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給我一個不哭的理由 多多,多出的那一個

金子

在我人生過了小半的時候,我一直覺得,我是多餘的那個。在和時間賽跑的時候,沒腿的跑贏了我這兩條腿的。在青春任意揮霍的時候,我又成了被愛情遺忘的那個。

於是,操場上、飯堂里,我變成了多出的那一個。日出,落葉繽紛的小路上,我獨自跳躍;日落,我和夕陽成兩個。

這個狀態,持續到我大學畢業。

當然,生命中沒有如期多一個為我遮風避雨,書寫情詩的人,結束的只是學生時代,持續的仍舊是單身。

可能是一個人的世界有些單調,當室友、閨密們都成雙結對,我的時間倒空閑出來,多出來的不只是我還有時間了……於是,寂寞多騷客,突然,鍾愛了文字。

寫實的說法是無病呻吟,高大上的說法就是書寫自己的夢想,不管怎麼著,我是著迷了……於是在我的生命中,文字成了我的另一部分,與此同時在我的思想中,孤單結束。

工作如期而至,不溫不火,不算繁忙的財務工作卻讓我覺得一下子忙碌起來,時間不是多出來,而是搶出來了。

可怕的不是工作,而是我自己覺得我陷入了自己的文字之中,哭笑都再由不得自己。

最可怕的是,我居然開始怠工了,開始變著法的和老闆請假。

老闆是個法國人,他每次聽完我請假的理由都很理解的樣子,用流利的英文說「No problem, make yourself」。

我一時間,覺得很有負罪感。

寂寞和孤獨比以前更加強烈,文字拯救不了我,世界也拯救不了我,那麼我就來拯救世界,抑或這順手就拯救了自己。

在拯救自己的時候,必須有龐大的智囊團,我痛下決心,決定奢侈一次。

我把所有的狐朋狗友、酒肉朋友都揪出來給我想辦法,當然也是給我自己的孤單埋單。

整整一個下午,我在一萬多頭蒼蠅圍攻之下,在一萬頭草泥馬奔跑在心底之前,一個弱弱的聲音——你養條狗吧,你可以和它做朋友……

於是我有了多多,啰唆了這麼半天,大家終於明白,多出的那個是多多……多多是條狗——拉布拉多。

剛開始,我給他起名叫土豪,因為我只想和土豪做朋友。

只是五個月的多多在聽到土豪兩個字的時候,居然嗤之以鼻。我一怒之下叫他娘炮,因為五個月的它居然還軟軟的,有時候自己跑的時候還會摔跤。

娘炮同學在我喊出這個名字第一聲的時候,在我的注視下,抬腿就給我的沙發來了一泡……好吧好吧,你有種,有種的總是不合群的那個,換句話說就是最多余的那個,叫多多吧……

多多就這麼紮根在我的生活中。紮根的意思就是,在它的根紮下,我的整個生活習慣的根卻連根拔起。

我突然有了時間的概念。

6點多,在我打著哈欠一臉倦意的時候,站在路邊拿著報紙伺候著多多少爺出恭;白天一天,朝九晚五地為了多多少爺的伙食勤快上班;晚上8點,寒風酷暑中,多多少爺遛著我飛奔在空無一人的草地……

一時間,我突然覺得自己錯了,整個冬天我差不多都在拉著人哭訴:我錯了,我不該養條狗,我不該叫他多多,多多是多餘的多……而不是吃得多、拉得多。

在抱怨中,多多長大了,隨著多多的長大,我覺得我的痛苦越來越少……

每天的生物鐘准到沒朋友,最讓我不看重的事業,卻進步了……

在法國老闆蹩腳的中文中知道了:我升為總監,因為他覺得我不只是在進步,是在飛速進步,並且時間總是把握到以秒計數……

我變得不再是多出的那個,而是成為不可或缺的那個。於是,從前與時間賽跑總輸的我,終於跑贏了時間。

偷得浮生半日閑,時間在輸給我之後,突然給了我一個意外的假期。

睡到自然醒的時候,我才發現冬天過去,春天竟然悄悄爬上了我的窗帘,時間多出來的時候,我終於覺得自己安靜了下來,而那隻多動症的狗,也變得慵懶起來。

春日中,我端著咖啡,坐在陽光房的地板上,多多靜靜地趴在我的身邊,時間似乎靜止。

那一瞬我突然明白,沒有什麼賽跑,沒有輸贏,有的只是多多和我,和這個世界的安靜。自己這麼久,要的不是孤單也不是結束孤單,而是長大,在有它有我的世界中,長大。

一瞬間,我突然淚奔,我們誰都不是多出來的那個,我不是陪著多多長大,而是多多陪著我在成長,關於愛,關於責任。

姐姐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媽媽削去了頭髮,三年級的我彈起了琵琶,音準很差,

啊,快樂的少年郎,走著有人扶持的步伐。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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