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葡萄牙人在談判中試圖攝取額外利益而大光其火的李士楨終於忍耐不住了,他調動三千清軍進軍香山封鎖澳門,同時向葡萄牙使節下達了徹底斷絕中葡貿易的最後通牒。在李士楨的強硬面前,葡萄牙人終於退縮了,清葡雙方正式達成了《廣州章程》。
該《章程》約定,澳門方面在清軍重返瓊州時提供夾板船實施武裝護航,粵省則減免來省(城)貿易的葡萄牙船稅收五年以示嘉賞。如此,葡萄牙人獲得了一定的利益補償自是心滿意足;而章程全文中沒有出現借師、助剿等字樣又實際上僱傭了葡萄牙的戰艦,不但保全了清廷的顏面又確保了南下登陸的安全也是一箭雙鵰。
雙方皆大歡喜之後,約定第二年的年後共同出兵瓊州,自此清廷的準備已經基本就緒,一場大戰已經進入了新的倒計時中……
衝天的狼煙燃燒起來的時候,身為西渤泥都督的田超正挽著褲腳親自扶著犁在泥地里掙扎著。然而狼煙打斷了這種牧歌似的生活,不敢怠慢的他立刻指揮著還在茫然的百姓驅趕寶貴的水牛急切的返回到屋堡。
說是屋堡,其實就是以水泥長屋為屏障的居住區,甚至四下的通道處只有簡單的雜木拒馬作為大門,防禦力只能說是廖勝無有。不過,從河道便坐小舟而來的土人似乎並不著急進攻,他們三三兩兩的在屋堡的外圍閑逛,有人還到尚未播種的田中翻尋著,撿到幾把遺失的鋤頭便大聲的炫耀起來。
「看起來有兩千多號。」隨著田超登上瞭望哨的步隊第二隊領隊姜韜吞了口唾沫。「看樣子想把咱們一口氣吃到肚子里呢,膽子倒是夠肥的。」
「就憑這些連隊列都排不齊的土人想把咱們吃到肚裡,這不是痴心妄想嗎。」第三隊領隊官曹易的話引來一陣附和的笑聲。「都督,我建議趁著土人立足未穩,咱們從兩面包抄上去,給他們一下狠的,我就不信他們能撐過咱們的三板斧了。」
田超還沒有回話,邊上步隊第一隊領隊常勇就搶先搖頭道:「常言道,殺敵三千自傷八百,咱們的人比這些土人要金貴,就算跟土人一個換三個都有些虧了,還是等他們攻上來,用鳥銃和大炮收拾他們才是正經道理。」
「常勇說得不錯,用命換命,就算贏了一回兩回咱們也撐不了多久的。」田超肯定著常勇的意見,並提出一個今後作戰的原則。「以後都記住了,咱們兵少補充不便,所以誰要是魯莽滅裂讓手下兄弟們傷亡過大了,休怪本官撤了你們的司職!」
姜韜赫然的點點頭,其他幾名領隊也一一表示領命,於是田超安排道:「炮隊只有三門二寸輕炮,入堡的口子有四個,所以不滿面面俱到,這樣,每個入口安排兩個隊,炮隊和奴軍緇兵隊由本官親掌,沒有異議且自去布防……」
這邊剛剛布置好,那邊的土人便鬧哄哄的一擁而來,也談什麼四面圍攻,只是對著最近的入堡口直衝而來,企圖以力服人,一舉撕開鄭軍的防線還衝進屋堡劫掠殺戮一番。
「直娘賊的,連個招呼都不打就殺過來,還真是一群不開化的蠻夷。」指揮臨近卡普阿斯河一面入口防禦的第四隊領隊弓長明啐了口唾沫沖著伏在長屋頂上的兩班火銃手大聲命令著。「靠近了就給我狠狠的打!」
炒豆一般的銃聲很快響了起來,前沖的土人時不時有人趔趄一下跌到在地,但由於火銃的數目有限,因此更多的土人還是順利的逼得了長屋的外側。不過這種長屋的房檐在一丈以上,矮個的土人又沒有攀登的工具,根本不能爬上屋頂。幾個發狂的土人其他用手中的武器破壞長屋的外牆,然而用水泥凝結成塊加厚外牆豈是輕易可以摧毀的,忙碌了一番無法達成預期效果的土人只好重新回到入口處。
此時入口處已經血流成河了。只見排成槍隊的兩班鄭軍士卒隔著拒馬輪流前刺著,根本無力招架的土人們一茬接一茬的倒在了地上,屍體和即將成為屍體的土人們很快壘起了尺高,再加上屋頂上的火銃手在極近距離上的準頭大增,土人的傷亡愈發的沉重起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很快把不大的入口變成了修羅地獄。
韌性很差的土人根本忍受不住這樣的死亡煎熬,頓時慌亂的往回逃去,這場虎頭蛇尾的戰鬥暫時停止了下來,只是還有零散的銃聲響起,彷彿是歡送號角一般,攆得土人們情不自禁的加快了自己的腳步。
