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爾各答(Kolkata或Calcutta),其名字的來源有兩種說,其一是源自城市周邊的一個名叫卡利卡塔(Kalikata)的村莊;其二是源於kali(孟加拉語,意為運河)和kata(孟加拉語,意為石灰)兩個詞根,加起來的意思就是運河邊生產貝殼石灰的地方。
前明永曆四十四年、清康熙三十年、西元1690年不列顛東印度公司的代理人約伯—查諾克在這裡建立貿易站。在此以前,查諾克曾在胡格利河口建立貿易商站,但由於與莫卧兒帝國官員發生衝突而不得不離去,隨後他企圖立足於胡格利河下游其他地方,但未成功。幸好莫卧兒王朝的官員因不希望失去他們從與英國東印度公司的貿易中獲得的利益,所以不得不允許查諾克回到原處重建商站,查諾克便選擇加爾各答作為他活動的中心。
查諾克選擇加爾各答是經過慎重選擇的,加爾各答西有胡格利河,北有海灣,東面有鹽湖,因而三面受到保護。敵對的法國、荷蘭和其他殖民國家的根據地都處於胡格利河西岸,因此不列顛東印度公司所屬商船隊從海上進入加爾各答的通道不受威脅。而且,胡格利河流經加爾各答處河面寬闊,河水也深,唯一的缺點是這一地區有窪地和沼澤,瘧疾和黃疸病肆虐,殖民者的健康受到很大的影響。不過,由於在英國人到來之前,從胡格利河上游被淤塞的薩德岡港遷來的印度商人已選定在當地的三個村子定居,準備利用這批印度商人迅速打開印度市場的查諾克還是最終選擇了加爾各答的作為不列顛東印度公司在東部印度的大本營。
前明武定四年、清康熙三十六年、西元1696年,因加爾各答附近的布德萬地區發生叛亂,莫卧兒王朝的孟加拉納吉布(省督)同意不列顛東印度公司在加爾各答築堡防守,雖然叛亂者被莫卧兒王朝迅速鎮壓下去,但英國人的磚土防禦工事卻保存了下來,後來所謂的威廉堡(舊威廉堡)。兩年後,英國人又購買了加爾各答附近三個村莊的柴達明爾權(註:包稅者可以擁有領地的司法、行政、軍事等權力),從此不列顛東印度公司在孟加拉、奧里薩、比哈爾等印度東部地區的貿易日漸紅火,逐漸在歐洲各國對印貿易中佔到了上風。
不過最近一段時間,不列顛東印度公司在加爾各答的商務代表丹佛爵士卻沒有因為節節增長的英印貿易而欣喜,相反他卻表現出一副站立不定的樣子。
讓丹佛爵士愁眉不展的原因有三個:第一,他剛剛從維扎加帕特南的英國商務代表處得知,兩艘載有華夏訪歐使團的軍用蓋倫在一艘法國商船的引導下,駛入了法國王室東印度公司在印度西海岸的中部重要貿易港亞南;第二,他從往來的印度商人口中得知,大約十五天前,一夥華夏海盜攻下了吉大港,並迫使當地領主同意將吉大港及周邊四個村莊以五千枚華夏銀幣的代價出售給華夏政府建設商港;第三,也是讓他最為著急的是,自從六月以後,駛往廈門和呔泥貿易的英國商船沒有一艘返回加爾各答的。
對於法國人開門揖盜的做法,丹佛爵士深惡痛絕,因為他知道,一旦華夏摸清楚了直航歐洲的航路,那麼可以想像,今後東方貿易的巨額利潤會攤薄到一個何等可怕的程度。但英法之間素來敵對,丹佛爵士根本無法阻止法國人的愚行,只能派快船去通告非洲方面,讓他們想辦法在路上消滅法國人和這個所謂的華夏使團。只是兩艘武裝到牙齒的軍用蓋倫顯然並不好對付,丹佛爵士只能寄希望於葡萄牙人、荷蘭人也能清楚的認識到威脅,配合英國方面的行動,將這次出訪扼殺在大海之上。
比起打通航路的未來威脅,華夏在吉大港開始商站顯然對不列顛東印度公司的現實威脅更大。一想到精美的華夏商品如潮水一樣湧入東部印度,將粗劣的英國貨統統驅逐出市場,丹佛爵士就覺得天塌了一般。然而印度離中國太近了,丹佛爵士無法用海盜的模式摧毀這個潛在的威脅,畢竟,荷蘭人在細蘭的遭遇就是他的前車之鑒。
至於第三個讓他焦慮萬分的問題很快也有了答案,一艘從廈門駛來的丹麥船送來了他想要知道的一切:因為策劃參與敵對華夏的行動,華夏政府已經下令拘押所有駛入馬六甲海峽以東地區的英國商船,直到不列顛東印度公司對其在廈門商務代表的作為致歉並保證不再發生類似的行為,否則將永遠禁止英國商人參與對中國的貿易。
一切都很清楚了,問題的關鍵在於這個正在崛起的、咄咄逼人的華夏帝國。
只是英國的水上力量與荷蘭、法國等一樣,都集中在大西洋兩岸,在這遙遠的東方,不列顛東印度公司拼盡全力也不過能湊出一百艘武裝商船而已,從數量到質量都無法與華夏水師對抗,而英國人慣常使用的私掠船伎倆也無法在南中國施展,是的,連馬六甲海峽都通不過,又如何能深入南中國海劫掠呢?
