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歌劇演員的暹羅貓

我曾經在西西里生活過大概一個月,在巴勒莫市租下短期公寓,在那裡寫小說。同一層還住著一位女高音歌手。附近有座漂亮的歌劇院,她好像在那裡演出。要問我怎麼知道她是位女高音歌手,那是因為她每天上午都要大聲進行發聲練習。

這位歌手養了一隻雌暹羅貓。她好像總是攜貓同行,輾轉於世界各地的歌劇院。早上她「啊啊啊啊,啊……」地開始練習後,那隻貓便一副「又來啦又來啦」的表情,豎起尾巴逃出房間。那是一隻黏人的貓,呼喚一聲,她便跑到我家來了。我把自家的貓留在了日本,正感到寂寥難耐,於是常常跟她一起玩耍。

過了一會兒,發聲練習結束後,貓兒似乎說著「啊呀,總算練完啦」,起身回自己房間里去了。她肯定是討厭發聲練習吧。這心情我倒不是不理解。詠嘆調倒也罷了,如果是一味上上下下練習音階,聽的人就不會那麼愉悅了。興許連貓兒也懂得其中的區別。抑或是因為貓耳朵難以忍受女高音的頻率。倘若如此,歌劇演員家的貓兒就太不幸了。

動物是否懂得音樂?這是個難回答的問題,世間有種種說法。我養過很多貓兒,還從未遇到過只愛好某種音樂的貓。比如播放齊柏林飛艇時總是逃之夭夭,而播放莫扎特時又欣然歸來,像這樣的貓兒一隻也不曾有過。音樂就像時間觀念一樣,人類以外的動物(至少是貓兒)只怕是感受不到的,我想。

我自小就喜歡音樂,沒有它幾乎活不下去。與之相應,也養成了無法忍耐刺耳音樂的體質。

有一次,我有事去原宿的時尚大廈Laforet。走在商場里,只聽右邊的店裡傳來霍爾與奧茨的《I ''t Go For That》,左邊的店裡則傳來史蒂夫·旺達的《Part-time Lover》。它們恰好在我耳邊毫不客氣地迎面相撞。兩首歌都挺不錯,然而旗鼓相當地混在一起,就變成了不折不扣的噪音。我彷彿被人用銼刀磨著神經,頭痛欲裂。結果造成了心靈創傷(真話哦),從此以後,我輕易不敢再踏入原宿地區。

如今澀谷中央街一帶也大致是這種情形(雖然音樂風格大相徑庭),並漸漸演化為常態。尤其是那超大電視畫面傳出的聲音在馬路上混為一體,幾乎就是嚴刑拷問。但似乎也不見周圍的人大為光火。難道都不介意嗎?

要是我的話,可就要像那隻巴勒莫的暹羅貓一樣,將尾巴高高豎起,逃得遠遠的,跑到那安靜的地方去了。

本周的村上 歌劇《魔笛》里,穿著戲裝扮演動物的演員隨著笛聲翩翩起舞,好像很開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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