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手機里的陌生人

久久不能忘懷的不是那段感情,也無關那些人那些事。讓人感動的是溫存的記憶,讓人難過的也是那些回憶。我想帶著我的酒,四處流浪,隨遇而安。你且隨意,我願乾杯。

「記下一個號碼,保存在手機通訊錄之中。從此茫茫人海,不聯繫便是一場無所謂的擦肩而過,而後畫個句點給明天。」

午夜時分,酒館裡坐著這個小城寂寞的靈魂。有人微醺起舞,有人醉倒在角落,而有人假裝清醒,軀體卻早已醉在夜裡。女人的11點鐘方向,坐著一個三十齣頭的男人,看似在等人,卻神情自若地看向了她。女人的3點鐘方向,一群醉鬼划拳買醉。女人正視的畫面里,出現一個討巧面容。他身著硬質灰襯衫顯得精氣神十足,端正的五官讓人想要發生一夜情。回頭望,喝醉的陌生男人對女人舉著酒瓶喊著:「喝!」女人心裡默默罵了一句傻子,然後繼續發獃。在這個酒館裡,似乎除了她,所有人都被酒精迷醉,聽說喝多幾杯透過酒杯看這個世界,所有的畫面都會從樸素升華成美好。而女人不信,一直保持清醒的狀態等待一個爆發的支點。吧台是圓形的設計,處於整個屋子的中心位置。四處都是環繞著吧台的散座與卡座。這個小酒館從女人讀書那會兒開始一直是一家書店,由於書店老闆賭博傾家蕩產之後,一轉手就成了一家文藝氣息濃郁的小酒館。這酒館裡面不只有喝酒的人,更多的人只是等待一個邂逅的機會,從而擺脫身邊寂寞的影子。可是人類忘了一件事,邂逅不只是一個人的事,而且這事沒有想的那麼簡單,剩下的寂寞只能與更大的失望為鄰。順其自然的邂逅,隨遇而安的緣分,這些在酒精裡邊都成了不可解密的事兒。

一個看似剛成年的男人坐在女人身邊的位置,女人眼光看向他。他問女人:「美女,你一個人嗎?」女人優雅地說:「嗯,一個人。」嬌羞的面容和性感的舉止想讓人不注意都難,這讓男子十分著迷。他緊接著說:「介不介意換個位置一起喝一杯?」女人把頭轉向他,近距離地說:「可是我最愛這個位置。」稚氣的男人疑惑地看著女人,而女人不解風情的委婉拒絕讓剛入社會的男人似懂非懂。人生除了得維護自己的立場還要為別人找台階,真是夠累的。這是女人當時唯一的想法,也是最終的決定。或許心情不好,或許,他長得丑。在女人剛工作那會兒總是喜歡來這裡喝一杯,然後再微醺著獨自回家。她什麼都不想做,什麼也不想思考,單純地想看著色彩分明的都市人群的不單純。女人來這裡的一年時間裡,陸陸續續收到了無數的名片和電話號碼。這些記在手機里的號碼都未曾記起過對方的臉孔。今天依舊如此,喝完這一杯就該回家,和這裡說一聲「晚安」,今晚就告一段落。

今晚沒有發生特別有趣的事,照舊。感冒的身子懶得出去,待在家裡看看書、寫寫字、聽聽音樂、追追劇。情緒高漲的時候,披個睡袍走到陽台,看著霓虹燈閃爍的城市,冷風拂面,車水馬龍。女人忘卻了都市裡的喧囂,有時候靜靜地一個人站在高處顯得很孤獨,寂寞不留情面,孤單也突然襲來。當女人無意識地打開手機通訊錄,眾多的陌生人中找不到一個能夠促膝談心的人。她過著偶爾頹廢偶爾迷茫的日子,在夢裡找一點現實的存在感。這時,手機屏幕亮了起來,女人收到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簡訊。A:「在做什麼,睡了嗎?」女人:「還沒。」自女人回覆那條簡訊之後,對方就遲遲沒有再發消息過來,而女人習慣性地把這陌生號碼拉入黑名單。在這裡,女人並沒有熟悉到能對之傾訴的對象,好朋友自然也不會以這樣的開頭找她,系統默認為垃圾簡訊。時隔半個多月,又有一條來自陌生人的簡訊。A:「我知道你沒有睡。」女人:「哦。」A:「聊聊?」女人:「不了,睡了。」當女人鑽入被窩,她一如往常地把那個陌生的號碼拉黑。女人討厭來自陌生人的簡訊,無趣的對白會讓她心生困意。最大的反感是女人不喜歡被人看穿,被看穿有多孤單,被看穿有多恐懼。女人習慣過著一個人的日子,享受一個人的孤單,如一座孤島,如一個雪人。

