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曆1716年12月7日,一名前往下加利福尼亞運輸木材的西班牙船長在返回新西班牙副王區在太平洋一側重要的海港馬薩特蘭後向第一時間內當地殖民官員報告了他在聖弗朗西斯科外海的發現:兩艘船型古怪的異國船隻正在沿著海岸線行駛,若非船長及時將船隻駛向一片淺灘,人船就都有可能被對方掠走。
雖然早在西曆1578年南方智利海岸就曾遭到英國著名海盜弗朗西斯—德雷克爵士的襲擊,儘管早在西曆1680年加勒比海盜就曾越過越過巴拿馬地峽襲擊了中南美洲的西班牙殖民地,儘管英法兩國已經牢牢控制了從聖勞倫斯河口至佛羅里達之間的北美洲東部海岸,但至今為止還有沒一支海上力量是從北方南下對太平洋一側的新西班牙副王領地形成威脅,因此這份報告理所當然的引起了馬薩特蘭港務當局的重視。
聞訊的馬薩特蘭居民紛紛揣測這到底是哪個歐洲國家發現了穿越北冰洋的航線?亦或是某個佔據北美東海岸的歐洲國家幸運的發現了某條貫穿了整個大陸的河流?當然也有人惡意揣測,一切不過是可能是報告事件的運輸船長在撒謊,目的僅僅是為其誤入沙洲導致船體損失尋找理由,免得船東向其追究維修費用。
但不管最終是如何考量的,馬薩特蘭港務當局還是以特事特辦的最快速度將北方海域發現異國船隻的消息上報給了墨西哥城。然而可惜的是,失去了歐洲第一帝國頭銜後的西班牙王國從上到下就如一台破損的舊機器一樣,雖然還在勉強運作,但其運轉的效率低的驚人,以至於上行下效,就連殖民地高層也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節奏中,可以說除了以權謀私外,其他的事情都毫無例外的拖宕了。
好在後來又有幾名船長相繼發回類似的報告,下加利福尼亞沿海城鎮也有警訊傳來,這才驚動了新西班牙的最高層。在驚疑不定的總督閣下的嚴令下,殖民地海軍的兩條巡航船終於在西曆1717年2月初揚帆北上,尋找這支神秘的異國船隊。
只是惰性也在殖民地海軍中蔓延,克里奧爾人(Criollo,土生白人,後泛指一切具有西班牙血統的殖民地白人)船長並不願意執行半島人(指西班牙本土來的高級官員)的命令,梅斯蒂索人(歐洲人與印第安人的混血兒)的水手也不願意在冬季離開溫暖的墨西哥海域北上,因此行動被大大的延誤了,直到3月初,這兩條巡航船還停留在上下加利福尼亞交界處的聖地亞哥(聖迭戈)港,根本不想繼續北上。
然而令人詫異的事發生了,去年年底前後頻繁報告的異國船消失不見了,而且檢索一切報告都可以發現,這支異國船隊根本沒有進攻任何一處殖民地港鎮,以至於某位殖民地社交界的名媛得知後一度用玩笑的口氣評價此事是鄉下人的集體癔症。
交際花的話很快成為了整個事件的結論,根本沒有完成任務的殖民地海軍巡航船隨即在沒有鮮花掌聲歡迎也沒有勳章的情況下悄然無聲的回到了母港,一切的一切又回到了原點,只是西班牙人失去了第一時間了解並遏制華夏帝國在美洲西海岸北段的殖民進程,等到雙方下一次接觸時,華夏帝國已經牢牢在北美站住了腳跟……
不過對於在地球另一邊的華夏帝國而言,要想立足扶桑大陸還是有三大困難的:
第一個困難是漫長的航路———由於華夏帝國還沒有掌握橫穿太平洋的航路,只能經由日本、千島群島、巨人(勘察加)半島、鯨鬚(阿留申)群島、鯤鵬(阿拉斯加)半島這條北太平航線前往扶桑大陸,遠不說,海上風浪又大,還會遇到北方永凍海域漂來的海冰威脅,但最最重要的是合適通航期只有半年不到,以至於最初的補給都很難運到;
第二個困難是扶桑大陸西部的地形崎嶇———在初來乍到的華夏人眼中的扶桑大陸是由海岸山脈、馬更些山脈、落基山脈組成的不宜人居的貧瘠之地,至於傳說中的金礦,根本就無從發現,以至於必須仰仗花費巨大且不能按時保證的海上運輸提供維持物資;
第三是困難是開拓人口的匱乏———華夏現階段的重點是在北方保證東北移民,在南方保證方丈移民,兩處主要移民區的設立不但導致普通內藩招攬不到足夠的開拓人手,以至於就連本土州府縣的牢獄也因此為之一空。