而打劫華夏在東印度洋上的商船更是一種笑話,要知道,現在華夏與印度各地之間的貿易還不算太頻繁,一年不到兩百艘船,分散在整年之中,叫英國商人和海盜們如何能放棄正常的貿易來守株待兔。更何況,現在出現在東印度洋上的中國商人本身就是兼職海盜,一個個裝備精良,到時候誰打劫誰還不一定呢。
那能不能通過莫卧兒帝國給華夏施壓呢?這也是一個辦法,但一方面華夏與莫卧兒帝國之間沒有邦交和貿易關係,莫卧兒帝國想施壓也找不到對象;另一方面吉大港也不在孟加拉省的範圍之中,若是孟加拉省的納吉布冒冒失失的向東部各小國施壓的話,說不定反而將對方推到華夏帝國的懷抱之中了。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難怪丹佛爵士的頭髮日漸稀少,脾氣也越來越暴躁。
考慮良久,丹佛爵士給不列顛東印度公司的孟買管轄區及印度西海岸的維扎加帕特南、馬德拉斯兩位商務代表寫信,希望他們支持自己與葡萄牙人、荷蘭人聯手組織一支大艦隊的主張,進而與兩國達成以武力迫使華夏帝國放棄在印度的擴張及終止中歐直航貿易的協議。
信件發出後,心急如焚的丹佛爵士不待孟買及兩地的商務代表回信,便自行其是的與普利卡特的荷蘭人、邁拉蒲爾的葡萄牙人聯絡起來。
丹佛爵士已經考慮很周全了,他認為法國既然願意引導華夏使團訪歐,兩國必然已經達成了不可告人的協定,至於丹麥人、瑞典人的力量有限,而且在廈門會議中明確表示不會配合,因此同樣不可信任,而西班牙人嘛,華夏似乎從沒有觸犯其利益,想來也不會與英荷葡合流,只有同樣在與華夏交往中吃虧的英荷葡才是最好的結盟對象。
對於不列顛東印度公司拋過來的橄欖枝,擔心進一步失去爪哇和香料群島的荷蘭人固然是一拍即合,但丹佛爵士沒有想到的是,華夏已經在跟葡萄牙人進行私下談判了。雖然由於有1373年英葡同盟條約的約束,葡萄牙方面沒有向華夏泄露英國人可能的計畫,但在不用武力就能得到回報的前景下,葡萄牙人並不願意參加一次風險甚大的遠征。
丹佛爵士的信使在邁拉蒲爾碰了一鼻子灰後,並不死心,隨後徑直前往果阿。
就在信使還奔波在路上的時候,維扎加帕特南、馬德拉斯的兩位商務代表作出了支持丹佛爵士的決定。孟買方面也表示同意,只是為了要回被華夏扣留的那些商船,孟買方面要求先虛與委蛇,等從華夏手中拿回了船貨之後,再行翻臉不遲。
根據孟買管轄區的提議,華夏武成十五年十二月初七,丹佛爵士的使者在向華夏巡邏船表明身份之後,獲准駛入馬六甲海峽。
英國人自覺做的隱秘,然而由於先後聯絡了荷蘭、葡萄牙兩國,因此所謂保密其實是一句空話,不久,印度沿海各貿易站中便出現了各種謠言。謠言不可能避免的傳入了華夏商賈的耳中,進而傳回了沿海各鎮守府,並進一步傳入了新任凌牙門大都護杜耕的耳中,剛剛從潮州留守調任的杜耕不敢怠慢,立刻將消息上報中樞,要求繼續扣押英國船隻,直至由身在英國本土的東印度公司主要董事前來輸誠為止。
為了防止自己的消息尚未送到,朝廷就已經下來開釋英國商船,杜耕還要求東天竺水師繼續對途徑馬六甲及蜈蜞嶼以南的英國船隻實施緝拿。鑒於杜耕已經獲得節鉞,有獨斷之權,東天竺水師提督常天遠當即表示服從,就這樣,不列顛東印度公司與荷蘭聯合東印度公司之間聯手與華夏開戰的企圖,尚未實現就宣告破產了。不過,英國與荷蘭準備聯手出兵的消息也讓夏荷之間最後一線和平的希望破滅了。
華夏武成十六年二月初七,鄭克臧下達命令,從鎮西、鎮南兩水師各抽調一旅龍驤軍並安南、越南、占城三國援軍各一部開赴凌牙門備戰。此後,鄭克臧又抽調第二、三、四、五巡洋艦隊充實蘇祿、東天竺兩大水師。
至此,夏荷戰爭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