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在代州城裡的宅子可真不小,謝慕華本就喝了點酒,這下背著背包跟著楊義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記得到處都能看到一排排的房子,一個個寬敞的院子,路過一個練武場的時候,更是豁然開朗,那裡足足有兩個籃球場這麼大小。
早已習慣了在後世住鴿子房,筒子樓的謝慕華心中驚嘆,真是奢侈啊,這全家上下連上僕人能有一百人?人均下來都得佔個大幾十平吧。
謝慕華心中驚訝,臉上卻不動聲色。始終不緊不慢的走在楊義的身後。
楊義引著謝慕華走進一個安靜的院子。
院子里居中放著一張石桌,四個石凳。楊繼業和佘太君都換了身便裝,坐在那裡品著茶,七個兒子整整齊齊的站在身後。
謝慕華前腳踏進院子,佘太君就急忙站了起來,指著謝慕華對楊繼業說道:「這次你我夫妻能夠再見,多虧了謝先生。」
楊繼業自幼就喜歡騎射,不愛讀書,斗大的字兒也不認得一個,自然也就不愛講什麼禮儀。他站了起來,朝謝慕華一抱拳,右手一攤:「請坐!」
謝慕華雖然喝了點酒,心裡頭可還是清醒的。楊家上上下下都在這兒,就自己一個外人,方才引他進來的那個管家楊義,也掩上院門走了出去。一想到這,謝慕華的酒頓時醒了三分。
「謝先生,聽聞你從海外歸來,才華出眾,見識不凡,不知道謝先生是何出身??」楊繼業看似漫不經心的問道。
查戶口了啊!還好我早有準備。
謝慕華站了起來,面色沉重:「在下一直不敢提及家門,怕辱沒祖先。楊將軍既然垂問,在下不敢相瞞。家祖謝伷,謝嘏之子。時逢侯景之亂,梁朝將亡,家祖引晉人郭璞所言,江東分三百年而與中國合,觀江東王氣將終於三百年,謝家前途難料,為我謝家能留一血脈,家祖奉父命遠赴海外避難。」
楊家眾人面面相覷,聽謝慕華這一說,這謝家似乎大有來頭。
佘太君動容問道:「卻不知道先生這一支這些年來在海外何方?」
謝慕華心中暗笑,臉上卻是一臉嚴肅:「我家流落海外,開枝散葉,一路飄流。落家於東羅馬帝國為官。」
謝慕華看眾人迷惑不解,解釋道:「那裡被我中華稱之為大秦。現在的皇帝叫做巴西利烏斯二世,我謝家在東羅馬世代為高官。當初也曾經盛極一時。現在人丁稀少了,也就逐漸衰落了下來。不過,我家祖訓,子弟必須讀中華典籍。平日里,像我這樣的官員子弟也要學習東羅馬帝國的學問。」
佘太君和楊延昭暗暗點頭,原來是世家子弟,又是融會中外之學,難怪能一回到大宋,聽九妹說說形勢,就對天下大勢分析的頭頭是道。
楊五郎奇怪的問道:「那你為什麼要回來?那個什麼羅馬帝國的官兒不好做嗎?」
謝慕華嘆了口氣,悵然道:「那東羅馬帝國只准一夫一妻,我家又為了保持血統,千方百計找漢女成親,人丁逐漸單薄。到了我,已經是七代單傳了。以前我家位高權重,想回到中原也無法回來。現在門戶衰敗,家父臨終之前命我一定要回到中原,將謝家香火延續下去。你們看看我的名字,慕華,慕華,仰慕中華。可不想……我沿著絲路一路千辛萬苦,剛入山西,卻一回來就遇到逃兵劫掠,差點丟了性命,千里迢迢帶回的進貢寶物也被洗劫一空,我逃出來的時候,拼了性命才搶出來幾件!」
楊繼業點了點頭:「大戰剛過,流匪甚多,倒是讓謝先生受驚了!」
頓了頓,楊繼業微微一笑:「這路上承蒙謝先生相助,拙荊犬子才能安然無恙。這裡是我楊家一點心意!」
楊繼業招了招手,七郎楊延彬親自捧出一個黑色小箱子出來,放在石桌上。
楊繼業把箱子打開,推到謝慕華的面前。謝慕華這一看,剩下的酒勁幾乎都全醒了。
箱子里整整齊齊放著一疊疊銀錠子,最上邊還擺放著八個小巧玲瓏的金元寶。一時間金光銀光,交相輝映,幾乎照花了謝慕華的眼睛。
謝慕華生生的吞了下口水,這些可都是錢啊。雖然大宋金銀並不作為貨幣流通,但是它們的價值可沒變,一兩銀子就是一貫銅錢……謝慕華心裡忍不住算了起來,瞅這一箱子金銀,少說也值個六七百貫。
「這裡是一點薄禮。還請笑納!」七郎低聲說道。
謝慕華咬了咬牙,把箱子推了回去:「我不能收!」
楊繼業皺了皺眉頭,要是謝慕華還嫌少的話,他可真的拿不出來更多了,偌大的楊府每天都要開銷,這已經是他能給出來的極限了。
