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熟悉而陌生的東方神韻 左腦淑女 右腦魔女

周末的時候家裡來了兩個網友,小魔女給布了菜,倒好酒,用純正京片子說一句:「你們哥兒幾個慢慢聊啊。」就抱著小小魔女上樓去了。幾杯美酒下肚沒了拘束,有一位夾了一筷子五香醬豬耳朵,瞅瞅門口,道:「老薩,嫂子人不錯嘛,怎麼叫人家小魔女呢?這是淑女嘛……」

誇自己老婆的話自然願意聽,薩便也跟著哼哼呀呀一番,心裡暗道:有……有這樣的淑女嗎?你知道這傢伙拿同事的屁股練打針,差點兒把人家練成中箭虎嗎?你知道這傢伙在大巴上讓人搶了手機,居然把賊一腳從車門踹下去嗎?你知道這傢伙看《殭屍王》這種變態的東西也能津津有味嗎?

嘿嘿,要不當領導的都喜歡搞什麼面子工程呢,表面功夫真是害死人哦。

當年見面的時候,薩也和這兄弟感覺是一樣的。那天一干男男女女在南翔吃小籠包子,個個滿嘴流油,大呼過癮,卻見個秀氣的女孩兒偏溜到了一邊,細看時,竟是不知何時買了草莓,向服務員要了小碟子,正一個個地洗凈去了蒂,按人頭分了,端給大伙兒呢。

於是印象極好,一下子便記住了這個穿件素素凈凈連衣裙的小淑女。

在外人看來,魔女的確很合淑女的風範,見人低聲細氣,不笑不說話,和來客、長輩談起天來永遠是合格的聽眾(雖然有時候根本不知所云),和老公走在一起還不時地有點兒小鳥依人,啊,不,小貓依人的勁頭,其實,那80%是裝的!東鄰對女孩子要求嚴格,從小有種種規矩模式,不容得表面上出錯,自然訓練出無數笑容可掬的「面子工程」來。其實,天下的女子內心都差不多,又哪裡是表面功夫能夠束縛得住的?

女性內心世界究竟是怎樣的?這個話題薩是無能探討,但下圍棋的都有一點常識,那就是女棋手多好殺,棋風兇悍,芮乃偉、孔祥明、伊藤友蕙,個個都是天煞星。要不怎麼說魔女是小貓依人而不是小鳥呢?那貓,表面溫順,實際上可是老虎的親戚,正兒八經的肉食動物……(其實鳥又有什麼好?根據現代科學考證,那鳥可都是恐龍的後代!)

不過,小魔女最初的確是沒有暴露出其本性來,以至於在下昏昏然地以為撿到了大紅包,然而,是金子總要發光的,終於……

有一天,魔女要加班,薩便早早地過去準備晚上一起吃飯。周末,她那個部門只有她一個人,邊幹活邊聊天,不知不覺,話題就轉到了魔女的工作上面。

魔女的工作說起來還算體面,她那兒是個藥物檢驗中心,兼有製劑之類的功能。醫藥醫藥,實際上醫和葯是分開的。我的一個女同學做了外科大夫,經常給我講她們那裡某位老大花幾個鐘頭切了某人的肝或腸子,拿袖子一抹嘴巴就吃麵包的故事。做藥物這一行的,讓人從心理上感覺比我那同學「文」一點兒。

隔行如隔山,錢鍾書先生說過夫妻倆不做同行可以更有神秘感,這一點薩是有體會的。不用看電腦,在魔女的試驗室里轉來轉去,瞅瞅那些整齊的抽屜盒子,瓶瓶罐罐的感到新奇有趣(這是當時的感覺,現在家裡什麼東西都被魔女用盒子、罐子裝起來,用時打開一層又一層,就只有頭痛,而沒有新奇了),忍不住不停地問。才知道這個是水楊酸,殺菌消毒的;那個是硅霜,護膚效果非常好。魔女要是不說,我打死也想不到這幫道貌岸然的「白衣天使」居然會偷用醫院的設備自製化妝品!據說她們自己做的東西比資生堂的還可靠。不過薩至今搞不懂的是,儘管理智上很明白那些化妝品的成分,但小魔女依然每個月都要鼓搗回七八瓶高絲或者別的什麼牌子的面霜防晒油來,然後一邊鼓著嘴巴看賬單,一邊繼續在廣告上踅摸。

您不是專業人士嗎,怎麼還跟著上當呢?不明白啊……

冷不丁就看到一個盒子放的花生,忍不住拈起一粒。正琢磨著是生的還是熟的,小魔女過來一把奪去,道:「這個可不能吃,是XX食品廠送來化驗黃曲霉的。」

黃曲霉?高致癌物啊。薩趕緊放下,一問才知道,原來是某人吃了這廠子的花生,覺得味道不對,查資料以後認為有黃曲霉,於是又買來十袋,把廠商告上法庭,廠商不服,人家就把花生封存送來檢驗了。

原來如此。

魔女接著補充,說我們這檢驗分高級、普通兩檔,普通的一天就好,高級的要一個月,這個官司,雙方為了檢驗可靠,要求做高級的,所以呢,結果還要好久才能出來。當然,收費也是大大不一樣的……

