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武成三年八月初一,琉球那霸。
「大人,船,」正在港外正常巡邏的琉球水師艦船上,瞭望哨瞠目結舌的看著遠處那朵朵的白帆,有些語無倫次的報告道。「船,好多船。」由於華夏水師也時常巡航至琉球海域,因此琉球巡邏船對夏軍的旗號並不陌生,只是遠處的船帆數目實在驚人,以至於見多識廣的瞭望哨也吃驚非小。「好多華夏的戰艦。」
「讓本官看看,又多少船讓你這個老海狗都嚇壞了。」說話間,巡海船的船長飛快的攀上桅杆鑽進刁斗,只是撲面而來的景象讓他也有些失措起來。「真,真是好多船呢,該不會是華夏要入侵琉球吧。」狐疑不定的船長當即命令道。「派條小船回港報告,至於我們。」壯著膽子的船長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道。「打旗號,迎上去……」
「什麼?華夏水師二十餘條大炮船駛入那霸停泊?」首里城中,琉球三法司驚異的聽著報告。「出了何等大事了?什麼,據華夏國信使說是征日大軍回來整頓?」幾名上御座對視一眼,其中用地方馬良雲有些不安的問道。「可是華夏大軍在日本吃了敗仗?」
「回親方大人的話,泊地頭報告說華夏軍船上並無戰鬥的痕迹,因此不像是吃了敗仗。」吟味役賀朝良如是回報道。「而且據上岸吃酒嫖妓的夏軍將士說此番大掠了日本沿海各城,奪來的金銀有數十萬之巨,銅錢更是滿籮滿筐。」
「既然大勝,又為何要到琉球來整頓?」給地方毛盛闞疑神疑鬼的說到。「莫非其中另有隱情不成。」如今的琉球可謂完全託庇在華夏羽翼之下,就怕有什麼風吹草動,讓國家陷於危亡之間。「速速令那霸的泊地頭查清了實情。」
還沒等賀朝良退下,主管外交的鎖之側翁盛清快步走了進來,先沖著馬良雲等人一禮,然後坐下報告道:「華夏國信使已經抵達首里,據其呈遞的文書上說,華夏水師要在那霸停留幾日,或許日後還有援軍抵達,請我國售賣糧水。」
「還有援軍?」聽者無不倒吸了口冷氣,這個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所帶方向朝滸神色一動。「諸位大人,既然華夏還有大軍前來匯合,顯然華夏必然要重拳給予日本教訓的,這對琉球可是一個機會,就不知道你我敢不敢博上一注。」
毛盛闞張大了嘴,用不可思議的目光注視著向朝滸:「伊江親方大人,你的意思是讓琉球附驥華夏大軍之後,派兵隨征日本?這,這,這未免太過冒險了吧,千里跨海遠征,本來就兇險異常,萬一,那你我可就是琉球的罪人。」
「本官倒以為伊江親方大人的建議可取。」馬良雲突兀的插嘴道。「華夏的軍威如何,看這些年東寧以一隅之地光復半壁中華就可得知,因此除了颱風之外,我看沒有什麼可以擋得住夏軍的。至於德川幕府,雖然是衛土之戰,士氣一定高昂,但畢竟幾十年沒打仗了,又如何能跟華夏相提並論。只是我擔心,琉球兵力微小、戰力不彰,華夏方面未必看得上啊。」
「看不得看得上琉球的兵力,鎖之側都要嘗試一二,」向朝滸接過馬良雲的話,說著自己最初的想法。「一旦華夏打開日本國門,華夏商人便可直接跟日本貿易了,那作為兩國貿易的中間人,琉球就沒有作用了。所以我們必須抓住這次機會,讓華夏看到琉球的忠心,那樣才能讓華夏給琉球留下一條生路。」
毛盛闞佩服的點點頭:「兩位親方大人深謀遠略,本官有所不如啊。」
感嘆之餘,毛盛闞的目光落到了一邊的翁盛清的臉上:「鎖之側大人,三司的意思你該是明白了,所以請大人盡量跟華夏方面請求,以顯示琉球對上國的忠誠……」
琉球方面的謀算自然沒有得到鞏天的認可,這並不是因為鞏天知悉了對方的圖謀,而是因為此事已經牽涉到了兩國外交層面,作為單純武人的鞏天即不能也不敢作出肯定回應。
不過琉球方面的期望並沒有就此落空,八月初八,一名樞密院的特使來到琉球。
「天澤,你的膽子可真是不小啊。」作為甲寅期的師範,楊伯康雖然品階跟鞏天一樣,但依舊有資格用教訓的口吻跟鞏天說話。「居然敢陣前撤軍,樞密院里幾位老大人對此很是不滿,已經向聖上建議拿了你的官職。」
