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左看齊,立正,向右轉,起步走!」
鄭克臧慢慢穿行在相對於百五十個童子軍而言空曠異常的演武坪上,耳邊聽著那些教習們喊著自己也不明白口令,而在他的眼前,聽從了口令的童子軍們的動作已經有了一絲未來軍隊的雛形。當然,儘管不要童子軍們將分列式分解後一一做到完美無瑕,但童子軍要達到鄭克臧提出的標準還有相當長的路要走。
鄭克臧慢慢走到閱兵台上,沖著身邊的教習一點頭,很快教習就把充當他中軍親兵的三個正太喚了過來:「鄧牛、柳葉、常天遠,傳我的將令,全體集合!」
舔著肚子,站得筆直的三人立刻撒丫子向各隊跑去,很快,得到命令的童子軍們整齊的以方隊形勢排列在鄭克爽的面前:「爾等都看好了,知道余手中拿的這個東西是什麼嗎?」
將門和富家子弟自然不明所以,倒是寒門出身的一眼就認出來了:「像個豬尿泡!」
「怎麼說話的,沒有一點規矩。」鄭克爽沒有搭腔,而邊上傷愈之後重新視事的孫有勞卻大聲訓斥著。「大聲一點,重新說清楚了!」
這次聲音變得整齊而又響亮多了:「啟稟營官,是個豬尿泡!」
「是像個豬尿泡,但又不是豬尿泡。」鄭克臧把手中的豬尿泡拋了起來,隨即用腿做了幾下顛球的動作,閱兵台下的諸童子一陣騷動,好不容易才在領隊的呵斥下重新排列整齊。「這個古時候叫蹴鞠。」從屁顛屁顛跑去拾起豬尿泡的鄧牛手裡接回球體,鄭克臧掃了掃下面。「漢唐的時候就有了,前宋的時候,全華夏都在踢這個東西,爾等想不想踢?」
「想!」這次不用安排,所有童子不約而同的齊聲應著,聲音可謂直衝雲霄。
「好,余就把這個規矩跟大傢伙說道說道。」鄭克臧打起精神講解著。
唐宋時期的蹴鞠講究站位,球員不能移動,跟鄭克臧寓教育娛的原意渾然相反,因此他就假託漢代蹴鞠模式。漢代蹴鞠作為訓練士兵的手段很早就制定了較為完備的規則,譬如專門設置了球場,規定為球場應該是長方形,還在兩端各設六個對稱的「鞠域」也稱「鞠室」,各由一人把守,比賽時分為兩隊,互有攻守,以踢進對方鞠室的次數決定勝負等等,跟鄭克臧熟悉的後世足球非常相近。
當然鄭克臧還覺得一個比賽有六個球門委實麻煩,因此他乾脆直接套用的是《劍橋規則》,也就是所謂的十一人制室外足球。根據這個規則,每班可以選擇十一人上場,然後四人作為輪換的替補,而剩下一人作為參軍主持排兵布陣。
「好,規則就說到這,等一下余會讓教習抄出來貼在各舍的門口,你們可以仔細研讀,現在就由余來指導你們踢第一場。」這句話頓時掀起了童子軍們的熱情,一時間請戰之聲不斷。「也別爭了,拈鬮吧。」結果第一隊第三班和第二隊第五班幸運的抽到了第一簽,看著充滿興奮的兩班,鄭克臧板起了面前。「規則都記住了嘛?蹴鞠出了線就得停下來,只能有腳碰,不許用手抓,還有聽到余的響哨必須立刻停下……」
看著場地里跟著你爭我奪的童子們跑前跑後的鄭克臧,簇擁在臨時划出的球場邊的童子們大聲的歡呼著,倒是孫有勞的副手何乾何教習有些擔心的跟身邊的長官嘀咕著。
「這場上跑來跑去,萬一讓大公子跌著傷著怎麼辦?就算沒有跌著,場上可都是些不知輕重的娃娃,萬一衝撞了如何是好?」
「何兄說的有理,」孫有勞點點頭,他現在已經把未來押在鄭克臧身上了,自然不希望出什麼意外的。「不過,大公子現在正在興頭上,怕是不好相勸,不如這一趟咱們看緊點,接下來斷不能再讓大公子上去了。」
「也只能如此了。」所謂好的不靈壞的靈,何乾的話音還沒有落地,就看一堆童子軍撞到了一起,鄭克臧的影子也看不見了,大驚失色的他正準備上去,就見鄭克臧從人堆里爬出來,猛吹響哨,還在鬨笑的球場邊頓時鴉雀無聲了。
就聽鄭克臧大嚷到:「犯規,犯規,嚴重犯規,哪有衝撞斷事官的,還有,齊大綱,是你吧,你可看清楚了,你可是五班的人,幹什麼把球傳給三班,吃裡扒外啊!」
氣氛頓時輕鬆了起來,被點到的齊大綱摸了摸後腦勺,憨憨的說道:「營官,俺笨,站著不動還知道誰是俺班上的,可一跑起來就不知道誰是自己人了。」