這三大困難使得立足扶桑大陸成了純粹燒錢的奢侈行為,華夏朝廷對此並非沒有不同意見,只是鄭克臧以其絕對的威權壓制了所有反對者的聲音,使得一切最終還是隨著這位至高無上的君王的心意行事。但存在的問題終究還是得予以解決,否則一旦鄭克臧不在了,人亡政息之後昔日焚毀鄭和寶船圖紙的事件未必不會重演。
因此仔細分析之後,秉承鄭克臧旨意的華夏朝廷發現,解決這三個的問題的難易度顯然不同,譬如航路漫長的問題就是地理限制,在交通工具並沒有根本性的革命之前,就算鄭克臧有再大的決心都是無法予以明確改觀的;又譬如扶桑西海岸地形阻礙西進的問題,在黃色炸藥誕生之前也是華夏扶桑都護府無法予以解決,好在重重山巒組成的障礙在阻止華夏東進的同時也阻礙了大的印第安部落及歐洲殖民勢力在短時間內的西進,對於立足未穩的華夏方面來說,也算是既有弊端也有一定好處的。
所以說來說去,華夏朝廷最容易解決的就是人口問題,而且對於擅於農耕且對土地極度渴切的華夏百姓來說,地形崎嶇也罷、土地乾旱也好,都可以改造成合適的耕作區,甚至就連扶桑北部的凍土也能種出糧食。
正是基於這樣的考量,在固執己見的鄭克臧的堅持下,華夏朝廷便一方面下令將方丈拓殖中未曾納入的少量死刑犯以加恩特赦的形式流放扶桑作為第一批開拓者,另一方面又命令海東都護府強迫蝦夷地、苦無島、千島群島上的愛奴人整體遷移到扶桑,此後,華夏朝廷又命令東北各都護府強制遷移零散的鄂倫春、索倫、鄂溫克、奇勒爾、費雅喀、奇雅喀喇等族家庭及規模較小的村落部族充實扶桑,最後還命令扶桑都護府派人嘗試翻越扶桑西部諸多山脈,東行發現、聯絡、招攬、抓捕各族印第安人及其部落,以期在最短時間內滿足扶桑大都護府內人口自我增長的需要。
除了千方百計予以解決的人口問題,華夏朝廷也儘可能的解決補給方面特別是駐軍、拓殖人口增加後的補給不足問題。為此南樞密院秉承鄭克臧的意旨,要求負責扶桑海域的水師第一艦隊試著直接從扶桑西航日本港口的方式尋找出一條當下最短航線並藉此避開了海冰的威脅,一定程度上增加適航時間。此外,南樞密院還與兵部、北樞密院達成一致將第一艦隊的軍輸船中隊從原先的四個擴大為八個,並將該艦隊下屬龍驤軍第一師第一旅及師屬白兵團、炮軍團以借調方式調入黑龍江上游艦隊,以便在黑龍江上游艦隊抽出兵力支援北海大都護府的同時,緩和及部分解決扶桑方面物資供應不足的問題。
做到一切能做的之後,扶桑都護府和水師第一艦隊接到了養晦韜光的命令,以避免西班牙人發現華夏方面已經繞開大帆船貿易掌握了通往扶桑大陸的北方航線———雖然華夏和西班牙經法國方面的牽線暫時處於友好狀態下,但畢竟不是同盟,而且在當時的歐洲,兩國的正常外交並不代表殖民地之間不會因為彼此利益和勢力範圍的衝突發生戰爭,更何況根據最新的消息,力主夏法、夏西友好的法國國主路易十四已經去世,新國王路易十五並不關係國際事務,與西班牙波旁王朝的關係也並非原先一樣緊密,夏西關係未來如何走向只能前途未卜來形容———因此,不能不考慮到最壞結果的華夏水師第一艦隊隨後凍結了南下探查的計畫,只在新葉(哥倫比亞)河口以北保持偶爾的巡航,主力退縮到神木(夏洛特皇后)群島周邊以避免西班牙船隻偶然間越過北緯42°,發現華夏扶桑殖民地的存在……
就這樣,華夏扶桑都護府在時人視線之外緩慢而堅定的發展著,三十年後,當東北、南洋諸都護府和方丈、吳嶠、岱輿等地的宗藩、內藩的發展都走上正規了,扶桑都護府還只是一個人煙稀少的死囚流放地;一百年後,松漠、安東、海東、鯨海、呂宋、坤甸、馬辰等都護府都已經成為華夏內地行省,方丈、吳嶠、岱輿、衣洲等地的公國、侯國、伯國、都總管治地的總人口也超過五千萬後,扶桑都護府也僅僅擁有三十萬戶籍二萬百人口而已。但不管怎麼說,正式因此扶桑都護府的存在,等到那個新興大國試圖將疆域越過落基山脈之際,這才發現了無可抵禦的強大阻力———也正是因為華夏在東太平洋沿岸的存在,未來的墨西哥合眾國才得以在失去德克薩斯、新墨西哥之後還能繼續保有上下加利福尼亞的國土並享受到加州金礦的利益———歷史至此截然不同了,即便某國人一直疾呼美洲是某國人的美洲,但依舊無法動搖華夏在環太平洋地區的絕對優勢,後來的人們因此而歡呼「這是華夏的太平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