哦,高級和普通有什麼區別?什麼檢驗要一個月啊?薩心裡奇怪,就問了出來。

魔女耐心解釋:「這普通嘛,就是顯微鏡鏡檢了,三個樣品抽查,一會兒就可以做完。高級嘛,就要做生物試驗了。」

生物試驗?感覺是很神秘高深的東西。看到薩更加好奇,魔女就拉了薩走到另一間,這裡可比那邊熱鬧多了,只見一箱一箱的大白鼠在籠中奔跑躥跳,門口一個大籠子里還有幾頭肥胖的兔子在吃白菜。一時,腦子裡就忽然想起《我的陰陽兩界》里小孫大夫領試驗兔子去清燉的古怪情節來。

小魔女領著薩到兩個籠子前面,道:「你看這兩個籠子里各有十隻大老鼠(小魔女把白鼠叫做「大老鼠」,算是一個語言特色),左邊這一組每天喂送來檢驗的花生,右邊這一組是對照的,吃上一個月呢,解剖了,看是不是這一組有癌變傾向,就是高級的檢驗了。」

「就……就這樣就是生物試驗?」薩一時張口結舌,沒想到這「高級檢驗」居然如此沒有技術含量。這癌症可不是拉痢疾,能這樣快就看出來嗎?這不是糊弄……「你們這樣的檢驗有多高準確率呢?」

魔女道:「這個,準不準的不好說,不過大老鼠和人的生命周期不一樣……站住!別動!」

叫我嗎?前言不搭後語中,魔女躥上前來,一腳踩住一隻出逃大白鼠的尾巴,隨手提起來扔進籠中,瀟洒地拍拍手,繼續講老鼠的生命周期。

半天,看薩好像還在發愣(薩此時心裡有一種上當的感覺,這丫頭看垃圾電視連續劇哭得一集換三回手絹,抓活蹦亂跳的老鼠怎麼如此潑辣?莫非……),魔女大概覺得自己的話題太無趣了,略帶歉意道:「這個實驗的確沒什麼意思,一會兒我還要做一個興奮劑檢驗呢,你要有興趣,就來看吧。」

一句話勾起了薩的興趣,沒想到這丫頭的工作還和奧林匹克有關係,說不定這兒還有些什麼關於約翰遜吃藥的內幕新聞可挖呢。

等魔女介紹完了,才明白根本驢唇不對馬嘴。魔女她們是受一個藥廠的委託,檢驗一種新的興奮神經型藥物,是用於搶救的,和約翰遜吃的那玩意兒沒關係。

魔女一邊從不同的籠子里抓了兩個「大老鼠」放進籠子里,一邊跟我解釋:「這檢驗主要是對藥效的確認,也就是說看老鼠吃完了會不會比較興奮。」

這怎麼看呢?難道問問老鼠的感受?正在疑惑,已經看到小魔女手舉一把後面連著電線的大鉗子窈窈窕窕地走過來,鉗子的兩個尖端偶爾一觸,就發出點點的藍火花。

「你拿這個幹什麼?」薩看著這個奇怪的兵器,想起了中美合作所和許雲峰、徐遠舉。

魔女狀似天真地解釋道:「讓大老鼠打架啊,你看,這個稍小的腦袋上有個紅點的大老鼠,就是吃了葯的,那個沒紅點的,是對照的……」說著,舉起鉗子閃電般地伸進籠子里,準確地夾了一下那個紅點白鼠的尾巴。

紅點白鼠正用爪子洗臉,冷不丁受到如此刺激,一個蹦高就躥了起來,這時小魔女已經放了它,轉過頭來又去電另一隻老鼠的尾巴,那個老鼠也是向前一衝,撞到了籠子上。詫異間兩隻老鼠已經扭打起來,爪子牙齒齊上鬥成一團。薩忽然明白,這老鼠都說聰明聰明的,它到底不如人聰明,籠子里就倆耗子,突然吃到苦頭,肯定以為是旁邊這個咬自己尾巴,再想不到有個魔女在挑撥離間。

轉眼間,那頭上有紅點的白鼠已經獲勝,又撕又咬一嘴毛,打得另一隻老鼠繞著籠子轉圈。魔女認真地拿出記錄本,在上面畫上一杠,告訴薩:「看來藥效不錯,你看那個沒吃藥的反應就遲鈍得多。」

這個實驗要做十組,於是這小小的實驗室里,就反覆上演起和平—挑撥—格鬥的三部曲來。有一隻白鼠拒絕作戰,逃到了籠子頂上倒掛著,小魔女電鉗一轉,還是擰住了它的尾巴,只聽「吱」一聲慘叫,這隻老鼠掉了下來,正落入下面虎視眈眈的同伴爪中……「大老鼠啊,尾巴上的神經豐富,電起來最有效果……」小魔女得意揚揚地說。薩抬頭看去,只見這「淑女」手持電刑具,看著老鼠打架兩眼放光,躍躍欲試,整個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

小魔女看到薩的目光,似乎忽然悟到暴露了自己的本來面目,連忙伸手捂住嘴巴住了音,乾咳兩聲放下鉗子,心虛地左右看看,捉過一杯茶來喝了一口,又恢複了「淑女」的一貫形象……

薩娘是當老師出身的,小魔女是個極適合當好聽眾的,所以兩人十分相得。薩娘自然也就對其「淑女」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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