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北伐 第五章 立志

自從後晉皇帝石敬瑭向遼人自稱「兒皇帝」之後,割讓幽燕十六州給契丹人。雁門關就成了華夏兒女保家衛國的前沿陣地。

山西經過連番血戰,民不聊生,偌大山西現在所余只有三萬五千多戶,放眼望去,處處荒涼。衣衫襤褸的乞丐倒斃路旁,面黃肌瘦的農夫骨瘦如柴……

偶爾有人看到這隊車馬,飢餓難耐的人們紛紛跪倒在路旁,伸出一雙雙枯瘦的手,用最可憐的眼神哀求著一個饅頭,一個銅板!有的年輕女子竟也衣不蔽體,任憑白生生的胸脯被人看見,照樣擠在人群中,手舉的高高的,哀聲乞討!

「讓開,讓開!」

隊伍前的步卒豎起刀槍將聚攏來的饑民推開。

佘太君掀起帘子叫過楊延昭:「反正我們馬上就要到雁門關了,大家留點乾糧,其他食物就分發給他們好了。」

楊延昭喝止了正在推搡饑民的士兵,著手給饑民分派食物。

謝慕華正斜靠在馬車裡打盹,他這幾天幾夜都沒有睡好,在顛簸的馬車裡,骨頭都快散架了,哪裡能睡得著?難得遇到一段算是平坦點的路,好不容易閉上眼睛眯了會,就被外邊的饑民吵醒。

謝慕華揉了揉眼睛,掀開車簾向外看去。

來自後世的謝慕華這輩子也沒有見過這麼悲慘的景象。那時候,他最多就是從電視里見過窮的沒飯吃的非洲饑民,但是眼前活生生的都是自己的同胞,同樣的華夏兒女,一個個眼神迷離,身形佝僂……

「我也來幫忙!」謝慕華骨子裡還是個熱血青年,急忙跳下車,一捲袖子就加入了分發食物的隊伍中。

「滾開……」

外圍傳來一陣怒喝,隨著馬鞭抽動的噼啪聲和饑民的哀嚎聲,三十餘騎旋風般的沖了過來。馬蹄紛飛,把圍攏的饑民踢翻,馬上的騎士卻面有得色,手握馬鞭還在不住鞭打馬前的人……

謝慕華一看,一股無名野火從腳底直燒到頭頂。

三十餘騎整整齊齊一勒韁繩,馬兒人立而起,騎士們翻身落馬,動作極為矯健。只不過這一切看起來更像是在做作。

「河東三交口都部署潘美潘大人屬下,特來迎接楊夫人。」騎士們齊聲喊道,俯身行禮,整齊劃一,著實是精兵強將。

楊延昭皺了皺眉頭,他很看不慣這些傲氣凌人的騎兵,但是這些人看起來應該是潘美的親衛。潘美是楊繼業的頂頭上司,又是擁立趙匡胤黃袍加身的大宋名將,而他們楊家只不過是北漢降將。

想到這兒,楊延昭扭過頭去,強咽下這口鳥氣。

但是這口鳥氣,他咽得下去,謝慕華可咽不下去。

謝慕華快步沖了過來,指著這群騎兵就罵:「瞅你們這點操行,牛逼是吧,出雁門關去跟契丹人死磕啊?在這跟老百姓耍什麼威風,一群瞎得瑟的垃圾,FUCKYOUEVERYBODY……」

這段話對於這些宋兵來說,很難理解,什麼操行、牛逼、死磕、得瑟,還有最後那句莫名其妙的話!

不過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來,謝慕華絕對不是誇獎他們英明神武。

為首騎兵「咣」一聲,雪亮的馬刀從刀鞘里抽出半截,瞪著這個穿著家僕服飾的愣頭青:「你這人不倫不類,倒像是個不識王化的海外流民,居然敢這麼跟我說話?」

謝慕華冷笑一聲,他知道楊延昭和楊九妹就在身後,這次無論如何不能讓自己吃了虧,既然有人當保鏢,謝慕華的膽氣就壯了起來,他踏前一步,一臉的豪氣:

「古人云,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你區區一個小兵卻自恃身份,真是可笑之極!」

「大宋禁軍,駐守雁門,為的是持干戈以衛社稷,難道堂堂禁軍將士,就只會欺負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嗎?!」

那些騎兵臉上陰晴不定,卻都看著為首的那個騎士。那人年約二十多歲,身高馬大,看起來很是彪悍,手裡的鋼刀已經抽了半截出來,咬牙切齒,臉上肌肉不住跳動,顯然憤怒到了極點。

原本蜷縮到路邊的饑民一看有人出頭為他們撐腰,壯著膽子也走了過來,在謝慕華的身邊密密麻麻站了一大堆人。

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聲:「打他們狗日的!」

這一下群情激昂,四下里的饑民只怕得有二百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被點燃似的,憤恨的看著這些騎兵。他們本就當了數十年的大漢子民,對宋軍沒什麼好感。他們只知道北邊有契丹人經常劫掠他們,身旁還有個大宋跟他們打了幾十年。

