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四周一邊寂靜,只有海浪拍打在岸邊礁岩上的聲音隱隱的傳來。借著夜色的掩護,十幾條小早船載澤滿滿的乾柴駛離了和歌山城外的港町。望著註定一去不復返的勇士,在場的日本人心中都湧起一種悲憤的情緒。
只是單純的人類情緒波動是不可能改變現實世界的殘酷的,姑且不說區區十幾條小早船能形成多大規模的火攻,就是以單桅四槳的小早船的速度來說,這場以博取個人名望而發動的進攻就註定是一場無謀的垂死掙扎。
這不,才出擊了一個時辰,原本密集的小早船隊就因為各種原因分散了。其中一部分不熟悉海途的紀州藩武者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另一部分則因為風向和體力的問題越駛越慢、越駛越滯,只有不到五條小船一馬當先的靠近了淡路沿海。
不過,這些武勇者的好運到此為止了———黑暗中,一條小早船無聲無息的撞上了夜間巡海的夏軍巡航船———渾然不知道前方是日軍偷襲船隊的六千料二等巡航船毫無知覺的將小早船碾壓的粉碎,而撞擊時的微微晃動甚至沒有引起當值水手的任何警覺,只是海浪中傳來的落水者的嚎叫聲才驚動了因為大戰在即而亢奮得睡不著覺的年輕候補生。
當巡航船上投下照明的火把時,紀州藩的圖謀便就此徹底曝光。隨後一切都不用說了,日本人點燃了小早船直直的撞上了巡航船,然而還沒得引燃夏軍船體,這些船殼單薄的小早船就在夏軍反跳板的上甲板霰彈炮的打擊下浸水沉沒。
最終,夏軍巡航船撈起了被海水淹得半死的紀州藩的武者,然後帶著被熏黑的半面船舷,近乎無損的返回了出航地。而剩下的偷襲船隊,只要天亮時還浮在水面上的,一律在提高了警惕的夏軍艦船視線內被逐一擊沉。
紀州藩敢主動偷襲,這一事實激怒了征東行營。剛剛在淡路登陸的征東總兵陳唐當即作出決定,對和歌山城實施報復性進攻。第二天,四艘軍用混合運輸船便載著近千龍驤軍氣勢洶洶的直撲紀之川畔的名城。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紀州藩的人沒有死守和歌山城及城下港町。當城落的消息連同日本人已經堅壁清野的報告一併送抵洲本城的時候,陳唐終於發覺事情有些不對了。
為了避免陷入日軍的圈套,夏軍加快了從琉球運輸兵力及物資的節奏,靠著強大的水上運輸能力,夏軍各部以及安南、越南、琉球、朝鮮等國的僕從軍次第到位,就連有日本浪士作為主力的神策軍也調來了一團之眾,至此全面進攻的準備已經完成了。
華夏武成十二年十月十四日,在東國已經降了第一場雪的時候,夏軍主力開始大舉在神戶、尼崎、大阪、堺港等地登陸。面對洶湧而來的夏軍,大阪城代只堅守了一天便被迫開城投降,岸和田城也跟著舉起了白旗,至於堺町和大阪的商人更是戰戰兢兢的向夏軍奉上數以百萬計的犒賞,以免重蹈第一次夏、日戰爭中城市遭劫的慘劇。
十月十七日,在沿海地區站穩腳跟的夏軍開始沿著淀川向平安京進發,沿途地侍紛紛逃亡,夏軍得以兵不血刃的控制了和泉國大部、攝津國西部及山城國的部分土地。只有輾轉進入大和國的德川吉宗還在高調的以御三家的名分召集近畿、東海各藩,組織抗夏大軍。
十月十九日,夏軍進入平安京。根據之前與公卿們達成的協議,天皇朝廷發出了幕府是朝敵的詔書,並宣布剝奪家宣的將軍之位實施王政復古以日本朝廷重新執掌天下權力。消息一經傳開,日本全國嘩然,各地武家惶惶不可終日,不少人宣布繼續效忠幕府,當然也有人立刻就改弦更張了。其中,西國的毛利家就不出意料的第一時間宣布歸順朝廷,而有影響力的鳥取、廣島、岡山諸藩就意外的繼續保持沉默,讓各藩大呼不妙。
王政復古的消息傳到江戶,幕府上下捶胸跌足,一副末日來臨的樣子,對此,將軍家宣也十分吃驚。家宣原本以為夏軍會沿著上一次攻日的路徑捲土重來,為此他在江戶地區布下重兵應戰,卻沒曾想這次夏軍卻虛晃一槍直奔近畿,讓他的圖謀落空,更沒有想到華夏會聯手朝廷和地方強藩,讓幕府的統治有土崩瓦解的可能。
