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你還記不記得

《華燈初上》

這座城市剛剛換上新衣裳

車水馬龍的街道上演熱鬧

歸屬港灣不明確

愛的人不知去向

喜歡上一個人便靜靜沉澱

若愛上一個人會偶爾失眠

原來你一直住在我的心裏面

原來你也正巧走過我的世界

今晚突然下起了大雨,就安靜地躲在家裡,陪自己的貓,聽朋友彈彈吉他。我有一個朋友——真真,她喜歡音樂喜歡到骨髓里,自己寫詞作曲,每天為自己的夢想忙忙碌碌。一般身高,二般相貌,三十不到。我始終相信一個堅持夢想的人,最後都會得到自己努力爭取來的一切事物。當我們一筆一畫寫下那首有關於青春的盛歌,有關於愛情的喜悅,內心也曾波濤洶湧,也曾平靜如秋或是傷痕纍纍。真真背著吉他北漂的時候遇到過許多志同道合的朋友,有玩音樂的,有學法律的,有喜歡養狗養貓的,也有唱歌寫作的……當時聽得我很羨慕,羨慕她能夠遇到和自己內心如此相似且擁有夢想的一大群朋友。在我看來那是一件不平凡的事,聽上去簡直像是一場歷險記。她似乎也過得非常快樂與知足,哪怕有時候給我打電話說自己很累很疲憊,但是電話那頭的她斬釘截鐵得好像在告訴我她這種狀態是「痛並快樂著」。我相信她會完成自己的夢想,也會一直堅持下去。她是一個很簡單的女孩子,什麼都不奢求也不浪費時間去幻想,只希望自己夢想的保質期能夠持久一些,完成得更大一些。偶爾發獃的時候我就在想,這麼一個真實又現實的人,怎麼會和我做朋友。人生偶爾也需要幻想來為自己治癒療傷,不過之後我就明白她這傢伙不能按照一般常理去解讀她。因為真真跟我說,她好像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了。那個人也是和她一樣,愛音樂、愛吉他,並且很愛她。我想,這種小女生般的興奮狀和我幼稚的幻想根本沒有區別。當然,我又是一陣羨慕。從電話里能聽出她的喜悅和幸福,而我一定會祝福她。

我和真真沒有太多的相似點,她口味偏咸,我愛吃甜。她愛得很深沉,而我愛得很赤裸。她喜歡淡色,我喜歡深色。她喜歡安靜平淡的日子,喜歡和自己有共同愛好的人相伴到老,而我則相反。所以,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做朋友,最好的方式就是不需要管制對方,只要互相取長補短即可。說得來多說兩句,談不來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那時的我只想著這一生該怎麼讓自己轟轟烈烈,熱熱鬧鬧地沸騰下去。而她則說:「我想要找一個懂我的人,能夠互相照顧彼此,能夠認真過每一天,寫好多自己的歌,每天能為愛人彈奏最美的音樂。」而我回答說:「我倒希望彼此都不要太了解對方,有點空間有些自由時間。我極度不希望自己所做的很重要的事情被人打擾,愛人也不行。我總覺得人與人之間一旦沒有秘密,就會失去新鮮感和探索的樂趣,戀愛便會成為一段邁向衰老死亡的旅程。」她總說我太過多慮,我也總說她太過單純。那天晚上,真真又打來電話,我欣喜若狂地等待她告訴我那邊的趣人趣事。不過她遲疑了一會兒,然後當她跟我說要離開北京時,我只覺一陣驚訝。她總是給我許多出乎意料的想法,我總是不懂她,但也一直支持她的決定,尊重她的選擇。從我們認識開始,我們互相尊重彼此的決定並且支持對方按照自己的意向來。當然,我會告訴她自己的想法。但是關於感情的事情,我卻無從給她任何建議。

她說:「我真的和那個人走不下去了,在北京的生活太壓抑了,找不到好的發展,沒有更寬的出路,打算去廈門發展,去一家酒吧當駐唱歌手。」我又是一陣羨慕,廈門是我最愛的城市之一。夢想去那裡生活,過慢悠悠的日子。而她,在我不曾跨出過江浙滬的歲月里,去過了無數個地方,經歷了我不曾經歷的故事,嘗試了所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當我還是一隻井底之蛙的時候,她曾是我心中崇拜的偶像。她總是給我講許多不為人知的故事,也告訴我外邊的世界不像自己想的那麼美好。我只是聽,她只是說。「真真,不管怎樣,你開心就好!」「你還是老樣子,我無言以對了!」她總是這樣樂觀向上充滿活力,我喜歡她的笑容,她喜歡我的虎牙。「真真,說實話我真的可羨慕你了,什麼事情都是自己做決定,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完全沒有任何羈絆,每次想到你在外邊體驗生活,我整個人都熱血沸騰地想出去闖一闖。」我知道她下一句話肯定是慫恿我「那就來唄」,不過也是因為每個人性格不同,所以想法才會不一樣。相反的,喜歡和愛人安靜過一生的她卻選擇了飄蕩流浪的生活,夢想和喜歡的人闖蕩天涯輝煌一生的我卻選擇了安逸無夢的日子。「你啊,我就不慫恿你了!說了一萬九千八百多回讓你來,你都無動於衷,我也是徹底敗給你了。」這一次真真沒有慫恿我,倒也在我的預料之內,她反正總是不會按照常理出牌,我總是摸不透她。反正世事無常,命運女神這次也該站在她的身後了吧。我雙手合十,開始祝她一路順風,一生好運。

