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國民性的疼痛 農民工也要安居

十一屆全國人大代表,來自重慶的康厚明很引人注意,因為他是一名農民工。儘管康厚明已經是一個老建築工人,而且在2005年獲得過全國勞動模範的稱號,但是他的身份卻依然是個農民工,確切地說是個重慶某縣某鄉某村某組的農民,進城打工多年,乾的是純粹的工人、甚至技術工人的活計。

儘管人們都承認,現在中國的產業工人大部分是進城打工的農民,這些放下鋤頭的站到流水線和腳手架上的農民早就成為中國工人的主體。但是,無論這些農民在工人的崗位上做了多少年,實際上已經熟悉和習慣了工廠生活,嫻於工業技術,有些人甚至成為技術工人和技術人員,相對而言,對於農活反而要生疏,乃至根本不懂了,人們還是稱他們為農民工,只因為在戶口本上,他們的身份,是某村某組的農民。作為人大代表和建築工的康厚明很熱愛自己的職業,他看著一座座高樓在自己手裡拔地而起,感到很自豪。技術的進步,使得作為建築工人的他們逐漸從體力勞動中解放出來,很多活都由他們操作機器來做,因此他和工友們已經學會了很多技術。

顯然,康厚明他們現在掌握的技術,跟他們從前做的農活沒有多少關係,如果這些技術可以作為他們的謀生手段的話,則意味著掌握了這些技術的農民工們今後的謀生選擇大體上只能在城市裡,在跟工程和工廠有關的行業里。也就是說,他們實際上不大可能像我們某些城市的地方官想像的那樣做候鳥,在城市和鄉村之間飛來飛去,在城市裡干不動了、做夠了貢獻,就回到鄉村自己的窩裡再靠刨土過生活。對於這些農民工來說,很可能已經把自己的家眷也帶進了城,妻子在做小時工,由於不樂意讓子女做留守兒童,他們的兒女則可能在打工子弟小學讀書。等到在城市邊緣長大的第二代成長起來,儘管對所居住的城市有一肚子的不滿乃至仇怨,但是他們更不可能回到農村去生活,因為那已經是遙遠而隔膜的父母之鄉。

但是,只要康厚明他們頭上農民工的頭銜沒有去掉,他們引以自豪的行業和付出心血的城市就沒有做好接納他們的準備。對於所在而且付出了青春的城市,他們只能是流動人口,處在邊緣的邊緣。因為即使是廉租房也沒有他們的份,雖然這些房子就是農民工們一磚一瓦蓋起來的。農民工為之付出了心血和汗水乃至生命的城市,至今還沒有準備好給農民工一個家。

正因為如此,人大代表康厚明現在最關心的就是農民工的就業、住房、醫療和子女就學的問題,這些問題歸結起來就是一個家的問題。沒有家,就意味著農民工所在的城市對於他們來說就是一個他者,不管農民工做過多少貢獻,也不管農民工事實上只能依靠這個城市過活,城市都是他們可望而不可即的陌生土地。

這種現狀不僅對於農民工來說,是一種現實的困苦和悲劇,他們要為此付出更多的辛苦還換不來跟城市居民一樣的待遇。更危險的是,這種現狀對於城市的未來有著更加嚴重的威脅,因為很可能因此培養出一大批對所在城市懷有強烈不滿的邊緣人,缺乏教育,沒有技術,卻有強烈的挫折感。

但願,這樣的威脅,會在康厚明以及很多關心農民工的人大代表的努力下及時得到消解,隨著我們的城鄉統籌政策的逐步完善,糧食會有的,麵包也是會有的,一個簡陋而溫馨的家也是會有的。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