在形式已經極端不利的情況下,家宣立刻召集親藩和譜代會議。在幕府面臨滅亡的時刻,德川綱條等親藩也終於團結起來支持幕府與夏軍決一死戰。得到了親藩和譜代的支持,家宣便發出詔令,宣稱朝廷的旨意是在夏軍的攘挾下做出的,是無效的,要求各地大名繼續忠於幕府,齊心協力把夏軍趕出國門。
幕府的反擊詔令雖然下達了,可是幕府軍卻無法第一時間趕到近畿和西國作戰,更有甚者,幕府內部有人擔心夏軍可能實施聲東擊西之策,一旦幕府主力離開江戶,夏軍就有可能利用強大的海運能力乘虛而入,再占江戶地區。
既然幕府主力一時無法調動,家宣只好授權德川吉宗出任近畿總大將、尾張藩主德川吉通為副將,命令兩人就地組織兵馬迎戰夏軍奪回京都重新控制朝廷。
在幕府的餘威下,中山道、東海道的各藩大名紛紛出兵向近江國集中。只是總大將吉宗和副將吉通之間關於如何作戰卻發生了矛盾。吉宗自然是按原定的設想,試圖以襲擾為主要作戰方式,以拖待變,消耗夏軍的軍糧及火藥;而吉通卻要求根據幕府的指令儘快奪回京都,以免部分諸侯動搖,進而分裂日本,造成幕府權威喪失。
兩人的見解孰高孰低,自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不好作出一定的評價。只是隨著毛利家表明態度,北九州的福岡(筑前)藩、佐賀(肥前)藩、平戶藩也相繼支持朝廷,這就讓吉通的主張佔了上風。而廣島、大洲、麻田、小松、足守、山家、福知山等最終在夏軍大炮的威脅下投靠天皇朝廷更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華夏武成十一年、日本東山天皇寶永九年十二月十六日,德川吉宗和德川吉通統兵四萬進入山城國,與夏軍在平安京外伏見一帶會戰。此戰,夏軍投入二萬人、六十餘門火炮。對陣的幕府軍雖有四萬但卻是諸藩拼湊的雜牌,少量精銳如紀州備也被有私心的吉宗雪藏,因此根本無法與夏軍抗衡,短短半天就潰不成軍。夏軍順勢追擊,一路追殺至近江境內,幕府軍大敗而歸,先後有近萬日軍或亡於陣前或死於逃命路上。
戰後德川吉宗遁入伊賀、德川吉通逃亡美濃,德川幕府在近畿統治徹底土崩瓦解。
隨後,夏軍又以水師三旅及僕從軍合計萬人在阿波境內擊敗德島、土佐、伊予松山、今治和宇和島等四國諸藩的聯軍二萬人,確保了己方後方的安全。
受到夏軍兩次大捷的影響,岡山、岡田、朝日山、小泉、圓部、峰山、林田等藩紛紛轉向,一時間除了無法更改陣營的幕府親藩及部分死忠以外,包括部分譜代大名在內的絕大多數西國、四國的諸侯都加入了朝廷一派的陣營。
對於冥頑不化的諸如姬路等藩,夏軍也不客氣,立刻命令歸附各藩聯手攻滅,並操縱天皇朝廷下達旨意,宣布只要攻滅繼續效忠幕府的各藩,其中半數藩領歸朝廷所有,剩下的則在有功者中分配。這就大大的刺激了各藩,於是整個冬季,日本西部戰火不斷,幾乎重演了百年前日本戰國時期的血腥一幕。
在順者生、逆者死的局面下,那些撐不住勁的諸侯紛紛宣布反正,卻被理所當然的縮減了領地,甚至剝奪了大名的地位。只有部分持國級的諸侯還能繼續生存下,但他們顯然也在擔心,自己繼續死撐下去,是不是會引來夏軍的出手。
因此,在同族的岡山藩的中介下,鳥取藩也在武成十三年的春天向天皇朝廷輸誠了。
這樣一來,在整個西國就剩下薩摩島津藩還沒有表明立場了。
面對越來越大的壓力,吃過夏軍幾次虧的島津家顯然是等不到幕府從東國出兵了。
武成十三年四月初八,島津藩遣使進入平安京,正式歸順天皇朝廷。
形勢是如此的對幕府不利,但德川吉宗卻沒有服輸,他一面組織伊賀、大和等地的武家繼續對抗天皇朝廷,一面敦請加賀前田、越前松平等藩重組大軍與夏軍再決高低,並且親自趕赴江戶痛陳利害,要求幕府出動主力西進。
不過吉宗沒有想到的是,面對半壁江山失控的情況下,擔心朝廷影響力擴大到東國的一些幕府高層卻出現了退縮,以水戶藩主德川綱條為領袖的他們試圖以現有地位做籌碼與華夏議和,以此維持幕府的地位。
於是古怪的一幕出現了,在幕府守戰未定的情況下啊,一場秘密媾和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