真真談過三個男朋友,那時候的我剛入社會。她還一本正經地跟我說:「別和花言巧語的男人在一起,多半不靠譜。」而我,總是任性地愛上那些會說甜言蜜語的男人。之後的我們越來越遠,生活方式完全不同,我們愛的人也都南轅北轍。當她在小酒館裡唱著小情歌時,我窩在家裡敲著鍵盤碼著字。當她日夜不分為愛痴醉,我卻為愛徜徉在文字中感動自己。我們不太記得當初是怎麼認識彼此,也開始刻意忘記彼此的生日,忘記要互送禮物,漸漸地我們淡忘了彼此不再親密無間。有一年春節,我打電話給真真,問她「你今年回來不回來?」她沒說什麼,隱隱約約聽到電話那端抽泣的聲音。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想起當時的她總是哭著對我說著心事,多久沒有聯繫,那種從心的底端產生的情緒開始逐漸爆發。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躺在我腿上哭泣的那天,第一次失戀用光了我家裡所有的紙巾,第一次哭著對我說以後一定不會再那麼深情愛一個人。然後,她擦乾眼淚還是盡情地談著每一段感情。痴情的她還是哭得很傷心,第一次,第二次,還有第三次還有很多很多次。我總是大聲地說,「不要哭!」她那會兒當然是點點頭,回頭,又是一陣痛哭。心疼她的同時,也順便勸自己以後不要愛得那麼深情,不然紙巾的錢誰給我出?我眼裡的真真,她是個成熟懂事的人,只會在我這裡哭得像個孩子一樣。她總是哭,也總是堅強。我也經常問她:「為什麼難過的時候要裝作很開心呢?」她也經常這樣回答:「因為沒有人願意看你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人們只會記住你光鮮亮麗的樣子,而不會去傾聽你到底為什麼要哭的答案。」我似懂非懂地總是點點頭,現在想想人生如此,確實很累。或許每個人行走的方向不同,但終點都一樣。只是我在路上遇見了幸福,你在半路消失了蹤影。每個人的故事都大致相同,而每個人卻都是與眾不同的個體。

大年初一,我們一大群朋友都聚在一起,唯獨真真沒有到場。派對已經進行到白熱化階段了,突然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身影推開了包廂的門。我們回頭一看,是真真。她來了,她還是沒有忘記彼此的約定趕來了。當時的她,還是背著自己最愛的那把舊吉他,現場為我們邊彈邊唱了一首《董小姐》,我確實是聽哭了。這是她最喜歡的一首歌,也是我們認識之後聽她彈奏的第一首歌曲。我知道所有人都認為她唱得好,彈奏得棒,但是我和她都內心明了,這是一首歌,也是一份友誼。我們之間的友誼不是一般女生之間膩在一起的閨密情,也不是所謂的陌生朋友,介於這兩者之間,又不存在任何隔閡。我之前羨慕別人的閨密是那樣融洽,而我們總是像男生般相處。很多話都不說,很多事都不談。隻言片語的交談,從不過問彼此的私事。似乎等對方開口想說了,就這麼迎合對方。我記得有一次,她從北京買火車票到我這裡,要13個小時,繼而敲開了我家的門,打開門一把抱住我痛哭。她就這樣,躺在我腿上哭到睡著。第二天她沒有告別,等我醒來的時候,毯子蓋在我的身上。而她,已經不辭而別在回北京的火車上。我知道,這是一個特殊的朋友,也是一個孤單的朋友。所以我從來都是支持她,站在她的身邊。如同我需要她時一樣,她一定會來,一定會遵守約定。我們的溝通似乎都結束在夜裡,第二天就似乎被抹去記憶。她走她的夢想路,我寫我的作家夢。

這一次告別,我們過了很久沒有見面。通話次數也越來越少,而我把這份感情一直都完好無損地保存在心裡。

2013年,真真給我寄來了請柬。她要結婚了,對象是一個簡單的上班族,不懂什麼音樂,不會什麼吉他,更不知道搖滾世界的靈魂該何去何從的一個樸實的男人。最終她還是選擇了會支持她能夠陪伴她的人,而不是到處流浪,居無定所的人。在此之間邂逅過的經歷也許正是一種成長,一種鍛煉,也是一些經驗的收穫。總之她幸福就好,婚禮當天,我哭得稀里嘩啦。不知道哭什麼,或許是怕她不記得我,或許是替她開心,也或許是因為終於看到了一段幸福結果。她熬過了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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