女人白天忙完工作,在夜裡便開始不安,甚至嫉妒能夠在平安夜收到蘋果的人。今晚女人還是一個人度過,沒有任何異常,她這樣想。出乎意料的是女人接到家裡人打來的一通電話,大概內容是讓女人照顧好自己,穿暖點,不要忘記吃飯和睡覺。女人總是熬夜,也特別喜歡發獃,甚至會熬一個晚上的夜沒有半點收穫。即便女人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說,就獃獃地坐著,想著,放空著。女人摁掉電話後,倒頭睡覺。「嘀……」手機響了,女人收到一條簡訊。這個月收到了三個陌生號碼的簡訊,在女人的潛意識裡一直認為這是同一個人的惡作劇。A:「平安夜快樂。」女人:「謝謝,你也快樂。」A:「你真的是一個任性的女人。」女人:「……」A:「我給你發了三次簡訊,你每一次都會把我拉入黑名單。」女人:「習慣。」A:「你討厭和陌生人溝通嗎?」A:「看來是,這次又把我拉黑了嗎?」A:「嗯,我只想說這個城市裡的某個角落裡也有一個和你一樣的人。」女人收到了幾條簡訊,但是他始終沒有打來電話確認女人是否將他拉入了黑名單。事實上,這次女人並沒有這麼做。平安夜那天,女人睡得特別香,也許是因為好玩,也許是因為覺得溫暖,也許是因為寂寞作祟。

直到過年前,那個人換了無數張手機卡和女人發過不同的簡訊,女人已經忘了數量,印象里是很多很多。那個人也許是因為覺得壓力太大,也許是因為這樣的方式能讓人放鬆。不過在女人的眼裡,這種奇怪的溝通方式成為了一種獨特的回憶。他終於有一天開口,約女人出去吃飯。女人竟然答應了,第一次毫無思考地回答一個陌生人說:「好。」看來對方也是嚇了一跳,發了一個吃驚的表情並說:「真的嗎?那明天晚上7點我來你樓下接你。」女人甚至沒有因為他知道自己的住處而恐慌,反而覺得踏實。女人第一次想得如此單純,只是純粹地見一個「手機里的陌生人」。明天7點,不見不散。

當晚他向女人坦誠自己,說有一個特別的嗜好,就是「**」。這個所謂的**或許就是我們以為的變態**狂,或者跟蹤狂之類的瘋狂人類。而實際上他是一個攝影師,喜歡拍攝星空的一名自由攝影師。家裡有許多女人不知道的什麼尺寸或者什麼型號的高清望遠鏡,顯然他就是靠那些來觀察女人的一舉一動。他說,**過許多的人,從未看過一個孤單又熱愛生活的人。他說:「我知道你在上班之前,會在衛生間起碼待半個小時。」一個女人出門之前的妝容是必需的,而他觀察細微,發現女人都不曾微笑。這還得感謝那些高科技,讓他知道這個表面光鮮內心空虛的人。他還說:「你會在沙發上睡覺,一睡就是一個下午,你時常會在夢裡被驚醒。」男人振振有詞,似乎為自己的這些收穫而感到無比自豪。女人不知道這種觀察需要多少耐心與時間,總之她自己是沒有那樣的毅力。從頭到尾女人都不覺得**是多麼可恥恐怖的事。看來,女人認為自己能夠接受事物的底線遠遠大於自己的想像。

第一次他們進入了熟悉的模擬演練,女人趴在窗口四處張望,拿著手機打著字:「你看得見我嗎?」男人立馬回了簡訊過來說:「看得到,看得十分清楚,現在的你沒有紮起頭髮。」他一直在這四周**人們的一舉一動,生怕被發現的心情似乎一下子讓女人明白了動機。因為女人也總是那樣,又說不上這種微妙的感覺。女人盯著手機屏幕好一會兒,笑了笑,心裡想著,這是否就是人們常說的戀愛的感覺。他立馬又發了一條簡訊過來說:「現在的你笑起來很好看。」女人說:「你的嗜好真的很特別。」他說:「我很慶幸你是個勇敢的人,沒有把我當作是怪物或異類看待。」女人說:「其實不然。」當站在一個正常人的角度去思考這事,女人還是覺得十分離譜。如果人生本不屬於清醒,那何必斤斤計較事態的常理性,按照自己的感覺走或許會更舒坦。女人想就是這種心情牽引著自己去試一試,去看一看,骨子裡有一種冒險家的精神。今晚的風吹在臉上特別清涼,女人拉緊衣服,關好窗戶回卧室睡覺。

第二天晚上7點。女人下樓,看到一個男人坐在車裡向自己招手,紳士的他下車幫女人開了門。在女人的腦海里突然出現一串數據:印象10分,好感度10分,長相8分,身材8分。女人不知道他看上去是在哪個年齡階段,而女人覺得這感覺挺好。他們吃了女人最愛的泰國菜,也喝了女人鍾愛的爪哇咖啡。那天他們在車裡對視了5秒鐘,這時候不一起滾床單似乎緩解不了這種尷尬,也對不起這良辰美景。隔天,半裸著身子醒來,女人發現自己睡在陌生的床上,才突然記起昨晚瘋狂的一夜。走到客廳,發現他正在準備午餐。顯然北方人和南方人的區別,大白天的一個大鍋,周圍小盤子里都是配菜,女人想著這是準備吃火鍋熱身子嗎?男人說:「你醒了啊,刷牙洗臉準備吃吧。」然後塞給女人一條毛巾和一把牙刷,咧著嘴巴嘻嘻笑。女人想這算是在一起了,還是在一起了。盤腿坐在地毯上,開始他們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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