這句話更是引起了滿堂大笑,不過鄭克臧卻拍了拍他的肩膀,誇讚道:「你說得很有道理,這樣,今後主持的斷事官都穿紅襖衣,其餘的一隊光膀子,另一隊穿上小襖,這樣就能分清誰是自己人,誰不是自己人了。」
於是蹴鞠繼續進行,可才踢了一會,鄭克臧又吹響了哨子:「停下來,都停下,都聽好了,誰讓你們擠成一堆的,要分散開,場子那麼大,要擅於調動敵人,看好了,黃琦你跑遠一點,余傳一個給大傢伙看看。」
蹴鞠滑著弧線越過擠成一堆的正太們的頭上,落在一個空曠的地方,身為朱成功部將黃安嫡孫的黃琦飛快的跑過去用腳停住,然而在鄭克臧鼓勵的目光中,向空蕩蕩的五班後方殺去,不過一腳臨門抽射很有鄭克臧前世中國隊的風範。
「看到沒有,雖然沒有打准,但這麼一調動,八班後防不就空了嘛。」童子們似有所悟的應了聲,鄭克臧隨即命令著。「回到原來位置上,柳葉把球放在中心點,現在重新開始。」
場上又開始了廝殺,倒是三三兩兩的教習圍到了孫有勞和何乾兩人身邊:「孫大人,何大人,屬下等在邊上看得明白,可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個蹴鞠之戲是訓練戰陣之法,大公子不過十二歲,又怎麼可能懂得這些東西?」
「看明白了就把它爛在肚子里。」孫有勞惡狠狠的掃了身邊的教習一眼。「別以為余不知道爾等身後是什麼人物,但大公子乃是本藩元子,日後必定繼承王上大位,少說兩句對爾等沒有壞處,再說了,甘羅十二拜相,大公子天性聰穎與本藩乃是天大的好事,只有心懷鬼胎的宵小才不樂見其成,爾等是那樣的宵小嗎?」
「大人放心,」一眾教習一副大眼瞪小眼的樣子,可是確實沒有人敢出面說自己心懷鬼胎,自己是宵小之徒,即便真的有什麼想法,也絕不敢在這個時候出言,因此等了好半天才陸續抱拳。「屬下等知道該怎麼做的。」
「真的明白就好。」孫有勞當然知道有人其實口不應心,但只要這些教習不明刀明槍的對鄭克臧不利,他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都散了,到四邊去備著,小心出事了。」
等教習們分散到球場的四邊執行維護任務後,看著場內繼續追亡逐北的鄭克臧,何乾輕笑了一聲:「大人這下敲山震虎做的可真不賴,咱們這童子營也能多些清靜的時候。」
「清靜?能消停幾天就不錯了,只要大公子和一眾權貴子弟在營內,清靜是絕對不可能的。」說到這,孫有勞有一種涵義深刻的眼神打量著何乾。「別人不說,你何兄究竟是誰的人呢?可否坦誠相告啊?」
何乾乾咳了兩聲:「孫大人目光如炬,放心,余入營絕不會對大公子不利的,正如孫大人剛才說得,眼光要長一點,大公子的未來不可限量,余可沒有傻到要螳臂擋車啊。不過,話又說回來,孫大人是誰的人呢?」
「余是誰的人?」孫有勞的眉毛一挑。「余要說余是大公子的人,何兄你信嘛?」
「信!當初一見就知道孫大人是極有福緣的人,如今能入得大公子的眼中,未來前途不可估量。」何乾目光繼續盯著鄭克臧,嘴裡不溫不火的奉承著。「只不過,不知道余有沒有這個福緣,還請孫大人向大公子舉薦。」
「福緣?何兄說笑了,前路茫茫誰知道福緣是什麼。」孫有勞輕笑著,他很懷疑何乾接近鄭克臧的目的,更何況福緣這個東西一個人獨佔都不夠,又怎麼可能跟人分享呢。「至於向大公子舉薦嗎,這也要機緣的。」
「下官自然省得,不過還要大人別忘了才好啊。」
孫有勞還沒有回答,這邊就看見鄭克臧跑了過來:「出了一身汗,累得慌,虧得他們還跑得動,孫大人,你派個教習替余來當這個斷事官吧。」
孫有勞含笑應承著,鄭克臧卻又吹響了哨子:「現在換班,第二簽的兩班上場。」
還沒盡興的三班、五班拖拖拉拉的不肯下場,而抽中第二簽的四班、七班聞聲已經竄了上去,看到迫不及待的這一幕,鄭克臧沖著候在一旁的何乾吩咐道:「今天之後只有操訓最好的兩個班才允許在饗食前玩小半個時辰。」
何乾深深的看了鄭克臧一眼,俯身拜下:「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