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輯 一寸光陰不可輕 西苑二進宮

我又由李玉潔和楊銳陪伴著走進了鄒大夫的診室。他看了看我的手心,自言自語地輕聲說道:「典型的濕疹!」又站起來,站在椅子背後,面對我說:「我給你吃一服苦藥,很苦很苦的!」

取葯回家,煎服以後,果然是很苦很苦的。我服藥雖非老將,但生平也服了不少。像這樣的苦藥還從來沒有服過。我服藥一向以勇士自居,不管是丸藥還是湯藥,我向來不問什麼味道,拿來便吃,眉頭從沒有皺過。但是,這一次碰到鄒大夫的「苦藥」,我才真算是碰到「剋星」。葯杯到口,苦氣猛衝,我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解萬難,幾口喝凈,又趕快要來冰糖兩塊,以打掃戰場。

服藥以後,一兩天內,雙手手心皮膚下大面積地充水。然後又轉到手背,在手背和十個指頭上到處起水皰,有大有小,高低不一。但是皰里的水勢都異常旺盛,不慎碰破,水能夠滋出很遠很遠,有時候滋到頭上和臉上。有時候我感到非常膩味,便起用了老辦法,土辦法:用消過毒的針把水皰刺穿,放水流出。然而殊不知這水泡鬥爭性極強,元氣淋漓。你把它刺破水出,但立即又充滿了水,讓你刺不勝刺。有時候半夜醒來,瞥見手上的水皰——我在這裡補一句,腳上後來也長起了水皰——心裡彆扭得不能入睡,便起身挑燈夜戰。手持我的「金箍狼牙棒」,對水皰一一宣戰。有時候用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才只能刺破一小部分,人極疲煩,只好廢然而止。第二天早晨起來,又看到滿手的水皰顆粒飽圓,森然列隊,向我示威。我連剩勇都沒有了,只能徒喚負負,心甘情願地承認自己是敗兵之將,不敢言戰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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