謝慕華翻過一個茶杯,自顧自拎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剛才酒喝的太多,口乾舌燥,不潤潤嗓子都懶得說話。
「在下剛剛回到中原,許多事情並不了解。有幾句話想問楊將軍!」謝慕華壓低了聲音。
佘太君和楊繼業對視了一眼:「先生有什麼想問的,但問無妨!」
「我雖然第一次回到中原,卻也曾經翻閱祖先典籍,知道高齊時,太原乃是霸府所在。我謝家雖然遠在海外,卻也關注中原消息,聽說這太原本是先朝唐國的龍興之地,想必是苦心經營幾百年,卻不知道這戰亂之後,規模如何?」謝慕華舉起茶杯一飲而盡,扶著石桌站了起來。
楊繼業微微一笑:「太原數十年來依然是中原之堅城。後唐,石晉,後漢皆以太原龍興。眼下燕雲十六州在契丹人手,太原就是北地重鎮,不過當今聖上以為太原弱則先叛,強而後服。有意遷址廢棄。」
「哦,如此說來,這次攻打太原,只怕大宋也付出不少代價吧?」謝慕華淡淡的問道。
太原之戰是楊繼業心中的痛,但是之前答應了謝慕華,只得老老實實的答道:「皇上御駕親征,命潘美,曹彬帶領大軍兵分四路攻打太原,圍困太原之後,並不急於攻城,而是先派樞密使曹彬擊敗耶律沙帶領的遼國援軍,大將郭進在石嶺關陣斬遼將耶律敵烈。從此遼軍不敢南下。斷了太原的援軍之後,皇上親自帶軍從鎮州出兵,攻破隆州。然後御駕到太原城下督戰,激戰數日,漢將范超,郭萬超先後出降。皇上宅心仁厚,親自下詔勸劉繼元投降。這就攻下了太原!」
「哦……」謝慕華故作高深的哦了一聲,話鋒一轉問道:「我被逃兵抓住的時候,聽他們說,對契丹遼國很是畏懼!契丹之名,我在東羅馬帝國都聽說過,想必是大國,卻不知道和慕容燕國北魏比起來,規模如何?」
楊繼業嘆了口氣,他和遼國人打了一輩子,如何不知道?
「這契丹建國不到百年,後晉石敬瑭為了求遼國出兵,稱兒皇帝,割讓燕雲十六州。遼國的國勢就越發強盛,十年前,遼國國主被弒,即位的耶律賢又體弱多病,本以為遼國會衰落下去。偏偏他的妻子、遼國皇后蕭燕燕確實是個人才,幫助耶律賢把偌大遼國管理的井井有條。現在的遼國,軍隊彪悍,將領善戰,的確是大宋的勁敵!不亞於慕容燕國、北魏。」
謝慕華悠悠的說道:「我從海外歸來,從來沒有打過仗,有幾句話不知道說得對還是不對!」
他掃了一眼楊家眾人:「大宋禁軍雖然精銳,但是攻克堅城已經成了疲勞之師。千里奔赴幽燕,假若是要向遼國開戰的話,皇上想必是要速戰速決,趁遼兵不防,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以求一戰成功。」
謝慕華喝了口茶:「若是無法速決,圍城困戰,那……遼軍大將必然來援,倘若遼國大軍兵臨幽州,而大宋尚未攻佔幽州的話,疲憊之師對上遼國精銳,只怕……」
謝慕華苦笑一聲:「我海外書生,不解中原事,卻是不知為何皇上定要提兵北上,傾禁軍精銳孤注一擲呢?」
楊繼業聽得滿頭大汗,他帶了一輩子的兵,打了一輩子的仗,如何不知道以疲憊之師千里奔襲的危險,只是……
他不過是區區降將,趙光義征遼又在興頭上,他的親信大將曹彬,潘美都不敢說,楊繼業又怎麼敢說呢?
楊繼業心中盤算,這大戰一開,勝負只是五五之數。難言取勝。
楊繼業臉色堅毅:「先生料事如在眼前,遼國南院大王耶律斜軫眼下駐紮在幽州,幽州附近還有北院大王耶律奚底,蕭討古數萬大軍,幽州太守是韓德讓,智謀過人,守將耶律學古經驗豐富。要是一旦開戰,只怕耶律沙,遼國大將耶律休哥也要前往幽州……勝負難料,皇上之意,楊繼業不敢輕測!」
「將軍不必多慮,我也是猜測,皇上又沒詔告天下要攻打幽州……再說大宋名將如雲,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假如真的要打幽州,那隻怕是皇上想要一戰功成……」謝慕華緩緩的說道。他的話點到即止,沒必要說的太明。
「我有一事相求,我從東羅馬來,貢品雖然被匪徒洗劫,可我總算拚命搶回幾件珍寶!」謝慕華心疼的看了看包里的卡迪亞手錶和望遠鏡:「想請楊將軍派一隊人馬送我去鎮州求見皇上。要是對遼國開戰的話,海外歸子進貢珍寶也是吉兆啊!」
「謝先生,既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