉男。不過對付盜匪,這樣的人是最合用的,謝慕華笑道:「好,就依你所言,來日我和你一起去巡查江寧府廂軍。整頓軍紀這種事情,要是我不在場的話,可說不過去。怎麼說我也是安撫使呢!到時候別被御史們奏上一本,說我玩忽職守,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三人正說著話,忽然見到柴郡主、靈秀公主、荊兒和八姐等人從側門走了出來。謝慕華心中一動,既然楊延彬要出發打仗去了,何不趁著現在將靈秀公主和七郎的婚事說出來?反正自己答應了趙德昭,要幫他把許婚的事給辦好,現在靈秀公主和七郎兩個人情投意合,簡直是潘金蓮遇到了西門慶,一拍即合。不趁熱打鐵,那就實在不像話了。

謝慕華咳嗽一聲,迎了過去,給靈秀公主和柴郡主施禮道:「下官見過公主殿下,郡主殿下!」

靈秀公主說道:「經略相公免禮!」抬起頭來看到楊延彬在衙門大堂上,又立刻笑了起來,朝楊延彬招手道:「七郎……」

楊延彬有些尷尬,卻還是走了過來,給眾人見了禮。靈秀公主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微微有些失望,轉過臉來又說道:「今日柴郡主說想去遊河。我們都去,你去不去?」

楊延彬低聲說道:「今日接到緊急公文,七郎身負皇恩,不敢怠慢!」

靈秀公主笑道:「事情總是做不完的,就當偷得浮生半日閑嘛!」可恨七郎不解風情,一個勁的說什麼有盜匪出沒,要到江南東路來肆虐,身為地方官員一定要如何如何……

謝慕華又咳嗽一聲,打斷了楊延彬的話頭,對靈秀公主說道:「下官忽然想起一事。臨行之前,皇上千叮鈴萬囑咐,叫我記得問問公主,什麼時候答允了皇上親口賜婚,就要我馬上報上東京去。不知公主殿下現在是否答允……下官身負皇命,實在是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每日都盼著早日為皇上辦妥了這件事……」

靈秀公主臉上一紅,不過她也是個性格很開朗的女子,既然是兩情相悅,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於是笑道:「好,皇兄想本宮嫁人。也行,只要提一個問題本宮答不上來就行!」

說著,靈秀公主挽住柴郡主的手臂:「她們也可以幫我回答。」

楊延彬嘴唇一動就要說話。謝慕華急忙踢了他一腳。卻聽靈秀公主說道:「只有一次機會,要是本宮答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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