近百具的遺屍根本不能動搖土人指揮官的決心,只見遠處一陣騷動之後,幾個逃兵血淋淋的人頭便出現在了田超的千里鏡內:「看起來,這群猴子還不肯罷休。」
說話間,土人有如上漲的潮水一般再一次涌了過來,但奔涌的浪花正為頑石所阻,除了激起一絲血色的浪花以外,並沒有突破岩石的封鎖,攻陷對方的要隘。當然這一次土人明顯堅韌了許多,一方面不顧死傷猛烈的衝擊著入口處的障礙,另一方面向兩邊迂迴的土人在其他兩處入口也跟鄭軍發生了激烈的戰鬥的。可惜的是,這樣的戰鬥依然可以用鄭軍單方面的屠殺來形容。於是,留下了數倍於前次的損失後,這股潮水不得不再度退了下去。
「一鼓盛,二鼓衰,三鼓竭。」田超命令道。「通知炮隊開赴北門,猴子要是再進攻就給他們來一擊狠的。」說到這,田超又下令道。「在集合各隊刀盾班,從南門繞出去,以號炮為訊號,直接土人後隊本陣,讓他記住了,土人好吃懶做,本官不要活口!」
由於之前的兩次慘敗,土人這次攻擊的間隙顯得較之前長了許多,而且進攻前明顯有禱告過的痕迹,但是士氣依舊不如最初時那麼旺盛,以至於前進的腳步都不如之前的輕快。
可是這次攻擊的路上卻沒有遭到鄭軍火銃手的射擊,甚至快到了堡北入口的時候都沒有一人倒在衝鋒的途中,難道真是胡大保佑,可怕的對手被詛咒失去了戰鬥力?欣喜若狂的土人陡然如打了雞血一樣亢奮起來。
近了,近了,土人歡呼著搬開阻路的拒馬,但大隊剛剛試圖湧入,打頭的卻發現自己面前出現了三個黑洞洞的炮口,更讓他們肝膽俱裂的是,炮身火門上閃爍燃燒的引葯表明一切都到了最後終結的時刻。
幾乎同時,三門二寸炮爆發出巨大的聲浪,同時幾十枚霰彈從炮口噴射出來,巨大的動能推動這些炮子在打穿了最前列的軀體之後,繼續肆無忌憚的在人群中造成可怕的傷害。
炮聲就是發令槍響,剛剛消失的火銃手們重新冒了出來,在一聲令下,齊射的火銃手們造成了不遜於霰彈發射的成果———一瞬間內,成排的土人被鋤倒在地。這種令人震驚的效果一下子打斷了土人的脊樑,他們失魂落魄的丟下武器向後逃去,在他們的背後湧出的幾十名刀盾手們追逐斬殺著,使得回撤的隊形愈發的混亂了。
但這還不是最致命的,已經迂迴到位的六個班的鄭軍刀盾手們借著之前挖掘的溝渠的遮蔽從土人們意想不到的地方殺了出來,一下子打在了土人的死穴上。看著被砍倒在地的指揮官,一眾土人徹底的失去了繼續戰鬥下去的意志,齊齊撒開腿往河灘方面跑去,試圖坐上來時的小舟,遠離這個恐怖的地方。
遵從著田超不要俘虜的命令,一眾鄭軍切瓜砍菜般掩殺了過去,來不及登船的土人直接跳入河中,慌不擇路的浮水過河以便逃過鄭軍的劫殺。鄭軍也不追擊他們,只是順著河灘一路斬殺,甚至跪地求饒的土人也被殺性大起的鄭軍一刀砍掉了首級……
「都督,大捷。」監軍官統計了戰果後面帶喜色的向田超等人報告著。「光是能檢視的土人屍體就有六百餘具,至於溺斃在卡普阿斯河中的無法統計,但少說也有百十具。」近乎三分之一的戰亡,幾乎可以試作殲滅了。「另外還俘獲了十幾名土人,近五百來把刀槍,還有土人來不及帶走的糧食近三十石。」
「刀槍?三十石糧食?」田超不以為然的搖搖頭。「我們呢?我們傷亡了多少?」
「回都督,只有十幾個輕傷的,最重的是被反抗的土人砍了一刀,軍中醫士已經看過了,只要上藥修養一段時日就能好了。」
田超的面色放緩:「如此才好。」
說到這,田超咬牙切齒的命令道:「讓下面好好審審這群土人,看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敢來跟咱們不對付,問出來以後,準備好對方,來而不往非禮也,須得讓土人知道,咱們可是睚眥必報的!」
「大人,這可跟前次軍議先立足的決定不符啊,是不是先緩一緩。」
「諸葛大人,你不懂的。」田超眼露凶光。「這些土人就是欠收拾,只要咱們狠厲一點,才能讓其他蘇丹掂量一下動手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