鞏天臉上浮出一絲微笑:「師範既然來了,想來聖上沒有採納幾位老大人的意思。」
「就你聰明。」楊伯康也笑了起來。「聖上也說了,日本自詡有神佛庇佑,歷來沒有受到過外敵入侵,因此上下心氣都頗高,因此要徹底打掉日人的驕狂,用兵慎重點沒有什麼不好的。」當然鄭克臧的原話中還有一長串認為現在夏軍中瀰漫著驕狂氣息的指責,不過這就不必跟鞏天細說了。「但是天澤,我這個老師要提醒你一句,聖上信任你是好事,但若是不能一舉解決了日本問題,使得戰事托宕下去,聖上的信任遲早是要動搖的。」
「學生明白。」鞏天深吸了一口氣,隨後沖著大陸方向遙遙一拜。「臣一定不負聖上所望。」禮拜之後,鞏天有些疑惑問道。「師範,這次怎麼來得這麼快?」
「新昌城算是建好了,聖上正在巡視,所以,你的信報船不用送到武昌。」
華夏定鼎三年,鄭克臧每年都出巡一次,今年因為東征日本和新昌建成的關係決定東巡,所以隨扈的楊伯康才能如此快捷的到達琉球與鞏天匯合。
解惑後的鞏天又追問道:「師範,這次一共批了多少兵?」
「龍驤軍第一師全部調給你,另外根據聖上的意思,兵部還調撥了一萬人六個月的食糧,正徵召江浙商船運輸呢?至於西歸浦的部隊,也全調給你,只不過運輸船需要你自己解決。另外,我也是來給你打下手的。」
鞏天一驚:「這怎麼行,還是師範來當主官,學生做這個副手。」
「聖上說了,此役雖然重在陸戰,但根本還是水師,所以,你就不要爭了,這是聖上的意思。」楊伯康雖然也覺得做學生的手下有些丟臉,但至高無上的帝王發話了,他自是不敢違背的。「不過你也別高興太早了,陸師的兵雖然調給你了,但水師方面,聖上看了你的報告,又徵詢了林賢大人,覺得巡洋艦在日本用處不大,所以已經決定把【衡山號】等四艦悉數調回大衢山一線,另外還要調回兩艘一等巡航船和兩艘二等巡航船。」
鞏天眉頭緊縮:「如此護航的兵力怕是不足啊。」
「日人的水師戰力如何,你自己清楚,兩艘一等巡航船、四艘二等巡航船、四艘三等巡航船用作護航已經綽綽有餘了。」楊伯康輕笑道。「我知道你是想讓一部分水手、炮手也上岸助戰,以充實陸戰兵員,不過你真的認為一兩千水手、炮手就能起大作用嗎?」
「師範目光如炬,學生卻是如此認為的,只是學師範認為一個師又兩個旅已經足夠了,學生並不認同,既然是一錘定音,能上陸的兵自然是越多越好的。」鞏天不否認自己的觀點。「若是朝廷一定要調回【衡山號】等艦,最好能另調四條三等巡航船過來助戰。此外,琉球方面之前曾主動要求出兵助戰,學生原不準備答應,如今看來,就算屆時充作民夫也是好的。」
「琉球?區區彈丸之地能提供多少兵馬。」施行【庫理·ヒキ制度】的琉球攏總只有被稱為首里親軍的二百四十人的王府衛隊是正規軍,至於被稱為間切軍的民兵雖然有數千,但卻都是比前明衛所屯田兵都不如的存在,難怪楊伯康對其不屑一顧。「無非就是一個意思罷了,既然如此,你直接答應下來就是了。」楊伯康說著說著忽然想到什麼。「你持重是對的,此事卻是該上報中樞,不過這倒給我提了個醒,天澤,你是東洋水師的提督,朝鮮應該也是在你的節制之下,你且說說,調動鮮軍的戰力如何?」
楊伯康這麼一說,鞏天馬上意識到對方其實是接受了自己多要兵的建議,但是南朝鮮軍的戰力卻不太好評價:「鮮人素來畏懼倭人,若是讓其出征,怕是跟琉球一樣,只能看守後路,以彰旗鼓。而且鮮軍兵力有限,能立時調動的只怕不足千數。」
「這樣啊。」聽說南朝鮮軍只是一些佔用載荷和浪費糧秣的廢物,楊伯康有些泄氣了,不過想到三國聯軍這個噱頭,他又精神一震。「不管有沒有用,王師出征沒有幾個搖旗吶喊的怎麼行。」楊伯康決定道。「天澤,趁著龍驤軍第一師還在登船,你再調一艘信報船回國報告,請求朝廷准許徵調鮮軍和琉球軍。」
「是。」鞏天應了一聲,但卻有些遲疑的說道。「既然調用兩國軍隊,少不得屆時要給他們一些好處,如此不是分薄了我朝的利益嗎?」琉球出兵不多,能分潤的利益也有限的很,但南朝鮮出兵千餘就少不得分走一塊肥肉了。「朝中大佬和聖上能同意嗎?」
「怎麼不同意,羊毛出在羊身上,到時候倭人自會替朝廷分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