這一聲喊等於是點爆了火藥桶。饑民們吶喊了起來,團團圍住那群騎兵。

「怎麼著?想造反?」為首的騎士鋼刀終於拔出了刀鞘,翻身上馬,他身後的戰士也紛紛跳上馬背,眼瞅一場血腥屠殺就要上演。

「住手。」

佘太君終於從馬車裡走了出來,楊延昭,楊九妹帶著衛兵在人群中給她擠開一條路。

「敢問將軍大名!」佘太君眼前彷彿沒看到這些群情激憤的饑民和蓄勢待發的騎兵似的,盯著為首的那名騎士問道。

那名少年騎士倒轉刀柄,抱拳行禮:「在下潘惟吉!家嚴隨皇上出征之前,得知楊夫人不日即將到來,特命我在此迎接楊夫人!」

這句話落在佘太君和楊家兄妹的耳朵里還沒什麼。

但是謝慕華的心裡卻是狂跳啊,這個潘惟吉不是別人,正是當初周世宗柴榮的幼子。天哪!

當初趙匡胤黃橋兵變,剛剛進宮的時候,遇到一個宮女抱著個小孩。趙匡胤問這是誰?那宮女回答說是周世宗的幼子。

身旁的大臣趙普等人都說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只有潘美沉默不語。

趙匡胤這才說:「即人之位,殺人之子,朕不忍為!」

後來,潘美向趙匡胤要來這個孩子,抱回自己家去,收了當兒子,改姓潘,取名惟吉。趙匡胤從來也不問這個孩子的事,潘美自然也就什麼都不說。再後來,這個孩子居然還入朝為官,一生平安。

當初謝慕華還是個網蟲的時候,天天就喜歡研究這些歷史之謎,沒想到穿越來宋朝沒幾天,就遇到了前朝皇帝的兒子。謝慕華一時間目瞪口呆,看著潘惟吉,說不出話來,腦子裡閃過一個驚人的念頭:「要是潘惟吉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世,那隻怕……」

而這個潘惟吉的親哥哥,後周的最後一位皇帝,柴宗訓,早在六年前就已經死在房州,當時只不過才二十歲而已,宋史上當然說柴宗訓死於疾病,真相早已不得而知。

不過一向有點陰謀論的謝慕華自然腹黑的認定,柴宗訓死於謀殺。

當年英明神武的柴榮,現在的後代男丁除了那個捧著丹書鐵劵混飯吃的小娃娃之外,就剩下這一個潘惟吉了。

佘太君可不知道謝慕華驚訝什麼。她低聲向楊延昭說道:「繼續給饑民分發食物!」

楊延昭帶著士兵分開饑民,拿著乾糧一一分發給他們。

看到局勢漸漸緩和下來,潘惟吉跳下馬來,規規矩矩給佘太君行禮:「多謝楊夫人解圍之恩!」

潘惟吉說著話,依舊不滿的掃了謝慕華兩眼。

謝慕華現在還震驚在潘惟吉的身世里,茫然不知。楊九妹急忙跑了過來,拉住謝慕華:「你不是要給饑民分發食物嗎?快點過來幫我!」

謝慕華被楊九妹強行扯到一邊,這小丫頭看謝慕華一臉不高興,還幫腔道:「我也看那傢伙不順眼,裝腔作勢的。咱們不跟他一般見識!」這句咱們一出口,九妹的俏臉紅了紅,鬆開了謝慕華的手。

茫然不覺的謝慕華苦笑了一聲,自己哪裡是跟他過不去啊。分明是被潘惟吉的身世給驚住了。

好容易給分發完了食物,潘惟吉帶著他的騎兵當先開路,引著這行人馬向代州進發。

代州城並不是氣勢磅礴的大城,與金陵,太原,幽州這樣的大城一比,這裡簡直就是窮山僻壤。但是它扼守著契丹進犯的咽喉,某種意義上來說,它是眼下的大宋在北中國的一隻拳頭。

許多人早就聚在代州城的門外,穿戴得整整齊齊,不住向西南方向眺望。

不知道是誰爆了聲喊:「夫人他們到了!」

話音還沒落,只見楊延昭和潘惟吉雙騎飛奔而來。隨後一個青衣少女揮鞭策馬,緊緊跟著。遠處塵土揚起,百多人的車馬隊緩緩的行了過來,當先一排騎兵,扯著旗幟,豎著刀槍,盔甲明亮,戰馬矯健。

「是娘到了!」

「六弟……」

「九妹回來了……」

原本安安靜靜站在城門口等待的人群,頓時鬧騰了起來,好幾個人搶了出來,迎向飛馬而來的三人。

楊延昭翻身下馬,迎面給了一個英氣勃勃的少年一拳,這一拳正中那少年的肩膀。那少年卻不抵擋,反而挺起胸膛接了楊延昭一拳,笑呵呵的說道:「六哥,一個月沒見了,沒想見面就打弟弟!」這嬉笑少年卻是七郎楊延彬。

楊延昭哈哈一笑,身旁幾名男子聚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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