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03 去愛那抹蚊子血 去愛那抹蚊子血

溏心:

十年前,我和現在的丈夫談戀愛沒多久的時候,身邊出現了一個我挺喜歡的人。他向我示好,我沒有馬上接受亦沒有拒絕。在他得知我有男友的情況下,我們維持了斷斷續續的若即若離的曖昧關係,一直到我畢業前。中間我實在想過離開現在的丈夫和他在一起,也曾付諸行動,但因為種種原因沒能如願。畢業以後,我和他很零星地有些聯繫,與感情無涉。我會想他,會開玩笑地和同事說,我喜歡的人是他,他在某地。

事情變得有些糾結是在2007年夏天,我和丈夫領了結婚證不久,因為丈夫打麻將成癖而爆發了一次矛盾。我給他發簡訊,一發不可收拾。我問他在哪裡,要去找他。他要我跟他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我一言不發。最後我們約定在家鄉見一面。見面的那兩天,我們就在熟悉的城市轉悠,聊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我沒有說我和丈夫之間的問題,他也沒有問,這讓我覺得很舒緩,而我也終於知道找他可能只是為了逃避現實生活。當然,我也沒告訴他我已經扯了結婚證,我估計他如果知道這茬理都不會理我。分別的那天晚上我說還是比較喜歡和他在一起,他說他有女朋友了,在國外讀書。我擁抱了他,很多年的故事止於一個擁抱。我感激他在我任性的時候陪伴了我,呼應了我,那時我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他真是令人難以承受。凌晨,我把自己想說的話一條條編成簡訊,然後一股腦兒發給他。我覺得自己當時真的瘋了,一句話沒寫完另一句話就上來了。我向他表白,但我又恨他怨他。他說他要好好考慮一下。

就這樣,我又回到丈夫身邊,就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只在心中尋思怎樣找個較好的時機一刀兩斷,整天怏怏不樂沒精打采。老公自己看出了端倪,試探之下問了一句:「某某什麼時候走的?」我以為他全都知道了,於是如實回答是哪一天。丈夫把筷子一摔,我們之間又爆發了一場戰爭。他質問我:「你到底愛不愛我?」我一邊哭一邊說:「我愛你,但我更愛他!」丈夫把夥同我騙他的同事召集到家裡來,還打電話給他。我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我也不記得我和丈夫說了些什麼,那時我以為我們離婚還有望。

不久以後,離婚之事不了了之。我想溏心你閱盡世事一定明白為什麼。因為終於對他沒有一個交代,我不好意思馬上打電話給他,可能我還特別不願意承認自己是一個已婚女人。後來我又給他發過幾條簡訊,但他終於正色道要我珍惜現在的生活,不要再說想他的話。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敢和他發簡訊。至於電話,每次我在生活中很痛苦的時候總是很容易想到,但也只能極力剋制。終於撥通過一次,但無人接聽。

三年過去了,我的生活在繼續前進,我亦不知道他的近況。我和丈夫辦了酒席,裝修了房子,現在孩子五個月。事情也終於不會有新的結局,但我心中並沒有放下。我不知道自己是仍抱有幻想還是真的過意不去,總想和他說清楚:我想告訴他我真的沒有利用他,也許丈夫愛上麻將是我向他求助的直接原因,但根本原因是我一直沒有忘記他。因為我活了三十年,只為他心跳過,就是心跳加速撲通撲通可以聽到聲音彷彿要跳出胸膛來那樣地跳過。我後來看到一句話:如果誰把愛情當避難所,他一定會被推出去。我想告訴他,我認為自己沒有把他當避難所,溏心,你認為呢?

我的問題是我需不需要給他一個解釋或者道歉。因為自己的唐突和魯莽,一個我喜歡的人在我痛苦時能不冷不熱不遠不近地待在我身邊給我一點安慰的可能性都被我徹底摧毀,我已經遭到了應有的懲罰。我想我的顧忌你也一定明白。都時過境遷了,你這個沒完沒了的女人還打什麼電話呀?道歉嗎?沒有必要。解釋嗎?不打自招。保持聯繫嗎?置女兒和丈夫於何地?我只能說,我打這個電話,心裡可能會舒服些。但也正是因為我心裡的天平向打電話這個方向傾斜,所以我才受到更多痛苦的折磨。而我傾斜的天平尚需最後一枚砝碼來啟示我最後的決定。溏心,我希望得到你帶有傾向性的答案。

無名氏

無名氏:

你好。如果你只是來要一個有傾向性的答案,抱歉,我的答案可能不能成為你最後的那塊砝碼了。我只想勸您消停消停,過好現在的日子吧,謝謝。如果你還需要一些如何過好現有日子的好建議,那麼我覺得您最好是給自己空虛無望的生活找一個更健康和可持續發展的精神寄託,好嗎?

在大學快畢業的那段美好時光里你曾經有過一個漫長的選擇期,結果你壓根兒沒有為他所動。單從這一點就能看出,你對這個曾經追求過你的路人甲本來並沒什麼愛恨情愁可言,說句不好聽的,即便後來你幾乎私奔去找他,都沒幹出對不起你老公的事來,由此可得出兩個結論,第一,此人除了給你沉悶的生活增加了一點調味,實在是余無其他,所以對他是真愛這事兒咱就別給自己勾勒美好幻想了;第二,你對此人的調戲實在是花樣百出,所分析你有沒有利用他這事兒也不必了,不管你是有意利用還是無意享用,總之你是用了,用都用了,還解釋什麼呢?

當然我也理解你總是忘不了他,因為現實生活不如意嘛。我們都熟悉張愛玲的那兩朵玫瑰花,久而久之,白玫瑰總是要變成飯黏子而紅玫瑰總是要變成牆上那抹蚊子血的。其實除了在他身上尋找心靈慰藉和精神寄託,你還可以追憶追憶當初你老公明晃晃如床前明月光或是胸口硃砂痣的光景,想想自己為什麼選了他。我不是說做人一定要難為自己對自己的選擇負責到底,只是說,大多數時候,選來選去,兜很多圈子,費很多周折,得到的還是一陣空虛。你要想不空虛,那麼回到我一開始的建議,找點兒更加可持續發展的新寄託吧,比如你那五個月大的可愛孩子。做不成好情人和好妻子,或許你還有機會做個好媽媽。

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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